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明珠
赵承渊微微一笑,说:“不要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有几个已经痊愈的灾民又病倒了!还有个以及已经断气了!这次跟以往不同,医官说,只怕只怕是这瘟疫发生了变故!”那人慌张地说道。
赵承渊皱眉起身,对忘忧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忘忧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赵承渊看着忘忧,犹豫了片刻方坚决地说:“不行。”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回去?”忘忧皱眉坚持着。
“你若是有个什么,陛下会让全城的人为你陪葬。”就算他不会这么做,我也会。赵承渊从心里补了一句。
“那之前治病的丸药就是我把哥哥的方子修改过之后使用的,事实证明效果是比之前更好。现在疫情发生了变化,你却把我赶回院子里去,让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熬过来的那些人又死在这场疫病中,王爷觉得以后的日子里,我还能活地安心吗?”
赵承渊左右为难,心想若是天子在这里会怎么做?他会用什么理由阻止她去以身涉险?
“好了,别犹豫了。”忘忧扭头对来报信的人说:“你带我去看看。”
那属官一听说之前用的药方是这位姑娘开的,忙说:“姑娘真是菩萨转世啊!快跟我走,救命要紧呐!这次染上的还有咱们一些医官和差役们,若治不好这一场,这江宁城可真的就死绝咯!”
“放心,我绝不会让江宁城的人死绝。”忘忧咬牙说道。
属官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小女子一眼,心想敢说这么满的话,又敢跟吴王顶嘴,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赵承渊正在危难之际,抬头看见一个身穿东宫卫衣袍的男子挡在了忘忧的面前,他立刻认出那是天子龙潜时的贴身护卫李舒,忙疾走两步上前去,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爷,下官一直都在江宁城。只是陛下吩咐过不许打扰林姑娘,所以才没现身。”李舒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忘忧不悦地问。
李舒拱手说道:“上次城郊因为下官疏忽,让林姑娘置身险境,陛下已经问了下官死罪。如今不过是戴罪当差罢了,今日若林姑娘再以身犯险,那下官这脑袋就得砍两回了。”
“那你就让他砍你两回。”忘忧说着,想要绕过李舒过去。
李舒抬手拦住忘忧的去路,依旧面无表情:“小人死不足惜,只是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
“你给我让开。”忘忧盯着李舒说。
“恕难从命。”李舒绷着脸说。
忘忧回头看看赵承渊,又看看李舒身后的两个人,忽然冲着李舒上前两步。李舒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腰间的佩剑便被忘忧拔了出来。
“住手!”赵承渊眼看着忘忧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把剑放下!有话好说!”
“让开。”忘忧对李舒说。
李舒无奈,只得侧身让开去路。忘忧横了他一眼,拎着他的佩剑疾走而去。
“哎呀!你怎么回事儿,佩剑居然让她给摘了?”赵承渊瞪了李舒一眼,急匆匆的追着忘忧去了。
李舒简直欲哭无泪,他知道忘忧是天子爱重的女子,她就这么扑过来,他能动吗?一动就是死罪啊!可是身为护卫,佩剑叫人给摘了,说出去也是奇耻大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145章 除急疫,却被训责
忘忧跟着来报信的属官冲进一个院子,便见里面七八个人东倒西歪,各自都吐得晕天昏地。那属官慌张地说“这胆汁都吐出来了!再不止吐,人就没救了!”
“不许慌!准备银针和烧酒!”忘忧说着,皱眉上前拉过一个呕吐的医官,把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有人把烧酒,灯烛和银针捧到忘忧的旁边,忘忧用手指沾了烧酒搓了搓,选了一根较长的银针在火上略过,便斜着在那人的合谷穴上刺进去。随后,她继续取长短不一的针,以不同的手法在不同的穴位上针刺。
片刻之后,那人果然止住了呕吐。
“呼!太神奇了!”旁边的属官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着,连声说:“这真是太神奇了!姑娘真是神医啊!”
“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忘忧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又说:“你去把没有染病的医官都请到这里来商量脉案。”
“好,好!我这就去。”那属官急忙答应着,一溜烟儿地跑了。
忘忧端着烧酒和针包去给别人呢施针,经过李舒的面前时,吩咐道:“别这么傻站着,去叫人弄下石灰来把这里清理干净,不然染病的人会更多,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李舒郁闷的咬了咬牙,转身带着两个手下弄石灰去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像一只巨大的火球一样炙烤着人间,刚刚被洪水浸泡过的古城像是一块吸足了水的棉布,此时被太阳一晒,水汽拼了命的往上蒸,让人如置身蒸笼之中,透不过气来。
赵承渊身上的绸衫已经汗湿了一大片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让他更难受的是看着忘忧不停地忙着,放下这个人又是下一个人,十几个人由她依次针灸止吐,满院子里都是她的身影,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这么干看着。
“参见王爷。”有太医院的人赶过来,见了赵承渊忙躬身施礼。
“见过王爷。”
“请王爷安。”
先后有太医郎中被叫过来,见了赵承渊纷纷行礼。
“嗯,等一下。”赵承渊微微点头,目光一直锁定忘忧的身影。
忘忧给最后一个人施针止吐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又用烧酒擦了手,方起身过来跟诸位太医和地方郎中打招呼。
这些人之中,有在太医院供职的人早就认识林宥澄,这次是跟赵承渊一起来赈灾的,知道忘忧的底细,忙拱手施礼,问:“想必林姑娘已经有办法了?”
“我只是临时给他们止住了呕吐,至于脉案,还有些疑虑。不知道诸位是否也竟给他们诊过脉了?”
那位太医说:“已经诊过脉了,脉象跟之前的确是有些变化,我们猜测或许是疫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是的,这次比之前的更难办,而且太凶险,若不及时止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丧命啊!”
忘忧看了一眼赵承渊,又说:“我有个想法比较大胆,但或许能救他们的命。”
“你有话尽管说。”赵承渊说。
“在我们之前用的药方再加上大黄,地鳖虫和桂枝这三味药,再以白扁豆煮粥辅佐。”
“这三味药性子可烈,尤其是地鳖虫他们的身体能吃得住吗?”
“是,我就是担心这一点,用猛药,疗效快,却会留下一些后续的麻烦。但这病太快,若不用猛药,只怕难以保住性命。”
“会有什么样的麻烦?”赵承渊蹙眉问。
“药力太猛,人的身体吃不住,就算这病治好了也会变得体弱,容易生病等其他症状。”
“当务之急是保命要紧。人生除死无大事!先留住性命,将来再慢慢调养就是了。”赵承渊当机立断,挥手吩咐众人:“按照林姑娘的方子去配药,速速的熬制了给他们灌下去。”
“我去煎药。头一次调整方子,这汤药需得我亲尝了才能给他们喝。”忘忧说着,自己率先去煎药的棚子里走去。
李舒看了赵承渊一眼,无奈的追了上去,焦急地劝道:“林姑娘,尝药的事情是否可以让我们来?”
“你懂药理吗?”忘忧一边配药一边问。
“呃不懂。”
“那就去找些干柴来,烧火吧。”忘忧吩咐道。
李舒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让东宫卫去烧火?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才能干的出来吧?!
忘忧做事雷厉风行,新的药方煎煮的汤药配合针灸,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突发的状况给按了下去。
赵承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医和郎中们都夸赞忘忧不愧是名医世家的女儿,这药方真是高明。
忘忧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都是大家的功劳。
赵承渊微笑着对众人说:“好了,疫情总算是又控制住了,大家轮值,也要安排好自己的休息时间。现在你们才是最金贵的人。”
“多谢王爷体贴。”医官们纷纷行礼,然后告退离去忙自己的事情。
赵承渊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忘忧,说:“一脑门子的汗,先擦一擦。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马车,你先回去换换衣裳,好好地睡一觉吧。看着眼睛都熬的眍了。”
忘忧没有接赵承渊的手帕,而是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汗,笑道:“这两天也的确是疲惫的很,我先回去休息一下。若有什么状况,王爷只管打发人来叫我。”
“快去吧。”赵承渊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李舒。
李舒忙握紧了佩剑尾随着忘忧上了赵承渊的马车。此时在江宁城,李舒觉得吴王是最好的人,时时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接下来的几天都比较安稳,突发的疫情转变被忘忧出手压制住,让她一时间在江宁城里名声大噪。
她走在大街上,总会有人主动来打招呼,行礼。更有小孩子会把仅有的一块糕饼捧到她面前。
而赵承渊这阵子总与她形影不离,沈熹年自然知道赵承渊是别有用心,但他不想多说多管,在这种时候,大家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凭什么大相国寺的那位就能高枕无忧?让他急一急也是好的。
大灾之后,人们庆幸余生,那种高兴便带着一种极致的狂欢。
当又一批粮食和药材抵达江宁城时,沐霖和江宁安抚使陈义凌也回来了。
忘忧闻言喜出望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纱帽也没来得及戴就急匆匆地跑去找沐霖。却不料沐霖一见到她兜头便是一顿训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医家用药要谨慎!你才多大?开过几次药方?诊过几个病人?就敢用大黄,地鳖虫这样的虎狼之药!在你的心里,人命是什么?你的敬畏之心哪里去了?!”
“哥哥,我错了。”忘忧立刻耷拉下脑袋,双脚并拢跟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站在那里听训。
赵承渊见了十分心疼,忙劝道:“沐霖别生气,这事儿怪不得她。她也是为了救人性命”
“王爷见谅,在下教训舍妹,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我林氏家训里有训示,医者,当对生命有敬畏之心。向她这样动不动就下用重药的办法,早晚会害人害己。”沐霖说着,又厉声责问忘忧:“你真的知错了吗?”
“哥哥的教训,我记住了。”忘忧忙应道。
“你此时记住了,过了这个时候只怕又忘了!你现在给我回去,把家训规规矩矩地抄一百遍。”
“是。”忘忧欠身应了一声,方转身往回走,临走时又贪婪地看了沐霖一眼,见他面容交瘁神色疲惫,很是心疼,默默地想着回去一定给他炖一锅补汤。
赵承渊看着忘忧依依离去的背影,轻声叹道:“这些日子她一直担心你,生怕你在洪州有个什么闪失。又记挂着这一城的灾民。这会儿听说你回来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你就这么一顿呵斥把她赶回去抄家训了?这兄长也太严厉了吧?”
沐霖摇头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丫头的性子太跳脱,这是一家大忌。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再三叮嘱不许她行医问脉,更不许她独自开药方,就是生怕她用药没规矩,弄出大事来。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这么狂妄!若是家父在,少不了一顿板子的。我这一顿呵斥又算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在江宁她是立了大功的。江宁城的百姓们对她都感恩戴德呢!”
“嗳!”沐霖长长一叹,说:“劳烦王爷一件事儿从明儿起,把所有用过她那一剂汤药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另外开一剂汤药,给他们调理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吧?他们基本都已经痊愈了。”沈熹年也觉得沐霖有些过于谨慎了
沐霖摇摇头,叹道:“他们暂时死不了而已,离真正的痊愈只怕还差些时候。”
第146章 心相许,喜事将近
赵承渊办了一场简单的欢宴来为陈义凌和沐霖请功洗尘。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城内物资匮乏,大家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而已。河坝上的筑底工程尚在继续,实在没什么美酒佳肴来为英雄庆祝。
不过沐霖也没心思喝酒,只在席上应付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离席而去。赵承渊生怕沐霖再去训斥忘忧,便悄悄地给沈熹年使了个眼色。沈熹年笑了笑,起身追着沐霖的脚步出去了。
忘忧回来之后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盘膝坐在窗下的小案几跟前,铺开一张纸,却不想写字,拖着腮想了半晌,忽然挑眉一笑,开始在纸上画画。
沐霖进屋的时候,她正低头画的出神,沐霖还纳闷这丫头怎么忽然这么乖巧,肯坐下来写字呢,走到近前一看,气的笑了她在纸上画了年轻的男子正横眉冷对指着一个小丫头训斥,不用说沐霖也知道她画的是谁,于是斥道:“让你默写家训,你就是这样默写的?!”
“呃”忘忧吓了一跳,忙抬手把那张纸抓起来团成一团儿,又起身讨好的笑问:“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