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第42章

作者:沧海明珠 标签: 古代言情

  “老奴明白了。”宋嬷嬷低声应道。

  “去玉清观的那个怎么样了?”赵祯又问。

  “玉清观里生活清苦,杨淑妃是个享受惯了的,只一个晚上便染了风寒,今日已经报备皇后娘娘,娘娘派了孙太医过去诊脉了。”

  “很好,你派个人去照顾一下。”赵祯冷笑一声,丢下手里的书本就往外走。

  “老奴明白。”宋嬷嬷忙拿了斗篷追上去给他披在肩上。

  赵祯用午饭的时候,宋嬷嬷把袁嬷嬷找了来,小声交代她几句。袁妈妈是宫中老嬷嬷,自有出宫的腰牌。然而赵祯说明人不做暗事,亲自回明刘皇后说要派个人去玉清观,替父皇照顾好杨淑妃。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点头应允,袁嬷嬷就光明正大的去玉清观给杨淑妃煎药去了。

  午饭后,丁锦云照例要午睡一会儿。忘忧等她睡着之后跟檀儿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上午做好的红豆糕去听雪阁。

  赵祯还没来,听雪阁里只有当值的两个宫女在擦拭百宝阁上的瓷器。

  忘忧进来后跟两个人打了招呼,先去拨开茶炉烧上水。又招呼两个宫女:“两位姐姐,我做了些红豆糕,你们忙完了请来尝一尝吧。”

  “多谢忘忧姑娘,这是给太子殿下的糕点吧?太子殿下未到,我们可不敢动。”

  “没事,我特意拿了两份。”往后打开食盒,拿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这些是专门给你们的。”

  两个宫女喜出望外,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伸手接了糕点,说:“这可真是谢谢你了,难为你还想着我们。”

  “就是,你可真是周到。怪不得太子殿下那么喜欢你。”

  “啊?”忘忧惊讶的笑了,又无奈的摇头,说:“喜欢我?是喜欢欺负我吧?姐姐说话可要说全了,不然会让人误会的。”

  “咳咳!”门口两声咳嗽,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那两个宫女忙跪下行礼,忘忧转身看见来人是赵祯,也跟着俯身跪下。

  “你们在说什么?”赵祯走到茶案跟前,看了一眼忘忧带来的食盒。

  “我带了些点心来,也给这两位姐姐带了一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太子殿下谅解,不要怪罪她们。”忘忧赶紧的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赵祯冷笑道:“如果她们两个今天有什么闪失,或者吃坏了肚子,甚至丢了小命儿。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忘忧觉得赵祯是在胡搅蛮缠。

  “怎么不可能?刚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赵祯冷冷的扫了两个宫女一眼。

  “你这”忘忧想说你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想成恶人?但一想到杨淑妃意图污蔑丁锦云的事情,想起这里是暗潮汹涌的皇宫大内,赵祯从小生活在这里,自然熟悉这里的生存规则。所以这句话就问不出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赵祯对那两个宫女说。

  “是。”两个宫女应了一身,低头往后退。

  “等下。”赵祯,伸手拿起那个油纸包,打开后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方说:“这红豆糕味道极好,既然忘忧给你们的,就拿去吧。省的别人说我苛待你们,连一包糕点都舍不得赏。”

  宫女双手接了点心,再次跪谢之后退了出去。

  忘忧从赵祯吃那一口糕点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吃过的东西再给人就堵住了对方反咬一口的可能。再想想他这么一个小心谨慎,怀疑一切的人,对自己却从不防范。忘忧的心里涌起一股特别的感觉,有些甜,又有些酸,还有点微微的疼。

  “谢谢。”忘忧低声说。

  “谢谢?”赵祯嘲讽地看着忘忧,“谢什么?”

  忘忧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才忽然发现自己应该谢他的事情太多了。

  赵祯轻笑一声,凑近了忘忧的脸小声问:“你该不会以为我吃了一口这糕点就是为了断绝某些可能吧?”

  “嗯?难道不是吗?”忘忧往后闪了闪,跟赵祯拉开了一点距离,想要看清他的心思。

  “哈哈”赵祯笑着坐直了身子,傲娇的撇了撇嘴,“我是太子,我没动过的东西凭什么给她们?即便给她们,也必须是我吃剩下的。”

  “你”忘忧气结,心里暗骂这是什么该死的占有欲,连几块糕点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回了一声:“回太子殿下,刘公子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赵祯理了理衣袖,挺直了腰板,又是清傲孤高的太子殿下。

  刘少奢进来之后看见忘忧在做茶,微微一笑,先向赵祯行礼,然后坐下来跟忘忧打招呼:“忘忧,几日不见,你好像又瘦了呀?”

  “有吗?”忘忧看向赵祯。

  赵祯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少奢,问:“表兄,你身上的皮又痒了吗?居然敢惦记宫里的人。要不要我去皇后娘娘跟前帮你求个情?”

  刘少奢拍了一下膝头,别有深意地笑道:“太子殿下饶命!我惦记谁也不敢惦记忘忧姑娘呀。我这条命还留着享受荣华富贵呢,可不敢随便触碰某人的逆鳞。”

  “好了,没工夫瞎聊,赶紧说正事儿。”赵祯皱眉说道。

  “是。”刘少奢收起玩笑之色,看了一眼忘忧,说:“那个何正业的确是个老实谨慎的人,说他打死赈灾的官吏的确是叫人难以相信。可是案子的人证物证都齐全,杀人动机也成立,证词更是天衣无缝。想要翻案可是不容易。”

  “天衣无缝?”赵祯嘲讽一笑,反问:“这世上真的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可是,我就算是插手这事儿,也得有个理由啊。”

  赵祯勾了勾唇角,哼道:“如果这点小事儿都让我教你,你还怎么好意思说是刘家的人呢?”

  “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太子。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呀!”刘少奢无奈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情是丁宰相交代下去的,想要翻案,只怕还得从他身上入手。”

  “丁巍?他堂堂宰辅大相公,也会管这种小事儿?”赵祯疑惑地问。

  刘少奢扫了忘忧一眼,低声说:“这事儿我敢拍着胸脯保证。”

  “你拍拍胸脯就能做这样的保证?那丁巍就是纸糊的了。”赵祯抬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皱眉说:“这茶不好,你去里间把北墙橱柜里的那个青花瓷茶罐的茶拿来。”

  忘忧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意思,忙欠了欠身,起身进了里间。

  进了里间之后忘忧故意翻找了一会儿,从屏风的缝隙里看着刘少奢跟赵祯交谈了好一会儿,等他们都各自默默无语了,才拿着茶叶罐子出去。

  刘少奢看了忘忧一眼,对赵祯说:“父亲知道我进宫来了,若不去拜见姑母,回去一定挨骂的。”

  “你去吧,我等你一起用晚膳。”赵祯点点头说。

  “好。”刘少奢又向忘忧点了点头,说:“先告辞了。”

  忘忧福身还礼,等刘少奢离去之后方跪坐在赵祯面前,打开茶罐问:“是这个吗?”

  “你之前跟我说,在丁巍府中看到你家案件卷宗最后一页有密语?”

  “是的。”忘忧认真的回忆当时的情景,“当时我虽然心里悲伤,但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又因是偷偷去翻看的,心里很是紧张,所以那些符号记得很清楚。”

  “现在还能画出来吗?”

  “能。”忘忧肯定地点了点头。

  赵祯看了一眼杯盏里的茶水,忘忧以手指蘸了茶,在自己的帕子上缓缓地画下圈圈点点。

  “嗯,我知道了。”赵祯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忘忧焦急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赵祯着实犹豫了一下,方低声说道:“刚才,少奢跟我说,这个三角符号是丁巍的记号,他给嫡系的书信或者别的什么奏章卷宗上,只要有这个记号,就表明是他的意思或者说是他知情并同意的事情。少奢秘密查过他跟蓟州指挥使之间的书信文字往来,也查过中书省一些他经手的奏章或者政令,反复确定过,不会有错。”

  “从卷宗上那些符号的墨迹看,已经有些时日了。也就是说,我家的案子在当时就被丁大人关注过,或者说,经手过?”忘忧凝眉思考着。

  “四年前,丁巍在中书省任参知,虽然只是个副相,但手中已经握着一些实权。朝中政事有相当的话语权。”赵祯缓缓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可能在几年前就查清了案件的真相?”

  “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悬案,他没必要多事,又在案卷上留下记号。这分明是给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看的。”

  “那还有其他的几个符号,是不是就表示那个案件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内情?”

  “我也是这样猜想,但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忘忧心情黯然,如果一个悬案有宰相大人联手别的大人物一起压下去,那么以自己跟兄长的能力,怎么可能揭开真相呢?

  “你不要气馁,虽然事情过去久了一些痕迹回被遮掩,但同样,他们也会因为时间久了而放弃警惕,我们用心去查找,一定会有所发现。至少,我们不再是一无所知。”

  “嗯,总比一无所知要好一些。”

  “好了,你出来的时候不短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丁锦云知道你常来这里跟我见面,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忘忧站起身来向赵祯欠了欠身,默默地离去。

  宋嬷嬷从外面进来,拿了斗篷给赵祯披上,小声问:“殿下,关于前太子的事情,你为何还要瞒着忘忧姑娘?”

  “以她的性子,若是告诉她灭门惨案极有可能跟前太子的死有关,只怕会控制不住。再者,我们也只是查看了林宥澄临死之前给前太子诊治的记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林氏灭门案跟前太子的死有关。”

  “殿下说的是,老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若能找到当初跟林宥澄一起为前太子治病的吴太医就好了。”

  “消失了四年多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找得到啊!”赵祯叹了口气。

  “殿下放心,只要他还没死,老奴一定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一夜北风怒号,五更天不到忘忧就醒了。看着雪白的窗户纸,她还以为自己起晚了,忙披衣起身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碳,待火苗旺起来后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但见白茫茫一片,竟是下了大雪。大雪借着黎明的微光把窗户纸映得如同白昼,才让她有了天亮的错觉。

  晨风夹杂着雪的凛冽从缝隙里吹进来,忘忧打了个寒颤赶紧关好窗户,然后拿了铁壶把水烧上。然后跑回床榻上裹紧了被子。

  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赵祯了。他每年都去暮云观给宸妃做法事,去年就是这个时候遇到了他。那天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冰雪一样的少年,一身冷冰的气息,喜欢用凉薄的话语怼人,永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却揣着一颗善良的心。

  “嗳,居然有点想他了。”忘忧看着帐子顶自言自语。

  炉上的水开了,咕咕的溢出来,浇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忘忧不想动,但是壶里的水越溢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她也只好推开被子起身去把水壶拿开,先倒了一盏白开水晾着,然后回来穿衣服。

  “忘忧,你起来了吗?”外面有小宫女询问。

  忘忧一边系着小袄的衣带走到门前,拉开房门问:“有事?”

  “檀儿姐姐说,娘娘昨晚睡得不好,有些头疼。请你过去先瞧瞧呢。”

  “好,我就来。”忘忧忙答应着,回去又穿上长袄,再加了一件灰鼠坎肩,方随着小宫女往丁锦云的寝宫去。

  丁锦云是中了一些碳气,忘忧建议把寝宫里的窗户开一开,稍微通通气,再把炭盆挪出去两个。早饭后檀儿又请了太医来诊治,太医也说不必吃药,静养两天就好。临走时又叮嘱檀儿,冬天炭火太足,宫殿切不可太封闭。

  如此折腾了半日,至午后大雪方停。

  忘忧算着日子,把之前泡好的菊花黄酒拿出来开了一坛给檀儿,让她一早一晚煮一些给丁锦云暖身子。然后自己拿了一坛送去了听雪阁。

  听雪阁是御花园中赏雪的最佳所在,平日里太子喜欢在此逗留,所以妃嫔们大多不怎么来。今日大雪初停,园中积雪尚未打扫,连平日里在此打扫的两个宫女都没过来。忘忧把酒坛子送到里间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好,又拿了鸡毛掸子把百宝阁上轻轻地扫了一遍。又找了抹布来擦拭那些瓷器。

  “这石板路滑的很,娘娘小心些。”窗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屋里闷得很,难得下雪,自然要出来走一走。雪中寻梅才是人生第一乐事。”

  这是沈德妃的声音,听着似是往这里来了。忘忧忙把手里的花瓶放回去,往门口来迎接。

  “奴婢就说这梅花儿要开还有些时日呢,现在才是第一场雪,娘娘非要亲自来看看。咦?这里有脚印居然有人来过?”

  “进去看看,是谁比本宫还早?”话音未落,门帘被掀开,沈德妃一脚踏进了门,看见福身行礼的忘忧,忍不住笑了:“原来是你。”

  “德妃娘娘安。”忘忧请安后直起了身子,微笑道,“菊花黄酒到了开坛的日子,奴婢记得娘娘的话,今日拿了一坛到这里。想着哪天娘娘路过时好给您带过去。”

  沈德妃身旁的不悦地问:“你这话有意思,难道咱们未央宫是龙潭虎穴不成?竟让你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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