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种
不禁拧眉沉思,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亦或者, 有人在载向慕跟前上她的眼药了?
心思翻转间,她不动声色上前一步, 面上的笑容温和而亲昵, “向慕, 你怎么了?总不至于就这么几日,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闻言, 载向慕看了旁边的陶嬷嬷一眼, 同时, 神情上不可自抑地带出几分抵触与不情愿。
王玉萱心下一沉,果然, 这中间发生不可预料的事了。
她嘴角的笑容略虚,开口:“向慕,你不知道,这段时日/你迟迟不露面, 我心里有多担心,担心得,以至于我不得不唐突一回,没下好拜帖便贸贸然登门。”
其实是,她知道,如果事先递了拜帖,齐王府不一定愿意让她来,加上载向慕一直不露面,她担心中间出了差错,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眼帘微垂,神情温婉,嗓音呢喃动人,“你不会怪我吧?”
应菲禁不住冷笑一声,“王小姐,我家姑娘心性纯善,可从来不知道怪人。”
不知道,并不是说不会,应菲的不情愿与不喜欢几乎明晃晃地表现出来。
王玉萱顿时眼眶泛红,抽噎一声,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即便不说,心里也是埋怨我不请自来,对不住,向慕,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应菲撇撇嘴,刚要继续说什么,就被应微拧了下手背,她“嘶”一声,吸着冷气瞪向她,应微朝她使个眼色,让她看看一旁的陶嬷嬷,便垂下头,继续乖顺安静地站着了。
应菲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恐怕会让陶嬷嬷不喜,心里不喜欢这位王姑娘是一回事,不顾齐王府的礼仪以下犯上冲突贵女又是另一回事,她这样的行为,放在外人眼里,就是齐王府规矩不好,亦或者说,姑娘的规矩不好。
脸色立即白了,她不禁扭住手指,颤颤巍巍地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淡淡瞥她一眼,没说什么,但熟悉陶嬷嬷的应菲知道,陶嬷嬷只是顾忌在外人跟前,给府里和姑娘留点面子,其实心里已经很不满了,她咬着唇,歉意地弯了弯腰,然后麻溜退出去了。
等应菲退下去后,陶嬷嬷淡淡一笑,道:“多谢王小姐惦记我们姑娘。”
只此一句,其余有关载向慕没应邀的原因,以及应菲的失礼,丝毫不提。
王玉萱的笑容再次僵硬,手下渐渐攥紧,这是根本没将她王家放在眼里,还是说,就是表现给她王玉萱看?
呵,呵……
幸好,幸好她下定决心来了。
原本还想着等熟悉一段时间,再慢慢习惯自然地接近,那样比较不会引起反感,但目前看来,原本设想的路不通了,她只能另想一条路。
…………
到底是自小教养长大的勋贵之女,哪怕一开始载向慕对她有抵触和排斥之情,但相约无事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后,载向慕就忘记了福舒盈对她的告诫。
王玉萱笑吟吟地说:“坐累了,咱们不如去后花园走走?”
齐王府在王府中的规格中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可以想见,其后花园更是争奇斗艳,精致缤纷,虽说现如今是冬天,后花园少了些艳丽,但有万年青的翠绿和冬梅的玫红做点缀,也不算寡淡,起码,一路逛来,载向慕自个挺兴冲冲的。
这几日,她的确在屋子里闷狠了。
陶嬷嬷找来时,应微和应菲正陪着她勾亭子外的梅花枝,四下环视一场,陶嬷嬷眉宇皱住,“王小姐呢?”
应微回答:“王姑娘去更衣了。”
陶嬷嬷眉间皱得更深,“走了多长时间?”
应微一愣,这才回过神,估摸着算了算,脸色一变,“走了有一会儿了。”
准确地说,走得时候不短了。
别说更衣,就是洗个澡都该回来了。
她慌忙站直身子,焦急道:“奴婢,奴婢这就去寻。”
陶嬷嬷神色沉郁,“前头带路。”
载向慕被低着头的应微应菲带离亭子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回头望着枝头明艳艳的梅花朵,颇为依依不舍。
应菲哄她,“咱们先去找王爷。”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立时不依依不舍了,找编小辫儿的好呀,两盏茶时间没见到他,她也有点想他了。
走走走,快点走,她的小短腿倒腾到最前面,走得虎虎生风。
终于,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边找到了齐王,以及王玉萱。
说是湖,其实就是个跟城外护城河相连的活水小溪,几乎绕了整个齐王府一圈,沿着溪边林立着一些花草树木,假山石雕,亭台楼阁之类。
此时,齐王爷正端坐在溪边,钓鱼……
咳咳,没错,就是钓鱼,虽然大冬天,不懂他钓什么鱼,但他的确端坐在溪边,斜了根钓鱼竿,优哉游哉地钓鱼,一只胳膊还悠然自得地搁在大/腿上,微微轻点摇曳,而遍寻不到的王玉萱,此时正半蹲在他身旁,侧着头,露出洁白无瑕的侧脸,嘴角荡漾一抹浅浅的笑,轻声与他交谈。
陶嬷嬷眼皮抽了抽,她大力咳嗽一声,“王小姐,您怎么跑到了这里?”
王玉萱顿了顿,回过头,面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嬷嬷,您来了。”
陶嬷嬷束着手,面无表情:“老奴记得,此地与凉亭南辕北辙,再怎么走错路也不至于误入此地吧。”
王玉萱笑容不变:“是这样,出来后,我觉得腿脚有些酸麻,就想四处走走,等没事了再回去,谁想,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了。”
“然后就遇到了王爷?”
王玉萱羞涩低首:“正是如此。”
陶嬷嬷冷笑:“老奴不知道贵府的规矩如何,不过依着宫里和王府的规矩,生女见生男,应当避让才是,怎么到王姑娘这里,还贴到跟前去了。”
语气里是浓浓的嘲讽与鄙夷,似乎在鄙夷上赶着没有自尊的自己。
王玉萱脸色一白,下意识反驳:“不是这样,我只是见王爷悬着根钓鱼竿,一时好奇,就过来打声招呼。”
陶嬷嬷扯了扯嘴角,默笑不语。
王玉萱咬着唇,看向一旁静立不动的载向慕,只见她睁大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擎着鱼竿的齐王,那眼光,那神色,好奇加新奇,没有丝毫为什么大冬天出来钓鱼的疑惑,看那样子,好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了。
眸光微敛,王玉萱低头沉思了会,倏忽,脚趾与膝盖稍稍用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仍旧是半蹲状态。
恰好一旁的齐王放下鱼竿,准备起身。
眸光微闪,王玉萱顺势跟着起身,只是,在将将站起来时,她突然脚下一崴,惊呼一声,直直地朝身旁之人倒去。
应微应菲脸色大变——
齐王轻轻巧巧一个侧身,躲过了身旁的臭鸡蛋。
“扑通”一声,王玉萱摔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摔蒙了。
僵持住正面朝下的状态。
“噗”,在陶嬷嬷瞪过来之前,应菲及时收回了冲到嘴边的讽笑。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看看一旁云淡风轻的齐王,再瞅瞅地上的王玉萱,倏忽,抬起脚,轻轻巧巧朝他们走去,王玉萱回过神,眼角瞥见俏丽色衣角逐渐靠近,她抽了抽鼻子,咬住唇准备说些什么——
俏丽色衣角渐渐迈近,迈近,而后,一个转身,冲进旁边人的怀里。
而之前那个避她如蛇蝎的人则稳稳当当抱住了她。
低眉,懒笑:“小心些,莫要摔了。”
如此明显的对比,王玉萱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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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一双粗劣的大手突兀出现在跟前, 王玉萱愣神的功夫, 那双粗劣大手一把扯起她,十分粗鲁地将她拽了起来。
“唔。”
女儿家手腕纤细娇嫩,尤其王家女儿,勋贵中的勋贵, 便是跟宫里头的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此时被陶嬷嬷毫不客气地拽起来,手腕立即被手掌上的厚重茧子磨得泛了红, 她疼得嘤咛一声, 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花。
王玉萱带来的丫鬟再也没办法视若不见,急忙跑过去, 一把扯开陶嬷嬷, 轻揉自个姑娘的手腕, 连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疼不疼?”
转而又怒瞪陶嬷嬷:“嬷嬷, 女儿家娇嫩, 您怎能如此粗俗无礼?”
王玉萱粉面垂泪, 却还顾及这是齐王府,便拉了下丫鬟, 低声道:“无碍,我无事,嬷嬷是好心,你对嬷嬷恭敬些。”
边说边拿委屈可怜的眼神游向一旁的齐王, 那婉转的神姿,那依恋的情态,当真将“装模作样”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应菲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吐她一脸。
陶嬷嬷却率先开口了,“老奴是见王姑娘站不稳,这才着急上去搀扶一把,毕竟,”她似笑非笑,“王爷就在身旁,姑娘要是一不注意扑进王爷怀里,不管姑娘自个是什么想法,我们家王爷定然是十分苦恼的。”
明晃晃的嫌弃——
王玉萱脸色立即白了。
她低下头,咬唇沁泪,“对不起,但我只是蹲的时间长了,一时腿麻遂才……”
“老奴知晓,”陶嬷嬷打断她的话,“王姑娘是勋贵人家教养出来的体面人,怎么会做出勾/引有婚之夫的丑事。”
话是这么说,但那似笑非笑的讥讽语调……
深吸一口气,王玉萱推开丫鬟,双手束于身前,端庄立稳,郑重地朝陶嬷嬷拜了一拜,“小女多谢嬷嬷帮扶,不然,小女就摔地上了。”
陶嬷嬷漠然瞥她一眼,淡声道:“姑娘不必多礼,这是老奴的本分。”
王玉萱垂目顺势起身。
应微应菲瞅着她面上虚假的顺从,心头大为烦躁,偏偏,找不出她的错,人家说得没错,人家只是蹲的时间长了,一时腿脚酸麻才没控制住自己,王爷和陶嬷嬷都没说什么,她们心里再不屑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不过,堂堂大家闺秀,做出这等行径,也不嫌丢人!
王玉萱跟陶嬷嬷寒暄完,终于能抽出时间跟齐王和载向慕说话,她先是跟载向慕道歉:“对不起,向慕,我逛着太入神了,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恰好瞧见王爷在此,就过来打了声招呼。”
载向慕还趴在齐王怀里没有出来,她拳着两只白白嫩嫩的拳头揪着齐王衣衫,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我刚刚,去揪梅花,可是,梅花好高,我够不着。
齐王挑眉。
载向慕噘着嘴跟他撒娇:你帮我,一起,摘梅花。
齐王眉宇缓缓放平,嘴角一点浅笑,轻轻颔了下首。
被他们忽视的王玉萱:……
她瞅瞅天真明媚,眼里只有齐王的载向慕,再瞅瞅慵懒肆意,眼里同样只有载向慕的齐王,不由暗自咬牙。
顿了顿,吸口气,再次开口:“说来,王爷怎么在这钓鱼?额,我是听说,您身子不大好,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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