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夫子红颜
谢亘是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三大营里最年轻最厉害的武官,都要去保护皇帝的安全。因此谢亘的妻子朱氏是跟着他们走的。
谢正不喜武事,因此早早递了折子请假,而杨氏也因年纪大了不愿前去,反而是愿意在家里逗弄孙儿、孙女。
“华儿,你上去和婶婶们谈天,休息一会儿。等到我们到围场,也得有巳时了。”
孔令华为谢棠打理好衣裳后才上了马车,一到车上,只听二婶陈氏打趣道:“你们小夫妻感情真是好,这么一会子还难舍难分的。”
孔令华此时早已被打趣惯了,还会笑意盈盈地打趣回去:“二叔不疼二婶?我昨儿才听说,二叔给婶子寻来了极好的几盆墨菊。那可真真是千金难得的好物。”
陈氏笑道:“你就知道来笑话我!我就爱些花儿草儿的,你二叔不过是给我寻些赏玩。哪里像棠儿,什么金的玉的,花儿草儿,灯笼玩器。就算吃一口糕好吃,都要记挂着大嫂和你!”
孔令华笑道:“婶婶莫要笑话我了。”
然后她问出了她刚才进马车后心底就疑惑的问题:“二婶,三叔来了,三婶呢?”
刚刚她进来,只看见二婶一人在马车里,就很疑惑。
毕竟三叔已经在外面了,而三婶却不知所踪。
这很奇怪,因此才让她有了现在的发问。
而陈氏的表情也让孔令华猜测,三叔和三婶一定闹矛盾了。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往常三叔三婶二人相敬如宾,虽不十分恩爱,却也算的上尊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三叔三婶如此僵持?
第119章
陈氏听到孔令华问她怎么了, 压低声音道:“你这些天忙着照料鸳姐儿,刚刚生产过身子又虚。我和大嫂有意瞒你,因此你哪里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三婶进门已经十年左右,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你三叔房里的一个通房有了孕, 你三叔自然是欢喜。结果那孩子却没福, 一下子就流掉了。”
“你三叔和三婶大吵了一架。因此此次秋狝怎么会一起前去。”
孔令华默默, 她刚刚嫁进谢家时。三婶林氏虽然谨言慎行, 却仍旧是明媚鲜妍的一个女子。如今却是人如槁木死灰。
听着陈氏的话,孔令华有些难过。她道:“三婶婶不是那样的人。她做不出这样狠辣的事。”
陈氏道:“可是这两个人现在连彼此的名字都听不得。大嫂子也劝过你三婶婶,大哥也把三小叔骂了一顿。可是却是什么用都没有的。”
孔令华闭了眼,三叔三婶如此僵持着, 岂不是会成为一对怨偶?
陈氏亦然沉默不语。这时一道极其活泼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哎呦, 二嫂,棠儿媳妇,你们怎么成了哑巴了?莫不是等着我来讲笑话?”
此时上来的女子,正是保国公朱晖的孙女, 朱麟的嫡长女朱茵。
谢亘在自己入仕之前一直没有娶妻。他道:“未立业者无以成家。”后来做了朱麟的下官僚属,朱麟喜欢谢家的家风和谢亘的为人, 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谢亘,是在去岁年末完婚。
朱茵生于武将世家, 自幼爽朗英豪,是个极其大方的女子。
她嫁过来时, 谢迁夫妇离京,谢迪夫妇外放。三房自是由她和谢亘当家,过的如意称心。
她和几个妯娌关系都好。因此上来看到气氛沉默,就说了个笑话打破沉默。
但她不会像孔令华那样直接去问陈氏怎么不见林氏。先不说这几日之间他自己也打探地七七八八了。只说她才嫁进来不到一年,自然比不上陈氏与孔令华情谊深厚。因此也不好直接问一些私密之事。
她笑意盈盈的坐下, 然后道:“二嫂家的松儿也快十岁了,打算什么时候下场?”
陈氏道:“还早着呢。夫君和棠哥儿看过松哥儿的文章,说是还不够老练,要好好地在家里读上两本子的书呢。”
几人正说着,外面的爷已经命令车夫启程。谢家的几个男人都是骑马的。他们骑的马是他们亲自养大的宝马,感情深厚。
参加围猎,是要跟着皇帝的车驾一起走的。谢家的车队到午门处等待皇帝的车架时,已经有许多家已经在这里等待良久了。
谢家的马车停到了了保国公府和杨家之间,李东阳因为年纪大了,直接递了折子说不来此次围猎。
谢家几人和众位大人互相问了好后,开始和彼此相熟的人说话。谢丕自然是直接去和杨慎说话了。
说起杨慎,也是可惜,此科会试,他分明是考了第一,却因批卷官不慎打翻了灯油,污了杨慎的考卷。导致他下科要继续考试。
而谢棠此时却是在和朱晖聊起了北疆边防。
“去岁气候恶劣,九月暴雨狂风乃至大雪漫天。”谢棠道:“鞑靼小王子就已经叩边。不知今年会如何。”
保国公道:“这都要看上苍,若是今年还是大雪的话,我只忧心瓦剌会不会也蠢蠢欲动?”
谢棠握着缰绳:“老国公,锦州以北的建州、海西和东海三大部,也不得不防。除此之外,兀良哈、朵颜等三卫的忠心也让人怀疑。”
朱晖道:“老夫每每闭目,弘治十二年十赵栖和葛云两位壮士的音容笑貌,还时时在我脑海中浮现。”
谢棠也不禁想到了那两位有英豪侠气的北疆军伍,舍生取义,以七尺之身,报答家国。
“国之不幸。”谢棠道。“以壮士之死生换得城池之安稳。”
“杨应宁不在北疆做定海神针。”朱晖道:“只怕此回西北,真的有生变之危机。”
“陛下可定下了新任三边
总制的人选?”谢棠问朱晖道。
朱晖还未回答,就听到浑厚悠长的钟鼓声。两人都回到了自家车队的位置。
这钟鼓声是皇帝车架到了的提示。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众人就见到了皇帝的车架与皇后的凤鸾前来。
众人叩首行礼道:“吾皇万岁金安,皇后娘娘千岁永华。”
朱厚照起身道:“众卿平身。”众人谢恩后起身。又过了半刻,到了吉时,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围场那边去。
而谢亘众人则在十分谨慎地打探着周围,为皇帝的安全做好保障与防护。
整个京城的干道都被顺天府清空,此时街上没有一个平民百姓走动。
本来皇帝出行,是要黄沙撒路的。但是朱厚照直接免了,说是要爱惜民力,不要做这些无用之事耗费民财。
到围场的时候,已然是巳时末。夫人小姐们的马车直接被围场伺候的内监引到一座专门给女眷休息停留的小楼。
这里早已经布置好了座位瓜果。上首一张凤座,分明是留给皇后的。
秋狝是大事,算得上是国之庆典。因此按理来说,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是可以来的。
只不过太皇太后年纪渐高,受不得奔波之苦。张氏又患了头痛病。因此只有年轻的皇后一人来招待外命妇。
不得不说,皇后还是心虚的。按照《皇明祖训》和国朝典仪,皇后都是出自小官和乡绅家的良家女。根本没有高门大户的女儿担任皇后的情况。
皇后嫁进皇宫不到两年,后宫的权力却被皇太后紧紧地握着,自己连边儿又碰不到。
而皇帝又喜欢出宫玩乐,喜欢在西苑住。因此夏皇后哪里有皇后的威仪?能在这些世家大妇面前撑着,已经是用尽了皇后的移山心力。
皇帝在祭天后,宣布围猎开始。直接策马而出,一箭射死了一头小鹿。
有言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鹿,向来是国器的象征。
因此皇帝直接一箭射中了小鹿,众人纷纷奉承应和,一片颂圣之声响起。
朱厚照听了也欢喜,直接下令让众人随意狩猎。第一之人有彩头赏赐。众人骑马入林,心里都是想要这彩头的。
——倒不是缺了什么东西。而是因为这是皇帝赏赐的,是莫大的荣耀。
谢丕叔侄三人也纵马入丛林,阿隼跟着谢棠,在他头顶的天空里盘旋。谢丕养的猎狗跟着他们几个的马跑,一起狩猎。谢家的亲卫在一旁护卫着几人的安全。
正可谓是:美酒十千恣欢谑,秋风围猎展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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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谢棠一马当先, 他笑道:“今日我定是要猎几只狐狸,拿皮子给娘和华儿做护手的。”
谢丕笑着与谢豆道:“你看他,整个人狂的没边没际了!”
谢豆却是道:“棠儿和他媳妇情谊深厚,岂不是好事, 只该高兴的。”
谢丕和谢棠叔侄二人, 平素嬉笑打趣无所忌惮。今日竟是忘了形, 不小心触碰了谢豆的伤疤。两人都有些讪讪。
谢棠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三叔的风帽有些旧了, 侄子若是猎了狐狸,定找最好的一块去锦绣坊寻一位老师傅给三叔做一顶极好的新风帽。”
谢丕也道:“我记得我还藏了几壶好酒,等到围猎结束后,咱们叔侄兄弟几人慢慢喝。”
谢豆知道自家二哥和侄子在安慰自己, 因此他扯出了一抹笑, 握住了手中的弯弓道:“那好,我们一起去猎狐狸。”
去马如飞,而他脑海里尽是林氏的音容笑貌。或许,他真的是后悔了。
皇帝和众人是分开行动的, 一开始皇帝还在围场丛林的外围狩猎。没过多大会儿皇帝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纵马进了密林深处。
众位跟随着皇帝保护的军伍都大吃一惊。而谢亘和锦衣卫的一个叫做何处的百户直接纵马跟了上去。
跟着皇帝保护的军伍立刻分成了两批,一批跟着谢亘和何处一起进了密林, 而另一小批则是从密林这里返回营地通知更多的人一起去找皇帝。
朱厚照进入密林,只觉得心旷神怡。没有那些说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护卫跟着自己, 他觉得就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几只野兔跑过,林间黄鹂在清脆地鸣叫。
果然是野趣盎然, 让人心醉。
须臾,有一只皮毛湛蓝的狐狸跑过。朱厚照看着这只狐狸,只觉得它的皮毛好似是湛蓝的湖水。
他提起手里的弯弓,握紧马缰,跟着那只跑地极快的马匹往深处跑去。
谢棠把手里拎着的狐狸扔给了一旁的亲卫, 笑道:“今天我猎的狐狸,也有七八只了。”
谢豆道:“怎么不猎鹿?”
谢棠悠闲地道:“陛下还算信重我。先帝对我也称得上是重用。但从心底里来说,我也出风头太过了。招人嫉恨的。还是少出些风头才好。”
谢丕道:“怕什么?我们家小阿棠四处和人结交善意,留下善缘。”他有些狡黠地道:“哪里有杨家公子那么肆无忌惮?!”
谢豆讶异道:“二哥,你和杨用修不是好友,怎会……?”怎会对杨用修这般评价?
谢棠舒适地坐在马上,丝毫不惊讶地笑道:“二叔再崇拜杨廷和,再和杨用修交好。二叔也姓谢。”
谢丕没有反驳,最后却笑道:“公以诚待我,我自以诚待公。杨公何尝如同李公一般?”
这个李公,正是李东阳。
几人正在嬉笑的时候,突然见到有军伍急匆匆地赶来,禀告道:“陛下独自一人去了密林深处,外面的几位老大人让下官来请户部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