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半晌,她才闭上眸子:
“他何必呢。”
何必为了旁人和殿下作对?
明知讨不得好的。
宫人不敢接话。
她曾受过沈大人些许恩情,才会提上这么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妃才抬手,轻轻抚了抚脸侧的疤痕,她身子轻轻一颤,才抬眸扫了眼禁军的人,堪堪平静地说:“让人给他们指个路。”
宫人呼吸稍轻,无声地低下头。
太子妃说完那一句话,就不再管东宫的纷乱,她踏进殿内,坐到了梳妆台前,静静地透过铜镜看着自己。
她阖眸,轻叹了一句:
“这伤又快好了。”
话落,宫人脖子一缩,死死埋下头。
忽地,太子妃抬起手,抚上脸颊的疤痕,长长的指尖抵在疤痕处,稍一用力,指甲刺破脸颊,殷红的血珠溢出来。
一滴一滴落在梳妆台上,染红了锦白的绣帕。
她脸色甚为平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只手指轻颤着,抚过脸颊,最终似病态地伏在了梳妆台上。
身旁宫人看得眸子皆红,却哭着不敢多劝一句。
雎椒殿内。
傅昀回宫后,就进了雎椒殿,刚推门进来,周韫顿时转过头看向他。
一见他脸色,周韫就猜到,姑姑的尸身还未找到。
她脸色顿时难堪。
傅昀拧眉走近,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低声安抚:
“别担心。”
周韫挥开他的手,咬声:“爷要妾身如何不担心?”
姑姑一日不寻回,落在傅巯手中,一日就不得安宁!
她清醒时,总是唤傅昀“爷”。
尤其在这种时候,莫名地刺耳,似刻意拉远距离般。
傅昀脸色冷了冷,拧眉,沉声叫她:
“韫儿!”
周韫咬唇噤声。
她眸子倏地染了泪意,低敛着头,攥着傅昀的手,低轻地说:“妾身害怕……”
她总这般,刺疼旁人之后,又刻意低低服软。
叫人对她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心中只余一抹无奈。
傅昀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弯下腰,抬手抚着她的青丝:“我一定找到珍母妃。”
他素来爱唤珍贵妃,珍母妃。
整个皇宫中的皇子,也只有他有这个殊荣。
周韫咬唇,许久,她拉过傅昀,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东宫!”
傅昀拧眉:“什么?”
似没能理解她是何意。
或者说,知晓了她是何意,却不敢相信。
周韫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地说:
“东宫,姑姑一定在东宫!”
傅昀愣了一瞬,似又想起之前沈青秋和裴时的欲言又止,他立即回神,眸色稍暗:“为什么?”
周韫摇头:“爷先别问为何,日后妾身再和爷说明。”
她红着眸子,不住地推着傅昀,催促道:
“爷快去!一定要将姑姑无恙地带回来!”
傅昀敛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此时却旁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她。
他知晓,在贵妃一事上,周韫不会和他开玩笑。
他退了两步,忙忙转身跨了出去。
在他走后,时秋咬唇走过来,有些迟疑:
“主子,真的要和王爷说吗?”
周韫一点点擦去眼泪,敛眸抿唇:“说。”
“有何不能说的。”
她抬起头,冷冷地朝东宫看过去:
“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将姑姑找回来。”
稍顿,时秋抬眸朝她看了一眼,才犹豫道:
“那沈大人……”
周韫眸色稍闪,微微捏紧了帕子,她侧过头,低声说:“我在想一件事。”
时秋不解:“何事?”
周韫低低地说:“他既知晓太子要盗姑姑的尸身,又给我送信,那为何不提前送信过来?”
若是提前送信而来。
她们有所防备,又岂能让傅巯这般轻易得手?
如今姑姑在傅巯手中,若找得到尚好,若找不到呢?
时秋一愣。
是啊,为何沈大人要在贵妃已被盗走之后,才送信过来?
周韫轻抚着小腹,恹恹地耷拉着眸眼。
有一种猜测,她没说,却一直在藏在心中。
沈青秋为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他藏有异心,傅巯心思那般深,可知晓?
若是知晓,为何盗取姑姑尸身一事,还是让沈青秋知晓了?
周韫倏地想起,那日沈青秋匆匆跑进偏殿,夺走她手中杯盏,不许她喝姜茶,后一系列的反应。
她能感觉到,沈青秋当时的后怕和担忧皆是真切的。
她信茯苓姑姑的话,信沈青秋可能是为她好。
可她不信,傅巯会那般粗心大意!
沈青秋知晓得那般清楚,甚至连姑姑的藏身之处都知晓。
周韫只能猜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
沈青秋也参与其中了!
一想到这点,周韫心下就是狠狠一沉。
东宫,傅昀赶到的时候,禁军正在搜查傅巯的书房,不过倒底顾及着太子身份,不过太过放肆。
徐盛一见傅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拱手:
“贤王殿下。”
傅昀颔首,扫了圈书房,冷声问:
“可查到什么?”
徐盛叹气,摇了摇头。
他虽进了书房查探,却没想过会查到什么。
书房皆乃重点,谁会将一具尸体藏到书房中?
更何况,徐盛也想不到,太子偷一具尸体作甚?
所以,他虽来查了,不过报着完成差事的想法罢了。
傅昀一看,就猜到他的想法,拧了拧眉,敛下眸中冷意。
怨不得徐盛战战兢兢二十年,也不过坐到副统领的位置,而裴时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就成了皇上的心腹。
忠心的人太多,可忠心又有能力的人,却甚少。
傅昀扫了眼书房内。
周韫既那般肯定贵妃在这东宫,傅昀只能相信她。
若说能藏一具尸身的地方,必然是隐蔽之处。
傅巯肯放心的地方,必然是在这前院。
明面上皆没有,那只有……
傅昀提步走上前,抬手抚过那靠墙的一排书架,沉下声问:“太子居室可有查过?”
徐盛一愣,只当是两位殿下之争,心中紧了紧,却也如实回答:“微臣刚从太子居室出来,里里外外皆查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傅昀不知信没信,却也点了点头,他扫了眼书架,东宫中常有人清扫,这排书架也被打扫得甚为干净。
傅昀不小心碰到书架上挂着的名画,倏地拧起眉。
他扫了眼那画上的美人,心中莫名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