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明珠
“好啊!”忘忧心中欢喜。
“这么高兴?”赵祯不欢喜了。
忘忧按着赵祯的肩膀直起腰身,看着他轻笑道:“陛下这么舍不得我,我能不高兴吗?”
“这是错觉。”赵祯翻了个白眼。
“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宋嬷嬷该亲自来寻人了。”忘忧小声提醒。
“怕什么?不想回去就在这歇下了。”赵祯索性靠在身后的枕上。
忘忧往后退了退,劝道:“这里太冷了,各色都不齐全,陛下明天一早还要议政,早些回去吧。”
“好烦!听你说这句话,朕都想出宫去住些日子了。”赵祯干脆躺下来,像是个耍赖的孩子。
忘忧想从他身后绕过去先下榻穿鞋,刚跨过去一步,脚踝忽然被人抓住,然后整个人失衡往后仰去。赵祯随后欺身上前,把她控在身下。
“陛下!你要做什么?”忘忧挫败的叹了口气。幸好身后有个靠枕,否则脑袋一定会撞到坐榻的扶手。
“朕还是不想让你出宫。朕后悔了。”赵祯皱眉说。
“陛下”
“朕一天都不想你离开,他们做的饭菜朕不想吃,煮的汤品也不好,还有那个新选上来值夜的宫女,半夜里会打呼噜,吵得朕睡不着觉”
忘忧听了这话忍不住撇开脸笑。
“不许笑!”赵祯生气地说。
忘忧忍了笑,叹道:“让我出宫的是陛下,不让我出宫的也是陛下。陛下究竟是要怎样呢?”
被这样一问,赵祯也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了,于是转身坐回去,闷闷的叹了口气。
“陛下,回吧。”忘忧终于下了那张榻,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赵祯闷闷地起身,等着忘忧给自己整理好了衣裳,方出门去。听雪阁院子里当值的宫女内监在院子里跪了一溜儿恭送天子离开,对于听雪阁里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敢议论半个字。
回去的路上,赵祯问忘忧是不是还因为燕子筑巢的事情心里不高兴。忘忧想了想,认真的说,当时发现燕子走了的时候是有些失望,但并没有生气,因为小时候祖母给她讲过一个道理叫“物竞天择”。燕子筑巢选错了地方被及时纠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否则等巢筑成了再被赶走,岂不是更惨?
赵祯觉得这个说法无懈可击,便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又有许多朝政需要处理,尤其是辽东驻军的军粮一事更是火烧眉毛。赵祯没有精力更没有时间去纠结忘忧的心思,更没办法去管一个燕子筑巢的后续之事。
几日之后,御花园的杏花开了,忘忧折了两支拿到乾元殿插瓶。顺便提醒赵祯清明节要到了。
即便赵承渊连夜从燕州赶回,进宫向赵祯上奏辽东军粮一事,看见青瓷花瓶里粉色的杏花,笑道:“野外依旧一片萧条,这宫里的杏花儿竟已然开了?”
赵祯扫了一眼花瓶,淡淡地说:“宫里的莲池引的是温泉之水,地下水都比外面更暖一些,花儿自然开得早。”
“陛下说的极是。但算算时令其实也不算早了,臣去的是燕州,那里地处北方天气更冷一些。十日之后便是清明了,桃李杏花也该次第开放了。”赵承渊微笑着回道。
“四哥提到清明,是打算回封地为王叔祭扫吗?朕还想着,让你陪朕去皇陵祭奠一下父皇呢。”赵祯明明知道赵承渊提及清明时,心里想的肯定是忘忧,但还是硬生生转了话题。
赵承渊愣了一下,方躬身下拜,诚恳地劝道:“孝在心,不在形。陛下心中缅怀先帝,但还是要以国事为重。皇陵此去甚远,这一来一回就要月余,而且陛下才刚亲政,当前国事繁忙,陛下身担社稷安危,先帝肯定也不愿您长途跋涉。不如就去紫阳宫上香诵经,为先帝祝祷祈福吧。”
“你一句话,就把朕出宫的想法给按下去了。这么说,你也不打算回封地了?”赵祯也没真想去皇陵祭扫,便借坡下了。
赵承渊躬身应道:“臣愿意陪陛下去紫阳宫祝祷。”
“极好,那四哥就去为朕准备一下吧。”赵祯说。
赵承渊叩拜后告退,出门的时候遇见端着托盘进来的忘忧,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恭送王爷。”忘忧微微欠身。
赵承渊点点头默默地离去。忘忧进来见赵祯脸色不怎么好,因问:“瞧陛下这脸色,是不是吴王又带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了?”
“他是来提醒朕,清明节要到了,该放你出宫了。”赵祯看着书案上刚写的一幅字,淡淡的说道。
“清明节到了,祭扫是所有人要做的事情,吴王应该是提醒陛下要不要去皇陵祭扫先帝吧?”
“朕可没有你自由。想出宫就能出宫。”赵祯指着书案上的字,说:“这个是给你父亲的,你拿回去让沐霖找工匠,镌刻在你父亲的墓碑上吧。”
一生行好事,千古留芳名。
忘忧看着纸上清隽飘逸的字迹,忙跪下叩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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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的小甜暖爱情来啦!
第112章 初出诊,倾城尤物
天子御赐的碑铭,此为大恩泽。
忘忧郑重其事的叩拜圣恩,然后双手接了字幅,用锦霞装好,于次日带在身边出了大内皇宫。
秀林居里一切如旧。沐霖依旧住在翠墨书斋,这里依旧是张仲桓当家,余二先生掌管日常账目。只是多了何妈妈管着一些内院杂事和仆妇厨娘们。
忘忧一回来,这里的一切自然而然的移交到她的手中。余二先生把账簿送了进来,随后张仲桓也把最新配置的香饼以及需要购进的香料原料单子都送到了忘忧的手里。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一摞账册本子,忘忧忍不住苦笑道:“我这次出宫是为了清明祭祖之事,你们怎么把我当苦力了?”
“反正这些你早晚都得看,趁着这次出宫,就赶紧的先看看,免得年底事多看不过来。”张仲桓笑道。
忘忧仔细看了两眼张仲桓,纳闷地问:“张先生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也添了白发。难道是咱们的生意不好做,让先生犯愁了?”
张仲桓摇摇头,叹道:“跟生意无关。”
忘忧翻了一下需要进购的香料单子,随口问:“哦?除了生意之外,您还有什么烦难之事啊?”
张仲桓一双小眼睛忽然泛起精明的光,凑近了问:“我近日遇到一个疑难杂症,着实让人费神。我给她调理了半月有余仍不见起色。我知道东家的医术造诣颇深,能否给那人搭个脉,给我一点建议?”
忘忧失笑道:“你可是有命的江湖医仙,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倒你?再说了,你医人无数,我不过是从小跟祖母学一点皮毛罢了。若是你都没办法,我只怕也是爱莫能助。”
“其实,这件事情跟医术的关系不大,东家也知道医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可这病人是个妙龄女子,他家虽然不比王公贵族有权势,但却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人去诊脉,不是隔着帘子便是隔着屏风,总也见不到那姑娘的面,若是寻常小病,只凭着脉象自然能治愈,可她又偏偏是胎里带来的沉疴,病体娇弱,这用药都得小心翼翼,实在是磨死人了。”张仲桓叹道。
“您连贤王府都自有出入,谁家门第这么严谨,病了都不让瞧?”忘忧笑道。
张仲桓拍了一下大腿,叹道:“说的就是呢!若不是因为诊金给的丰厚,像这种处处都是臭规矩的人家,我才懒得去呢!”
“诊金丰厚?给多少?”忘忧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
张仲桓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神秘一笑。
“二百两?”忘忧惊喜地问。
“您好歹也是天子身边的人,怎么能这么不开眼?”
“难不成还是两千?”忘忧的眼睛瞪得更大。
“那姑娘的爹说了,只要能医好他闺女的病,两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呃”忘忧惊讶得无以复加。
“怎么样?走一趟,就能赚两万两。”张仲桓笑眯眯地看着忘忧。
“两万两诊金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忘忧也笑眯眯地看着张仲桓。
张仲桓笑道:“咱们二一添作五,对半分,怎么样?”
“成交,什么时候去?”忘忧满意的笑问。
“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张仲桓说完便站起身来,又看了看那些账册本子,说:“这也没什么要紧的,早些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诊脉。”
这晚,忘忧睡得很好,一夜无梦,醒来时刚好是卯时。
何妈妈听见她伸懒腰的动静便上前来撩起了帐幔,笑道:“姑娘醒啦?起来梳洗,早饭已经好了。”
“唔!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真是舒服啊!”忘忧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
“哎呦,起来穿衣裳了!”何妈妈把忘忧拉起来,忙顺手把小袄披在她的肩上,又劝道:“如今天气还冷着呢,可不能大意了。”
忘忧想着今日要跟张仲桓出诊便有些隐隐的兴奋。忙起身穿好衣裳梳洗完毕出来用过早饭,张仲桓进来说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催着她快走。
“我陪姑娘一起去吧,外头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怕是照顾不好姑娘。”何妈妈小声说。
忘忧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亡故了,对何妈妈她别有一种依赖,自然愿意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
驾车的是何妈妈的儿子何正业,这次何家一家人都能从厄运里挣脱出来,自然要得益于刘少奢的出手相助以及丁巍的倒台。然而何正业经过一场牢狱之灾后像是老了十岁,人也木讷了许多。见了忘忧毕恭毕敬的,让忘忧有些心酸。
马车还没走出巷子,便跟来找忘忧的沐霖走了个对脸儿。沐霖走到马车跟前,问:“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哥,上车来,跟我们一起去吧。”忘忧说着,推开了车门。
沐霖上了马车,坐在前排跟何正业并肩的张仲桓回头隔着车窗把此去的目的跟沐霖说了一遍。
“不是说过不许你给人诊脉吗?”沐霖皱眉瞪着忘忧。
忘忧小声辩解道:“之前为了隐藏身份,自然不能给人诊脉。现在还是不能吗?况且,病者是个女子,家里规矩又严,只让隔着帘子诊脉,张先生才让我走这一趟的。主治依旧是他,我只是帮个忙而已。”
沐霖看了一眼前面的张仲桓,说:“只此一次,以后不许这样。”
“哎呦喂!我又不能害她,你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吗?”张仲桓叹道。
忘忧悄悄地拉了拉沐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两万两银子的诊金呢,他答应给我一半儿。你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旁的事儿吗?”
沐霖一愣,盯着忘忧看了半晌,又指了指外面的张仲桓。
忘忧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努了努嘴吧。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我也得去看看啊,到时候一起斟酌,诊金是不是咱们三个人均分啊?”沐霖笑道。
“嗳?林哥儿你可别打这个主意,这病我一个人能治!就是还有些不确定,不敢随便用药才让我们林姑娘帮忙去参详一下的,分一半儿那是因为她是我东家,平日里我吃喝都在秀林居,我欠她一份人情,您凭啥挤进来均分啊?”张仲桓仰着头跟沐霖瞎掰扯。
沐霖笑着跟他讨价还价,一路上也还算是热闹。
马车穿过大半个汴梁城,至汴河码头上。下车时何妈妈把帷帽给忘忧戴好。张仲桓引着三人上了一艘很是奢华的大船。
“不是京都人?”忘忧小声问。
沐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盐商。”
“你怎么知道是盐商?”忘忧小声问。
“盐商的船都有他们自己的徽记,这家姓白的人家是扬州第一大盐商,我之前打过两回交道。”
“原来如此。”忘忧了然的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能拿出两万两银子做诊金,原来是扬州第一大盐商。
张仲桓递了一个名帖给岸上的小厮,小厮拿着名帖进去,没多会儿功夫一个穿着石青色绵绸长衫的中年男子从船上下来迎接。
“张郎中来了?”男子跟张仲桓打招呼。
“陆管家,我来给你家的病人诊脉。”张仲桓微笑道。
陆管家看了一眼带着帷帽的忘忧和沐霖,先拱手见礼,又问张仲桓:“张郎中带的这几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