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小酌
“贵太妃安好。”大公主扬起圆鼓鼓白嫩嫩的小脸儿, 奶声奶气的问安。
看着她天真可爱的模样,贵太妃笑着应了一声,眸子却微微湿润, 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心。“公主真可爱。”
“看我,光顾着说话。”对上阿妧有些担忧的目光, 贵太妃唇边浮出笑容。“别外头站着了, 快进去坐罢。”
大公主还是头一次来紫竹轩, 贵太妃又是让人去取点心, 又是让人去给大公主找玩具。
很快柳嬷嬷捧着个紫檀木雕花的匣子过来, 贵太妃打开瞧了瞧, 示意让她给阿妧身边坐着的大公主送去。
“虽是放了些时日, 也是没人用过的。”贵太妃微笑着道:“给公主玩罢。”
阿妧去看,只见里面放着个精致的九连环,色泽依旧光亮如新。
这大概是没来得及给九皇子的玩具, 阿妧心中一痛。
见阿妧点了头,大公主才伸手去拿,她稚嫩的童声响起:“多谢贵太妃。”
“公主真乖。”贵太妃望着大公主的目光愈发温柔,始终都是带着笑。
大公主人小坐不住,她张望着外面,又转过小脑袋看着阿妧,无声的询问。
紫竹轩种着不少竹子,在夏日里也有一片阴凉的地方。
“让青兰姐姐陪你出去玩?”阿妧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道:“只是不许乱跑。”
大公主高兴的点点头,手中拿着九连环,阿妧让青兰等人去照看公主。
“公主跟你很亲近呢。”贵太妃望着大公主蹦蹦跳跳的身影,感慨一声。
阿妧笑盈盈的点头,她温声道:“公主乖巧,宁妃娘娘没有回来,妾身就一直带着公主。”
“你这有五个月了罢?”贵太妃目光落在阿妧的肚子上,夏衣薄而贴身,她坐下时如同身前揣了个小皮球。
阿妧粉白的脸上染上些许绯色,她柔声应道:“快五个月了。”
皇上对昭妃的宠爱,贵太妃哪怕幽居紫竹轩亦是有所耳闻。
这次从行宫回来,皇上只带回了昭妃和大公主。且不提昭妃曾破例住在福宁殿,回来也有几日了,她虽是搬回了琢玉宫,皇上却几乎日日都过去。
贵太妃叮嘱了阿妧许多该注意的事,比起太医提醒的那些,更加贴心,如同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照。
阿妧都认真的听了。
“虽说连日大雨,皇上说为了安全,才没让太后她们回宫,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贵太妃说出了自己疑惑,“可是行宫中出了什么事?”
想来沈铎还没来得及告诉贵太妃。
阿妧迟疑了片刻,将自己和公主被人掳走的事简单提了两句。她低声道:“皇上许是存了清查的意思,这才迟些命人去接。”
她话音未落,贵太妃再也坐不住,立刻走下来将阿妧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娘娘,妾身和皇嗣都好,皇上及时救了妾身。”阿妧扶着腰起身,大大方方的让贵太妃看,又道:“请您放心。”
贵太妃悬起来的心这才重新放了回去。
“这其中少不了太后的手笔!”贵太妃咬紧了牙关,眸中透着一丝愠怒。“端王的能力和性子我清楚,若没人挑唆帮忙,你和公主定然不会有此遭遇。”
阿妧点点头,道:“听说端王被滚落的石头砸伤了脑袋,昏迷了数日。如今虽是醒了也糊涂得很,眼下皇上将他关在宗人司。”
那日给铎哥儿传信的人,必定也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贵太妃立刻想起那日沈铎收到的纸条,可太后又为何会掳走阿妧和公主?
起码在外人眼中,阿妧是太后的人,受宠又怀着皇嗣,实在是没道理。
行宫中看似风平浪静,怕是有人从没安分过。
如今太后举荐到后宫的宫妃,跟去行宫的剩下皇后和温昭媛。皇后先前因为吴嬷嬷的事被牵连一直在青鸾殿没出来,剩下的便是温昭媛了……
即便真的是她,她做事素来缜密,怕是已经毁掉了证据。
“阿妧,这件事让皇上去查,我也会留意的。”贵太妃握住了阿妧的手,叮嘱道:“你怀着身孕,身子一日比一日沉。若你思虑过重,对腹中皇嗣不好。”
阿妧恍然。
若有人时常借力打力生出事端,以致于自己惶恐不安,心神不宁自然更容易出事……
那她还真是懂得怎么折磨人!
“妾身记下了。”阿妧心有余悸的抚上肚子,咬牙道:“妾身会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
行宫。
蓬莱居。
连日来下了几场大雨,好不容易才放晴,炙热的日光稍稍驱散了令人心烦意乱的潮湿和闷热。
“皇上还没有旨意接哀家和宫妃没回宫?”冯太后沉声道。
赵峋回去后并无动作,似乎也没再往她身上怀疑,又得知端王脑子出了问题,她才松了口气。可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皇上像是把她们都晾在了行宫中,并没有让人来接的意思。
纵然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可眼看已是六月中旬,皇上总该有个话罢?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消息传来。”张嬷嬷小心翼翼的回道。
起初皇上只带阿妧回宫,冯太后以为是他是为了要哄哄他的美人,独宠她些日子。
冯太后皱起了眉,皇上到底存了什么意思?
正当冯太后琢磨着该如何解决时,忽然门外响起了素心的声音。
“太后娘娘,崔总管奉皇上的旨意来看您——”
皇上竟派了崔海青来?
冯太后有些惊讶,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立刻迎了出去。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崔海青进来后,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行礼。
冯太后抬了抬手,道:“平身。”
“太后娘娘,皇上惦念着您的身体,特意派奴才前来问安。”崔海青恭声道。
冯太后和颜悦色道:“哀家好多了,皇上和昭妃可还都好?”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正是让奴才来告诉您呢,昭妃娘娘和皇嗣一切安好,请您放心。”
这本是极寻常的一句话,冯太后难免多想是不是一语双关。
“皇上说,如今暑气重,本该陪您在行宫避暑,却因国事繁忙不能陪伴,实在心中不安。”只听崔海青继续道:“眼下留在行宫的宫妃中,您看可有一二入眼,能替皇上在您跟前尽孝的?”
崔海青话音未落,冯太后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皇上说怕您禁不起夏日里的车马劳顿,等天气凉爽些再接您回去。”崔海青从容的道:“若是您需要,让这些宫妃都留下也是可以的。”
冯太后闻言,心中恼火极了。
难怪赵峋迟迟不派人来接,竟是准备让她留在行宫中么!
“你回去禀告皇上,就说哀家已经大安,不需要再留在行宫中!”冯太后脸色不大好,语气也有些生硬道:“哀家和诸位宫妃一起回宫便是。”
崔海青有备而来,镇定的道:“太后娘娘,皇上曾吩咐奴才,务必将他的一片孝心转达。”
呵,她还以为赵峋顾忌朝局的安稳,不会将事情闹大,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若哀家执意要回去,皇上又要如何?”冯太后语气冰冷的道。
崔海青不卑不亢的道:“皇上说若您执意回去,便是对服侍的人不满。皇后和温昭媛是平素到您跟前走动最勤的,不若让二位娘娘留下替他尽孝。”
他才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冯太后手中的佛珠拍在了小几上。
赵峋简直太过分了!
这是在威胁她,若她执意要闹,皇上绝对会撕破脸,还会把皇后和温昭媛给塞过来——温昭媛倒还罢了,难道他还想架空皇后么!
冯太后怒极,胸口起伏不定,目光犀利的望着崔海青。
“还请娘娘体谅皇上的一片孝心,选定由哪位娘娘留下陪您。”崔海青镇定的道:“等您决定好,剩下各位娘娘们就回宫了。”
赵峋正在气头上,赵峥也还在,眼下她正需要韬光养晦,总不能拉起整个后宫的仇恨。
冯太后很快定了定神,琢磨着要如何安排。首先皇后断然不能留下,否则整个后宫都要拱手让人了!
皇上不是看重让淑妃接管宫务么?
她冷笑一声,道:“哀家瞧着淑妃这孩子妥帖,就让她留下陪哀家。还有宁……”冯太后话音未落,自己先改了口,道:“还有苏婕妤,让她也留下。”
宁妃是大公主母妃,赵峋未必肯。
“剩下的人,就让她们尽快回宫。”冯太后一字一顿的道:“皇上身边也不能少了人服侍,哀家心中着实是过意不去!”
崔海青应下。
“是,奴才遵命。”
正当冯太后以为他要告退时,崔海青又补充道:“皇上说了,温昭媛素日里帮着皇后娘娘料理宫务,对您也孝敬,让她务必也留下服侍您。”
随着冯太后一派的人在宫中越来越少,怀疑的圈子也越来越小。
先是李修容、紧接着是贤妃,除了皇后就只剩下温昭媛。
冯太后眸光渐深,皇上莫非还怕她伤了皇嗣不成?
“就依皇上的意思。”冯太后了解赵峋,冷声道:“哀家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片孝心!”
她刻意加重了“孝心”二字,崔海青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神色恭敬的应下告退。
等他走到院子中的时候,隐约听见些许瓷器破碎的声音。
太后娘娘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么?
***
琢玉宫。
今日赵峋不用上早朝,等到见了朝臣、批完折子后,赵峋便来陪阿妧和大公主。
当他到时,听说针工局正来人给阿妧量身。
“崔海青,你——”赵峋下意识的开口,才发现跟来的是小路子,崔海青被他派去了行宫,改口道:“小路子,你让人去内务司将今年贡上的雾云纱取来。”
说完,他没让人通传,看到大公主在偏殿玩,先去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