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雏耳
不见人阻拦,宋时矜脚步飞快走进练武场。
场地里头操练声响震聋欲耳,她眼尖瞧见右侧方掀开门帘的营帐里头有几个人,循着小路过去。
凡她经过之处,操练的兵都停下手头的动作,恨不得伸长头颅看清楚宋时矜的模样。
看见宋时矜踏步入了那营帐,距离近的几个兵倒抽凉气。
宋时矜没找错,里头的确是太医给容铖疗伤之处。
拨开两个站在外头挡了路的人,长凳上肩头伤口淋淋的容铖映入眼帘。
她看着容铖,容铖也盯着她。
想起自己吩咐庆俞前去通知的人,微拧眉心,只觉得庆俞着实不守规矩。
宋时矜见状,冷不丁开口:“三哥告诉我的,同庆俞无关。”
听她为庆俞辩驳,容铖垂眼:“你倒是来的快。”
“可不,得知你受伤我心疼死了呢。”宋时矜随口胡诌,但鼻尖上的汗又应证了她的话。
容铖面色稍霁。
军营里的太医认识宋时矜,听见她的声音手指一抖,止血药粉倒的有些多,瞬间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果然下一刻,宋时矜皱眉问:“你就不能小心些吗?”
“长公主赎罪。”
太医年迈已高,容铖扫她一眼,对太医道:“速度快些,这点伤口要处理多久。”
方才被宋时矜拨开的两名下属这才反应过来,屈膝行礼:“长公主万安。”
“嗯,起来吧。”宋时矜抬手蹭了蹭额头,看着那伤口被包扎好,她松了口气。
等太医走后,两名下属也识眼色的离开。
宋时矜随手抽来长凳坐下,抬眼看他:“怎么回事啊,在你自己的地盘上都能受伤。”
容铖往后靠了些:“搏命之人受伤不正常。”
瞧见宋时矜满脸不悦,容铖扬唇浅笑,状似安抚:“不严重。”
“都流血了。”宋时矜双手交握,移开眼。
容铖笑而不语。
今日还是宋时矜头一回来他掌管的地方,这里是他除却容府以外每日停留最长时间之处。
容铖没想到她会来,可她走进这地界,他很高兴。
天色已不早,宋时矜跟容铖出营帐时外头早没了人。
庆俞牵着马侯在军营外,两人一前一后上马。
“你赶紧回府吧,我走了。”宋时矜告别,正想扬鞭时容铖开口:“等等。”
“一起吧。”
宋时矜手指微顿,扭头看他,容铖垂眸整理缰绳:“不是说好了射箭比赛我会去的。”
“这算什么,比赛都结束了。”宋时矜嘀咕。
容铖抬眸:“只要没散场,就不算结束。”
这话也不知究竟是在暗示什么,宋时矜听进耳里却暖了心。
先前她以为倾诉情意失策,却不曾想她与容铖之间的路也因此隐隐有了变化。
走上她所期待的那条。
-
射箭比赛一直进行到傍晚才结束,众人趁着天色尚早,纷纷从木门而出去了围栏外的营地,各自入各家的营帐休息稍作调整。
容铖跟着宋时矜坐下时,甚至还能听见周遭传来的唏嘘声。
“难不成这两人算是成了?”
“成什么啊,定然是长公主死缠烂打求来的。”
“你没瞧见容将军脸色难看。”
“我看不一定。”
议论声虽低,却也还是传进了容铖耳朵里。
他盯着认真与云霄商议如何烤肉的宋时矜,忽然问:“要不要我来?”
“不用。”宋时矜挥手,亲自上阵。
这羊肉与鹿肉都是被人洗净才送来的,还送了好些处理好的全鸡,宋时矜不喜鹿肉那股味道,便只让云霄拿了些羊肉与鸡。
漫天星河璀璨,夜幕下燃起篝火。
宋时矜往肉的表皮层层刷上秘制佐料,单手托腮看着云霄与庆俞两人小心翻转。
看了一阵,忽然想起身侧还有个久未出声的容铖。
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他靠着软垫闭眼小憩。
宋时矜小心翼翼地凑近些,眼神虔诚的望着容铖干净清朗的眉眼,莫名笑起来。
忽而吹起凉风,容铖霎时睁眼,两人对上目光后各自莫名停顿许久。
还是宋时矜先回过神来,赶紧转回身子,欲盖弥彰般的问:“烤肉好了吗?”
云霄体贴的用玉箸撕下一块递到宋时矜嘴边。
宋时矜张口咬下,烫的在口中来回滚了好几下,轻哈着气嚼嚼咽下去,点点头眼眸亮晶晶的:“太好吃了,味儿都入进去了呢。”
她正回味着,容铖忽然倾身探过来靠近她脸颊,懒散道:“给我尝尝。”
宋时矜被惊的一个哆嗦,反应过来后赶紧接过鸡腿拿给他,眼神躲闪,容铖看清她的举动,伸手接来低低叹息。
周遭渐渐开始起风,娇生惯养的小姐们都回了营帐,不过也还有不怕冷的在看星星。
譬如旁边的邱阅宁与陆尧。
察觉到她的视线,邱阅宁捂了捂脸,陆尧则是笑着点头问好。
说起来,宋时矜与陆尧交情不深,不过她极为喜欢那人的脾性,知世故而不世故,眸中仍有春风在。
容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的出声:“看什么呢?”
“看星星。”宋时矜收回视线仰头看天。
容铖越过她对上陆尧如沐春风的脸,莫名道:“陆尧就是那颗星星吗?”
宋时矜:“……”
两人沉默许久,宋时矜扭头看他,一时难忍道:“容铖,你若是当真不想叫我继续喜欢你,大可以再多说这么几句话,不等你拒绝我,我自己肯定就歇了心思。”
“为何?”容铖好奇。
宋时矜忍无可忍的按住他的嘴:“不为何不为何,看星星都闭不上你的嘴。”
她的掌心细腻,容铖的呼吸尽数喷吐在宋时矜手心,细细密密的温热感袭来,宋时矜才觉得这举动过于越矩,赶紧收回手。
容铖盯了她一会儿才移开眼,喃喃出声:“那我还是闭嘴吧。”
-
容铖在府上休养多日,才知晓昌州转运使已经被宋陵郅传召回京。
眼下这关头几件事情都格外要上心,尤其是梦境中昌州暴/乱之事,或许一切还是会随着前世轨迹变化,也或许会再被他改变后,发生旁的事情。
思及此,容铖令庆俞将昨日刺伤他箭矢间寻来的纸条搁在桌面上。
他反复查看多遍,仍旧也只是一张白纸。
想破头都想不出还会有别的含义。
用过晚饭,前院传来消息道云家来人了。
容铖合上书卷,下意识问:“近来云家与母亲往来还是那样密切?”
“是。”庆俞犹豫片刻回应道:“不知所谓何事,公子,您若不喜,还是去寻夫人说清楚吧,莫要让长公主多思。”
容铖张张嘴,觉得百口莫辩却又奇怪的紧,皱眉打岔:“你最近不觉得自己管的闲事有些多吗?”
“属下不敢。”
容铖冷哼。
夜里处理完公事,容铖从书房离开,推开梧桐苑主屋木门径直入内坐下,庆俞就慌张跟进来。
“公子,大事不好了。”庆俞深吸口气,“转运使适才于府中暴毙。”
容铖瞬间起身,带翻了手边茶盏:“你说什么?”
半刻钟后,容铖上马直往转运使府上而去。
前世的轨迹还是没能避免,更甚至于因为他的插手而导致此事直接推进了大半个月。
容铖思绪一片混乱,上台阶稍显虚浮,庆俞赶紧扶了一把,容铖拧着眉头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府上已经有人去请了太医来,容铖跟随太医一道进入查看。
只见那床上的人口吐白沫,却眼鼻流血,如此怪症属实难见,太医来也只能判定是身患奇病而亡。
容铖盯着那张脸,眼前瞬间晃过一道熟稔人影。
他这才记起,梦里前世姚皇后薨逝时,他曾看过一眼。
而今生,往日场景竟再次出现。
容铖后背生凉。
暗中的那一双手,究竟是谁。
第8章 真相
翌日休沐,容铖被宋陵郅宣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