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晚风
“你没看见?!你这贱婢,还不会就是你把我妹妹推下去的吧?!”
帘青慌忙抬头,拼命解释道:“奴婢不敢,大少爷明察,奴婢真的不敢……”
“好了!”
一旁坐着的容环猛地出声打断,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她从小就跟着画画,应当不会做出什么背主之事,这事还是等画画醒了再说吧。”
全程都未曾提到容虞。
也根本不会有人把容画的意外和容虞联系到一起。
容画几乎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悠悠的转醒过来。
以往传言中的容画,总是纤秀瘦弱,身子骨不好但多才多艺,让人一看就想要好好保护她,但那毕竟都是传言,实际上容画的身体其实和一般女人没什么两样。
可经此一遭,寒气入体,容画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容画一醒,自然该探望的都都得过来探望。
容虞是最后一个去的。
帘青给她打开门的时候,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的脸,又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若非是姑娘真的需要和她谈谈,帘青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容虞。
为了以防万一,容画在门外留了两个小厮,能保证小厮清楚的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又能保证倘若她喊出来,那两个小厮就会即刻破门而入。
容虞慢悠悠的走进去,看到了那个半躺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容画。
容画一看见容虞,眼里便浮现出恐惧还有恨意,她紧紧的捏着被角,死死的望着这个面色轻松的女人。
“六姐姐很幸运啊。”
任谁都不可能坦然面对一个曾经意图杀死自己的人,她下意识的朝后靠了靠,道:“如果我说昨晚是你推我下去的,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容虞道:“那为什么不说呢?”
容画冷笑着,不想再同容虞虚与委蛇,直接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虞弯着唇,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不要随便从我手里拿沈映的东西。”
容画怎么都没料到容虞会是这个回答,她看着面前这个同常人无异的容虞,胸口起伏着,道:“疯了…你简直疯了!”
容虞不以为意,道:“六姐姐好好养伤吧。”
容画对着容虞背影道:“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容虞连头都没回,看着并不在意。
待到容虞出去之后,帘青才道:“…姑娘,怎…怎么办啊。”
容画的右手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伤口很深,若非是救治及时,她这条胳膊就别想要了,日后定然会留疤,现在更是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个贱人,还真以为我就这样乖乖任她欺负不成?”
…………
关于容画为什么会三更半夜的掉进后院的池塘里,容画给出了个奇怪的说法。
她说自己半梦半醒见好像看见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在她屋里,她一时好奇跟了出去,到青桥上一时不慎一下滑了下去。
要不是知道容画不会在这事上开玩笑,众人还真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画画,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说出来兄长替你解决。”
容画心里愤恨至极,但嘴上只道:“没有,我也没什么好被威胁的,我真的只是因为看到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夜里脑子不清醒,看错了吧……”
郡王府可没人喜欢养猫,容长兼后来搜遍了郡王府也没看到一只猫,那么容画口里的猫又从何而来?
事情陡然就变得怪异起来。
深夜里的白猫,这个说法本身就令人不寒而栗,谁知道容画跌进水里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什么东西再作怪。
与此同时,在府里呆久了个老人心里都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诡异的感觉,郡王府是高门大户,死过人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数年前的那个风华倾世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养了一只猫,极为爱惜。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猫也不知所踪。
而那个女人,就正是容虞的母亲。
表面上一副平静的郡王府最近总能听到三两句议论,府里的下人趁没人的时候议论下府里的主子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议论的主题里却突然间多了一个,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
那个女人名唤白倾,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女人。
或许人们可以忘记她的名字,但绝不会忘记她的相貌。
她的长相并不同于容虞那般艳丽,反倒温柔婉约,一颦一笑都像是画中人,那样的风姿恐怕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和郡王容围把她从江南带回来时,属实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波,什么高门贵女,什么才女公主,通通不及这人半点风采。
据说这个女人以前是一个普通甚至偏僻的江南小镇里卖胭脂的,容围从那路过瞧见她,一下子惊为天人,然后就把她带到京城来。
“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她几回,长的确实让人…过目难忘。”
“虽然她品行不端,但是着实是美啊,让人心生亲近的美,看着就是个温柔的人,只是…没想到能做出那种事来。”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小丫鬟不屑的轻嗤了声,她没见过那个被说的跟天仙似的三姨娘,但是左右不过眼睛鼻子嘴,哪能有那么夸张:“长的好有什么用?她既然贪图富贵进了郡王府,就应该知足才对。”
“她不止谋害大夫人意图取而代之,居然还和人通奸,我看啊,死了活该!”
一旁的青衣丫鬟连忙制止她,道:“你说什么呢,没听说六姑娘那事啊?也不怕她晚上来找你?”
“还有啊,那只猫和当初那位养的猫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六姑娘说的猫可是一直通身雪白的猫,而…的猫,据说是一只灰猫。”
“可是还是很玄乎啊,你说当初那位死了之后,她的猫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要是死了,怎么连尸体都没找到?”
“而且那位…她不就姓白吗,说不定六姑娘看到的那只白猫就是……”
那丫鬟有些怕了,搓了搓胳膊,道:“你说什么呢!吓死个人了。”
“那样恶毒的人,死了也不安生。”
这这番话恰巧就被路过的大夫人听到了,她几乎一天都呆在祠堂里,这会才刚刚出来,一旁的丫鬟道:“夫人,奴婢去把她们叫过来。”
大夫人敛着眉,道:“不用。”
此时正值傍晚,她看了一眼天色对身旁人道:“去六姑娘院子里看看。”
容画伤还没好,几日都不曾下床,大夫人过去的时候容画正在训斥一个一个丫鬟,见她来了,便让人下去了。
“娘,你怎么来了?”
大夫人抚了抚容画的头发,道:“你跟娘仔细说说,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
容画在府里很是得宠,毕竟她是嫡出的女儿,她一受伤,居然连已然一个月都不曾回家的郡王容围都回来了。
家主一回来,自然是要备一场家宴的。
容围是世袭第四代的郡王,早就没了第一代郡王的那股气势和风范,今年已年过五十,身量不高,甚至和在女性中较为高挑的容虞相比,看着还没有她高。这些年吃的好睡得好,更是显得油光满面,身材比较臃肿,脸上又常常带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倘若没有这层身份,看着就是个猥琐小人的样子。
但因为有了这层身份,又有许多心里恶心至极但面上却还得奉承的人来同他虚与委蛇。
容围在上京城的名声也不是多好,贪婪下作,极好美色,强取豪夺的事干的一件不少。
但是让外人看来,最多也仅仅只会评论一句作风不严罢了。
“什么白猫白狗的,都是无稽之谈,我看你是睡觉睡傻了,说的什么装神弄鬼的胡话!”容围坐在主位上,一身华服披在身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训斥着容画。
容画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容围一句也不问,倒是先训斥上了。
家里几乎没有谁对容画说过重话,她同容围并不亲近,从小到大也没同这个爹说上几句话,被这么一训直接就红了眼睛。
“哭,有什么好哭的?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
容长兼皱了皱眉:“爹,您消消气,你看画画这伤还没好,就别训她了。”
容围虽然在家里总是端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但是对着大儿子的话倒也会听个一两分。
他坐下来又道:“你们可别给我做什么丢脸的事,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目光扫过容虞,瞧见她那张艳丽的脸,厌恶之色更甚,直接道:“可别都像她一样,下贱!”
话说的可谓难听至极,但容虞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吃着饭,并不为容围的话有丝毫反应。
容围也瞧见了容虞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轻骂了声厚颜无耻就不再管她。
容虞坐在角落里,像往常一样,存在感很低。
她知道容围为什么回来,可不仅仅是因为容画受伤。
那件事情早就在府里流传开了,虽说不至于府里上都知道,但至少府里的姨娘还有少爷姑娘们都隐隐知道点的。
据说是容围在外面抢占了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让人给下了药送到床上,容围玩的有些狠,第二天姑娘一清醒过来直接就崩溃了,硬是托着残破的身体下了床,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就撞死了。
后来容围嫌晦气,也没让人把尸体送给这个姑娘的爹娘,直接就想让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
但就在手下的人把姑娘拖出去时,遇见了个身形清瘦的青年,那青年打倒了拖着尸体的两人,看见了麻袋里血淋淋的尸体。
那青年是姑娘的未婚夫,两人的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谁知竟遭了此番变故。
青年去容围那闹过,但是连容围面都不曾见过就被打了一顿扔了出去,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那人是禄郡王,便又朝禄郡王府讨公道。
容围不堪其扰,让人把青年打了个半死之后,送他去了皇宫受宫刑,当了最底层的太监。
容虞忽然间想起前几日听见的那仅仅片刻的府外的喧闹,想来那应该就是那个青年了。
以容围的身份,不声不响的弄死一个姑娘,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老百姓简直太容易,或许那青年也试图用其他方法报复容虞,但是应该都无济于事吧。
否则也不会选择来郡王府闹这样愚蠢又无用的行为。
这件事脏的很,但奇怪的是,府里大多数知道的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他们无一不觉得那青年和那姑娘是活该如此。
禄郡王是什么人啊,皇亲国戚,那个姑娘太过矫情,那个青年实在不自量力。
容虞对这事也没什么感触,内心几乎毫无波澜。
或许她也同郡王府的其他人一样,从根上就烂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