作者:许乘月
李凤鸣就怕他误信了大长公主的邪,以为发出些长篇大论即可振聋发聩、改天换地。
如今总算放心了。
“大长公主那浑水,你到底沾没沾过?”
萧明彻也不知自己算沾是没沾。
“我知道她的想法。但不知她今日会贸然推侯允出来当众妄言。”
“侯允这么一折腾,他家正定伯府怕是惹火烧身了。你要救吗?”李凤鸣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若救,该如何应对?若不救,对局面又有什么影响?我一时想不明白,还请李凤鸣殿下赐教。”
夕阳透窗,氤氲在他琥珀色的浅瞳里,荡漾起柔软光晕。
李凤鸣端起茶盏,撇开头看向窗棂:“装得还挺乖巧。”
片刻静谧,两人的气息在空中无声交缠,裹在盛夏暮光里,暗涌着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
这让李凤鸣浑身不自在。于是她再度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暧昧。
“先不用想太远。你就说,正定伯府能否为你所用。若能,那得救;若不能,你最好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要救正定伯府,萧明彻就得大张旗鼓站出来,尽快成为朝堂上的第三股势力。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最关键的是,谁也不敢妄断成败。
“我有法子,但顶天只有五成胜算。”李凤鸣并不催促他立刻决定,甚至很怕他立刻决定。
“你一定要想清楚,正定伯府值不值得你在这时就站出来。”
*****
桌角摆着一碟子配茶的小零嘴,是颇得李凤鸣青睐的杂粮糖沾。
见萧明彻陷入沉思,李凤鸣闲着也是闲着,就伸手去拿了一颗。
对面那个沉思的人却突然回魂,长臂一伸就半途夺食。
在李凤鸣含怒瞪人时,他立刻又拿一颗,倾身喂进她嘴里。
“萧明彻,你今日是出了什么毛病?”她咬着糖沾,哭笑不得地冲他轻嚷。
萧明彻没有答她这句,而是接着她前面的话。“我不知正定伯府能不能为我所用。”
这就很难决定要不要救了。
李凤鸣扬睫看他:“什么意思?”
萧明彻认真解释:“纵然眼下有许多人看似在朝我趋近,但我感觉,无论何时都会站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
时至今日,一次次以坚定姿态走向他的人,只有李凤鸣。
在滴翠山行宫,她红衣烈烈来到他面前;今日在学宫讲学馆,她又一次奔向他。
直到此刻,萧明彻还清晰记得在讲学馆门口抱住她的瞬间,就像盛夏骄阳落了满怀。
就那眨眼之间,仿佛有另一个萧明彻突然破茧而出。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不同于以往了。
“李凤鸣,”萧明彻的目光越过高高卷宗,轻柔拂过她的面庞,“我的感觉,可对?”
李凤鸣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连忙错开眼,清了清嗓子才答,“当然对。我说过很多次,我俩利益关联,是天然注定的同盟。除非你单方面与我翻脸。”
萧明彻望着她别扭的神色,忍笑:“放心,我不会与你翻脸。毕竟,同盟才能得到你的果子。”
她今日就买了两个果子,全给他了。别人都没有,只给了他。
“错,同盟和果子是两回事,”李凤鸣双颊莫名发烫,“长得好看才能得到我的果子。”
萧明彻这回没忍住,唇角扬起:“喂,以貌取人是不是肤浅了些?”
“我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有本事你咬我啊!”李凤鸣轻啧一声。
萧明彻咬着糖沾,慢悠悠睨她:“你怎么不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来?”李凤鸣一怔。
“哦。”萧明彻拍拍手上碎屑,起身绕过桌案。
李凤鸣霎时绷起腰身,后背紧贴椅背:“你突然走过来做什么?!”
“咬你。”
王妃既令下,必从之。看,如今的淮王殿下就是这么温顺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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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年初萧明彻被罚在行宫思过时, 李凤鸣曾含蓄提点过,让他在必要时学着在齐帝前面卖乖,以此换取自己所需所想。
萧明彻后来在齐帝面前具体如何操作, 李凤鸣并无机会亲眼见证。
但在这天夜里, 她很清楚地知道了,萧明彻不但将她当初的话听了进去, 还学会举一反三, 在她身上用得溜熟。
前一阵,先是萧明彻忙忙碌碌,早出晚归, 他与李凤鸣便便各睡各院;
后来李凤鸣又病了,萧明彻虽夜夜陪着, 却也不能做什么。
不知不觉, 两人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的“素日子”。
黄昏时在书房那么一通“咬”来“咬”去, 简直天雷动地火, 入夜就顺理成章在北院寝房合帐了。
萧明彻极尽乖巧,一次次诱哄,完全掐准了李凤鸣的花花心肠。
她根本无法拒绝。也没想拒绝。
这夜两人大胆探索了好几种新花样, 实在是前所未有的酣畅尽兴。
中宵过半, 李凤鸣身心酥软, 瘫在才换过的被中, 许久才平复了气息。
脑子晕乎乎, 两颊红扑扑,两眼泪汪汪。她心道:往后再不能贪欢。凡事再好也要适量。
自己肇事自己清理现场的萧明彻忙完后, 重新回到被中,将她圈进怀里,餍足闷笑。
“我决定了, ”李凤鸣咕哝,“往后咱们也像别家王府那样,每月固定初一、十五合帐,每次事不能过三。”
疲惫的嗓音细细哑哑,落到萧明彻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恕难从命。照你这样,我会被‘饿’死。”
李凤鸣坦然且理直气壮:“在‘饿死你’和‘累死我’这两种可能中,我当然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萧明彻:“你体力太差。不如明早演武场晨练就增加……”
“你给我闭嘴。然后滚。”李凤鸣无情地翻身背对他。
还想明早晨练加强度?她明早起不起得来都还两说呢。
萧明彻收紧怀抱,下颌抵住她的发旋:“这是我的床。”
“以后每月两次的合帐,就定在我那院。”李凤鸣闭目嘟囔。
萧明彻腾出右手,作势虚虚勒住她脖颈:“好方便你叫我滚回北院?”
她丝毫不受威胁:“没错。”
“方才还缠着我哼哼唧唧,转头就想着怎么赶我下床。”萧明彻悻悻收手,低头轻咬她的耳廓。
“到底谁缠着谁啊?!”李凤鸣欲哭无泪,欲笑无声,欲躲还无力。
“别闹。明日是集望收尾日,你必须去辩理场露面的。”
萧明彻要去露面,就意味着她也得跟在旁。她可不是铁打的,经不起再胡来一次了。
*****
集望总共三日。
第三日下午,所有通过集望的士子在正北锦棚前列阵站好,接受吏部和大学士院共同颁发的“望”字牌。
得到这个“望”字牌,就表示这人将在两天进入“比文”的筛选。
按照惯例,太子或锦棚内诸位王爷若对哪个士子格外看好,会在发放“望”字牌时将那人唤进来单独见个面。
太子倒是出人意料,命人去唤的第一位,竟是正定伯府小公子侯允。
在等待小吏去请侯允的间隙,棚内众人面和心不齐地议论起昨日几位较为出众的士子。
那侯允也是出众的,可他昨日才当众大放厥词,太子唤他来见的用意显然微妙,所以大家对他就只几句带过。
因为恒王妃的母亲出自闻家,容王叔便顺口问起闻家的旁支后生闻长治。
其实闻长治是第一天亮相的。
那人温润秀雅,内敛谦和,在辞赋上有深厚家学底蕴。做官能如何不好说,但治学定不会差。
有恒王妃这层关系,闻家子弟入朝对恒王都是只好不坏。
于是恒王夫妇一搭一唱,便将闻长治夸出花来。
太子听完笑笑:“闻长治么,在今年的应选士子中算过得去。但比起三年前的闻声,却似乎差着不少。”
他这是暗指闻家出来的子弟一年不如一年,恒王夫妇脸色自然难看。
想起他们说的“闻声”就是闻音口中的“毒嘴四哥”,李凤鸣倒是颇有兴趣,竖着耳朵静候下文。
老迈的容王眯着眼打圆场:“谁曾想,闻泽玘竟能养出个担武官职的儿子?闻家几代人,也就这闻声独一份。才三年就已升至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将来应该能成大器。”
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官位不高不低,但责任不小。专门复核各地刑狱重案,平冤定疑。
在这种职位上打磨几年,若做出点实绩,再有闻家护持,青云之路必定顺遂。
恒王妃以绢掩口,笑道:“容王叔抬举了。闻声是小有点本事,可他那张嘴实在叫人头疼。他母亲每次与我说起,都是摇头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