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德妃冷冷一笑:“你当圣上真把她看成是什么玩意儿了吗?不过就是闲来无趣逗逗乐子的东西,还真以为有几分情分在?圣上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谈情说爱之人。”
跟圣上讲情分,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其实,德妃这般不满贤妃,也并非只是因为贤妃性子不好,而是因为一桩陈年往事。
当初她身怀幼子时,便从如心那里得知贤妃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想接着她的手收拾了陈美人。贤妃打的一个好算盘,想先谋害她的孩子,然后嫁祸给陈美人。
起初德妃闻此,既惊且怒,可后来太医诊治,说她这一胎是死胎,德妃便也将计就计了。
毕竟陈美人怀有身孕,瞧着也不像是个安分的,不如趁机除掉得好。就这般,在贤妃与德妃的设计之下,陈美人去了冷宫,德妃成了这一桩公案里头唯一的苦主。圣上因此,格外疼她的三皇子。
只是德妃虽狠心舍了自己腹中幼子,却也记恨上了贤妃,她要不要这个孩子是她的事儿,贤妃胆敢谋害她的孩儿,这个债德妃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这些年,德妃明里暗里还贤妃使了不少绊子,只可惜贤妃有太后护着,德妃一直不得手。直到这回总算是让她报了仇。
只是这事,德妃一直瞒着赵元晔。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没必要让儿子来跟着她一块儿担惊受怕。
“只可惜这回没能顺势除了十七。”德妃蹙眉。
“总会有机会的。”
德妃一想也是,十七如今才多大,等他长成还有许多年,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宫里不少人因为赵元邑病情好转一事,总算是松了一根弦。底下伺候的那些人也终于能露个笑脸了,尤其是勤政殿伺候的。
张望全见他们圣上今儿终于来了些精神了,忍不住庆幸起这十七殿下的运道了。这小殿下要真出了事,帝后两人还不知会怎样呢。
行宫里头,赵元邑也能做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母妃竟一直没露面,过来伺候的都是绿弗几人,叫赵元邑看着有些奇怪。自己病得最重的时候母后一直不离身的照顾他,怎么如今他好了反而没有见到人影了?
赵元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心里毕竟还虚着,怕皇后生他的气。
趁着绿弗快要出门的时候,赵元邑赶紧问了一句:“对了,这两日怎么不见母后?”
绿弗诧异地回过身:“殿下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
“娘娘这两天都没有出门,准备在屋子里头静养两天,若是过些日子太医瞧了还是没有问题的话,娘娘便准备回宫了。”
赵元邑顿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我怎么办?”
绿弗面上有些错愕:“不是还有奴婢们在吗?”
反正太医都说了,殿下都已经大好了。
赵元邑无话可说了,不过他也被打击到了,显得有些郁卒。母后这肯定是不想再见到他了,被伤狠了。
“若是殿下想见皇后娘娘,奴婢这就下去通传一声。”
赵元邑慌忙摇头:“不必了!”
绿弗只觉得他们殿下怪怪的,只是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先下去了。
绿弗走后,赵元邑对着帐顶出神。
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第60章 郑家落败
绿弗想不到的是, 赵元邑已经在琢磨该怎么讨好皇后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做错了事儿, 母后肯定伤心了,没准还会恨他。好在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还能在行宫里头多琢磨琢磨。
外头的郑家却已经闹翻了天了。
郑家当官的男丁直接被撸了下来,撸了个彻底, 一个都没剩,就连原本的爵位都收回去了, 就连郑家如今住的府邸是御赐的也一并收回去了。昨日还风头无两的郑家,如今便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不齿。
府邸被收,财产沫官, 好在郑家已经出嫁的姑奶奶接济,才得了一个歇脚的宅子, 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可即便有地方住,对于郑家人来说也无异于天塌了一般。自从当年太后入宫,郑家在皇亲国戚里头一向都是领头人一般的存在,尤其后头贤妃入宫还生下了十八皇子, 郑家更是高不可攀。说没有野心怎么可能呢?谁不想再出一个郑皇后?这些年郑家私底下不知道为贤妃做了多少事儿,就盼着有朝一日贤妃能跟太后一样,将儿子送上皇位。这回贤妃过来相求, 郑老夫人也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郑老太爷虽觉得不妥可也没有阻止,是以才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眼下郑老太爷看着家里一众被牵连的后辈、族人,恨不得直接将郑老夫人休了:“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我郑家怎么就招惹了你这么一个祸害回来!”
郑老夫人听着可不痛快:“呸,要错也是你长姐的错,好赖也是从郑家出来的,如今咱们家出事儿,她倒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活像是她自己不是郑家人一样。我当初就觉得她狠心,非得逼着娴姐儿入宫,入了宫又护不好她,她做的这是什么姑母?”
“你还敢胡说八道?!”
“我就说了怎么了?她做得出还不让人说了。我可告诉你,娴姐儿便是错的再多她也是咱们郑家的嫡女,你赶紧入宫,让太后不论如何都得把娴姐儿给保住了。她若是还不肯出手,回头就别说自己气郑家人!”
郑老太爷指着郑老夫人,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周围混乱一片。
不过,郑老夫人也就是嘴上说的厉害罢了。如今他们家即便是想要进宫也进不成了,一介白身,谁又会放她们进去呢?
也别说是太后跟贤妃的母家了,提到这个如今京城内外谁人不耻笑?外头议论得厉害,以至于郑家人压根没脸再出去。
嫌丢人!
太后固然惦记着郑家的情况,可她没脸出手,贤妃做了这样的错事儿,太后这些天日日都在反省自己。午夜梦醒时,太后甚至都在想,自己当初若是没听兄嫂的话,没让贤妃进宫,没有那么大的心,是不是如今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贤妃做出了此等疯癫之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的纵容助长了贤妃的野心。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她这个不知所谓的太后了。
太后日日被愧疚与悔恨折磨得精疲力尽,半夏姑姑几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到底不是十七皇子,也安抚不了太后,如今只盼着十七皇子赶紧回来了。
还别说,这宫里缺了十七皇子,总感觉不对劲儿似的。
赵元齐几个也是深有同感,且赵元邑不回来,连带着韩侍郎跟张太傅态度都差了不少,待他们俩都没有以前温和了。
还有赵元祚那小子,好像也变得怪怪的。不管是他们故意不搭理,还是有心挑衅,这小子都没给半个反应,也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了。两人私底下讨论了一番,觉得这小子变成这样肯定跟贤妃被打入冷宫有关系。
虽说贤妃被打入冷宫对宫里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甚至于张婕妤这两天都精神奕奕,可是在看到赵元祚偷偷抹眼泪之后,两人还是尴尬地脚趾头都蜷起来了。
他们压根不擅长对付这个啊!
头疼之余,便又开始想念赵元邑。要是十七弟在这儿的话,肯定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赵元祚了。
唉……真不知十七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赵元齐两人真是日日都望穿秋水。
未央宫里,气氛却略有些低靡。
皇后今儿才回宫,回了宫之后也未曾出去,打算静养两日再出门。虽说她们的确无事,但不知外人心里如何想,贸然出去只怕让他们心中恐惧,是以未央宫的宫人便一步也没有朝外走动。
皇后肉眼可见地情绪不佳。 茯苓几个询问了一番,皇后也没说什么,只让她们别管。
她气的不是旁人,是那混账东西。怨他胡作非为,恼他不知珍惜自己的身子,可她虽气不过,可又没法儿丢了,心中每每郁郁不平,更气了几分。
晚些时候,皇上反倒过来了。
皇后见到他过来,只略敷衍地行了一下礼,便坐下了。
皇上缓缓坐到她跟前。
皇后想往后挪,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往后挪这人势必也会跟上来。没意思,他要在这里坐着那就给他在这里坐着吧,皇后转而问了一句:“圣上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叫什么话,你回来了朕能不过来看看吗?”
皇后心中复杂至极,如今宫里人人都怕往她这儿跑,也就只有他还敢过来了。
一时又听他问道:“十七如何了?”
提到十七,皇后更是百感交集:“估摸过些日子便能从里头出来了,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叫众人放心,所以才稍晚些日子回宫。”
皇上点了点头:“朕原本还以为,你会跟着十七一块儿回宫呢。毕竟你那护犊子的样子,可叫朕记忆犹新。”
他说完,又瞧着皇后的脸色:“朕见你形容不佳,可是在行宫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累着了。”
“是吗?”皇上说完又犹豫上了。
皇后眉头一扬:“圣上到底想要问什么?”
他今日过来,倒不像是来探望她的,反而是像来试探的。皇后心里存了警惕,也不耐烦总是听这些带着试探跟猜忌的话。
皇上憨厚地笑了笑:“朕不过就是随口问一问,梓潼你着急什么?”
皇后拉下脸。
皇上皱着眉头:“说起来,这回的事看起来好像简单的很,无非就是贤妃诬陷德妃谋害十七的性命,但是许多细节之处却又禁不起推敲。”
“圣上指的是什么?”皇后仍半点不虚。
“譬如贤妃那认罪的宫女,怎么就那么快认了罪,又怎么就那么巧,认了罪之后没多久便畏罪自杀了。还有德妃那边,到底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她就真的一点儿没沾手呢?再有……便是在行宫的时候,十七怎么就那般听邹太医的话,邹太医让他不出门他便不出门?倒像是,有意顺从一般,真是叫人奇怪。”
“圣上什么意思?”皇后听到最后,“嚯”地一下站起来,怒视跟前的人,“这是怀疑十七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十七难不成还提前知道自己将要患上痘疮,提前知道能使苦肉计设计贤妃不成?这痘疮可不是寻常的病症,十七便是再不满贤妃,又何必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我知道圣上顾念着与贤妃的情谊,想要替贤妃跟郑家开脱,可也用不着将我的十七拉下水!”
皇上见皇后如此激动,当即道:“朕不过随口一说。”
“这是随口一说吗?这分明是猜忌!十七才六岁,他才是受害者,圣上您如今在做什么?您若是不乐意贤妃被关在冷宫,放她出来便是,何苦过来试探我呢,没得恶心人。”
“好了好了,朕不说了。”皇后的愤怒不似作伪,皇上本来也不过就是觉得里头有些细节不妥,过来试探一二,如今见皇后这般愤怒也断了猜疑,连忙道歉,“都是朕的不对,回头等十七回来朕一定好好补偿他,如此可行?”
皇后冷嘲热讽:“圣上别气死十七就好了,又岂敢让您补偿?”
皇上只得赔着小心,说尽了好话。
可是皇后一直不开笑颜,皇上知道自己今儿这话的确得罪了人,如今哄又哄不好,他就只能先回去了。
等过两天皇后气消了,他再过来好了。
眼瞧着皇上离开,不见了踪影,皇后才脱力一般地坐在了椅子上,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苦笑不已。
那混账东西,真是叫她操碎了心。
又过了几日,赵元邑才终于被太医放了出来。他一早就好了,只是太医不放行,他也没法子。
好了之后,是韩侍郎亲自过来接的。韩侍郎这些天也一直担心着这边的事,听皇后说赵元邑可以出来了,这才抽空过来。连张太傅也跟着他一道儿来了。
张太傅见到赵元邑之后,立马就说了一句:“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贺掉下了。”
韩侍郎无奈:“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就你忌讳多。”张太傅吹胡子瞪眼睛。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后,赵元邑才又听他们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待知道郑家失势,贤妃被打入冷宫,赵元邑心里迅速升起一阵快意。
他终于为母妃报仇了!
这两年他蜗居在甘露殿,做梦都是想扳倒贤妃,如今不仅贤妃倒了,连那恶心人的郑家也倒了,真是可喜可贺!
只盼着他母妃如今多少能安心一些。郑家不倒,贤妃便是入了冷宫也还是会回来,可郑家如今不顶用了,她在冷宫便只能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