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和粽子
花焰没想到话题能突然转到这里,道:“呃,那个……”
主要是旁边那人不太配合!
她还没说完,陆承杀抚了一把剑柄上的络子,微垂了一下头道:“……谢谢。”
嗯?
你现在不紧张了吗?
老婆婆终于见他有回应,不知所言了一会,才道:“……孩子,你也别太怪你娘,她……她是真的很期盼你的出生,也很想陪你一起长大,可惜……可惜……”她胸口反复起伏了几次,“可惜没这个福分。这些年也不知孩子你是如何长大的……父母都……也是苦了你了……”
陆承杀沉默了一会,他对这种好意总有些无所适从。
他并不觉得自己苦,反倒觉得现在身边有她,日子过得太甜了。
至于父母,从前他没有在意过,也没有兴趣观察别人的父母,对他来说只是知道而已,现在见识的多了,又常常听她说自己的父母,陆承杀才慢慢有了一些印象。
但他仍然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有父母会是如何模样,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
良久,陆承杀终于道:“她如果尚在,会有什么区别?”
老婆婆听他这么问,也一愣,随后她慢慢笑道:“孩子,等你也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花焰又多看了几眼院中开得鲜妍的花,忍不住对陆承杀道:“你娘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陆承杀没想到她也这么说。
花焰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道:“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陆承杀:“……”
花焰听见响动,不由笑道:“你不是不紧张了吗?”说着,她继续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事我一个人做不来的,谁让某些人不肯努力呢!暂时别想了!”
陆承杀的声音断断续续:“我……”
他也不是不想,就是……
花焰不逗他了:“这件事其实你假设一下就好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她脸微红,“我们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对那个孩子啊?”
陆承杀这些日子已经想过很多回了,但每一回还是觉得心脏仿佛会爆裂开一般,被搅得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只思忖了很短的时间,他回答的声音仍有些紧张:“尽……尽我所能。”
如果有必要,他什么都可以去学。
花焰笑眯眯道:“那便是了。尤其是娘亲呀,十月怀胎生出来,就算生了个球也会舍不得的。”她唏嘘,“我只是有些遗憾,你小时候应该可以得到更多的,你外公那样才是不对劲……对了你以后千万别跟你外公学,听到没有!哪有他那样教你的!没把你教废纯粹是他运气好!”说着说着她都些来气。
陆承杀认真道:“嗯。”
花焰道:“……???嗯?你也承认你外公有问题了!那你还不快赶紧过来!”
陆承杀:“……”
花焰“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是说得好听。”
不过,回去路上,花焰还有一些困惑,既然不舍,陆怀仙为什么还要自尽呢?
之前追杀她的又是谁?她身上的伤又是哪来的?
带着这样的困惑去问谢应弦,谢应弦道:“这件事怕只有拿走她所写内容的人知道。”
花焰听出她弦外之意,不太确定:“真的……真的是那个人?”
谢应弦缓缓点头,道:“江楼月亲口对我所说。你之前同他打过交道,觉得相似么?”
花焰想了又想,终究摇了摇头:“我实在看不出来……”不如说根本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要不我去找找他试探看看,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停剑山庄。”
谢应弦有些懒散道:“不必了,既已知道,又何必打草惊蛇。”他顿了顿,道,“这件事确实有可能是他发疯的原因之一。东风不夜楼如今这么嫌弃我教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连正道一起害,只为了嫁祸给我们未免手笔太大。”
花焰道:“那怎么办!”
谢应弦笑了笑道:“回头直接去问本人呗。”
***
今年的问剑大会依然如期举行,举办地点轮转,刚巧轮到白崖峰。
在白崖峰办问剑大会可谓是最难办的了,因为白崖峰在北境,山上山下都是极寒,东风不夜楼几乎早三个月便开始筹备,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除了搭建擂台与会场,还要提前准备好足够的住宿之所,白崖峰不比其他大门派,方圆几里总能有些繁华城池,白崖峰附近是真的人迹罕至,通常只有些猎户,和负责上山采药的药农。
其他门派也不大乐意去白崖峰,除了那边奇寒,功力不足就不得不裹得层层叠叠分外丢脸,还有便是白崖峰弟子一贯高冷,爱答不理,就算承办问剑大会,也一副倨傲清高的模样,不大看得上其他小门派的弟子,往年也有闹得十分不愉快的,偏生白崖峰有个传统,叫做——护短。
虽然其他大门派也或多或少会有点这个毛病,但从上到下一致护短的大抵也只有白崖峰这一个门派。
总之问剑大会还没开始,就已经能听到怨声载道了。
不过,今年大家都以为毫无悬念魁首肯定是褚浚的,没想到陆承杀居然也报了名,这消息传出来立刻让打算去问剑大会的各门派弟子激增了好几成。
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小,想知道离了停剑山庄的陆承杀到底武功如何。
如果他大出风头,停剑山庄会不会显得十分尴尬。
还有上次五门大会以后,不少人都觉得停剑山庄怕是会态度松动,这件事本没什么,但在白崖峰办就格外有趣了,毕竟当年执意要严惩陆承杀的也正是白崖峰,如今可能再容他在自家门口逞威风?
白崖峰山脚下还有十多年前办问剑大会时遗留下的房屋,如今都被翻修一新,住进了各路大侠,好不热闹。
此外,东风不夜楼还错落有致地搭了几十个小棚子,有的卖酒有的卖菜,还有烧着火炉正在打铁修剑的,里面也都坐满了闲聊的人。
一群人挤在一块,喝着烧心撩肺的烈酒,大口大口吃着烤得香喷喷的羊肉,穿着有多有少,但显然穿得少的在这里能引来更多的侧目注视,因为那意味着内力更为精深。
东风不夜楼还把今年弟子战的参赛名单提前公布,贴在布告栏上,以供大家讨论,今年的弟子战那四十八个名额里,有新增的也有减少的,不过挂在上面最显眼的还是莫过于陆承杀的名字。
也有人在聊魔教,自五门大会之后,两方人仿佛进度了一段暂时的和平期,虽然还在争锋相对,但都没有主动挑事。
“那魔教可是当真转了性子了?想改邪归正了?”
“我看不见得吧,谁不知道魔教宿债累累,他们估计想韬光养晦一阵子,所以先示点好。”
“就是,信魔教改邪归正,还不如信猪会上树!”
每年问剑大会的前夜都会通宵达旦,今年也不例外,反正第一日的文比可看可不看。
正聊着,天色微亮,入峰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还清醒着的连忙前去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魔教杀来了!”
“快醒醒都!别睡了!”
“那魔教又来问剑大会找事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精髓,上一次天残教来问剑大会找事的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只听说过,但都知道后来魔教和正道打了一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架,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这大清早的,不少弟子还熬着夜精神萎靡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即叫人的叫人,抄家伙的抄家伙,都往入峰口赶去,还有的骂骂咧咧说魔教果然阴险的。
第一百零一十六章
入峰口外是密密麻麻的魔教弟子,为首那个穿着灰衣的青年手里提了个酒壶,吊儿郎当地正在喝,一双细长的眸子要睁不睁,显然也有点困。
他旁边立着容色艳丽的魔教妖女和一脸肃然的金发魔教左护法。
最先赶到的是白崖峰的长老,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白崖峰的峰主白衡环很快也一脸无奈的赶到,他尽量露出一副庄重神色,道:“你们魔教前来,所为何事?”
谢应弦放下酒壶,眉眼弯弯,道:“来参加问剑大会的。”
白衡环硬着头皮道:“抱歉,我们问剑大会并未邀请魔教。”
谢应弦仍旧笑道:“来者是客,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路上还折了好些人手,你们白崖峰连点地主之谊都不肯尽吗?”
白衡环还未开口,他身后的白崖峰长老已经横眉冷对道:“休得胡言,我们白崖峰什么时候都不欢迎你们!”
谢应弦朗声道:“上回我们总归算救过你们一回,如今不过怀着善意前来与会,你们竟这般不近人情,实在有些伤人心。难为我还特地准备了十颗还春丹。”
还春丹,一种材料稀有,制作起来又十分麻烦的用于恢复功力的圣药。
白崖峰自然也有储备,但之前都给白聿江用完了,堪堪恢复了一些功力,但明显还不够。
魔教备了重礼前来,几个长老左右看看,正待交流,只听谢应弦又报了几种稀有丹药,与药材。
反正是羽曳的,他也不心疼。
白崖峰长老犹豫之时,青城门的掌门徐不惊和当山派的掌门凌天啸也来了。
两派掌门前来,倒是门下弟子先争锋相对地怼起来了。
“谁准你们当山跟我们一起来的!你们早上不是还要练功吗?”
“事急从权,看看你们青城门的德性。”
“我们德性怎么了,有种来打啊!”
“魔教大敌当前,你们青城这群败类竟还……”
“我看你们当山狗贼和魔教也差不多讨厌!”
两派弟子吵吵嚷嚷,待两边大弟子出声喝止,才勉强安静下来。
徐不惊一贯是不问世事的,大弟子沐雪浪又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刚在五门大会受了魔教恩惠,就上前找茬谩骂明显不太可能。
通常情况下,当山派与停剑山庄类似,都对魔教十分深恶痛绝,但这次他们掌门凌天啸看了一眼那魔教教主,又看了一眼魔教妖女,竟也不怎么凶恶,道:“你们来所为何事?”
谢应弦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凌天啸问道:“你当真不是来找事的?”
谢应弦笑道:“你们人多我们人寡,要找事也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来啊。凌掌门,我们打过交道,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应当也不是什么鬼蜮小人吧。今日我既然堂堂正正的来了,也就是堂堂正正来参加问剑大会的。”
花焰看着凌天啸沉吟,不由想起了谢应弦对凌天啸的评价。
她初见凌天啸的时候还觉得他挺可怕的,后来谢应弦跟他说,这凌天啸其实是个傻的。
花焰:“……???怎么说!”
谢应弦道:“可能比咱们陆少侠还傻点,是真的嫉恶如仇,单纯易轻信,又容易上当。不然也不会差点着了羽曳的道,羽曳选他就是因为他傻。”
花焰也傻了:“还有这种事!”
谢应弦道:“不然也不至于年近四十才讨到老婆。”
花焰不由犹豫道:“可是教主你也……”
谢应弦挑眉道:“嗯?”
花焰道:“……没什么!”
梵音寺一向不管这种事,除非他们魔教真的大开杀戒,他们佛门弟子才会出手,剩下最后一个,便是姗姗来迟的停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