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点花开
二夫人也劝:“是啊母亲,您就好生出去玩玩吧!您若是不放心,不然我留在家里看着大嫂。”
不等周老夫人说话,安平侯就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二弟妹,我在家呢,且产婆医婆奶娘全都住进府了,不会有事的。”
二夫人还欲再说什么,二老爷道:“是啊,大哥在呢,你跟着好好伺候娘,其他的不用管。再说,大嫂又不是第一次生产,有经验了,你只把刘嬷嬷留下,管着府里和往常一样就行。”
二老爷这么说,二夫人立刻不轻不重的打了他肩膀一下,小声道:“你混说些什么呢!”
安平侯本就不高兴二老爷提及江氏是再次生产的事,偏二夫人又这般欲盖弥彰了回,因此当下脸就黑了,向后退了一步,他直接道:“母亲,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他一副冷脸,就是周老夫人都有些发憷,因此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
周老夫人一进马车,安平侯看都没看其他人,转身进府去了。
沈兰茵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其他人有序的登上各自马车,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丝不安。
但不安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明明安平侯这段时间对娘很好,产婆医婆奶娘她也都见了,都没问题。周晋待在府里没外出算是让她心里有了底,吴太医已经说定了娘一发动就过来,她仔细想了两回,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值得不安的,便只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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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回府,直奔费姨娘的院子去了。
今儿是侯府主子们出行,周勇周茜都跟着去了,但费姨娘却没资格去。这段时间安平侯除了晚上,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江氏屋里待着,因此这大白日的突然来她屋里,她着实惊了惊。
“侯爷,您怎么这会儿来了?”费姨娘匆忙起身,满面带笑的快步迎上去。
安平侯冷着脸没说话,在费姨娘的手扒上他手臂时毫不客气的一甩,险些把费姨娘摔倒。
费姨娘踉跄两步扶墙站稳,看着已经坐下满面带煞气的安平侯,心不由自主慌了起来:“侯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妾……妾做错什么事了吗?”
安平侯冷冷看着费姨娘,道:“你自己说!”
自己说?
自己……难道是给江氏下药的事被他知道了?
费姨娘心更慌了,但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不然别说是她,就是她一双儿女都会被牵连。她一副害怕模样的垂头,小声道:“妾,妾不知。妾整日一个人待在这院中,实在不知妾曾做了什么,竟惹得侯爷您这般生气。”
“呵……”安平侯冷笑一声,继而拿起桌上茶盏,狠狠砸向了费姨娘的头。他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茶盏直接在费姨娘额头开了花。
费姨娘疼痛又惊惧,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侯……侯爷……”她额头已然流了血。
安平侯皱皱眉,但并未有多心疼,哪怕在江氏进府前他宠了费姨娘小二十年,哪怕费姨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多年来并未犯过其他严重的错。
“说不说?”他的态度像是对大牢里的犯人,无情至极。
费姨娘恍惚有一种感觉,她若是再不说,可能砸向她的就不是茶盏,而是刀了。
费姨娘到底是惜命的,忙额头点地,哭道:“是,妾……妾是在夫人前两个月的汤里下了点东西,但……但那东西便是吃了对夫人也没多大影响,且妾也并不是想害夫人,妾……妾这么做都是为了侯爷您啊!”
“为了我?”安平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
费姨娘跪着往前爬到安平侯腿边,抱了他一条腿,急急道:“是,是为了侯爷您!夫人嫁您后确实是一心一意待您了,但夫人那肚子里的,却根本不是您的孩子!她肚子那么大,一看就知道月份不对,而妾最了解侯爷您,您就是再喜欢她,也绝不会在她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就碰她,所以妾怎么想那孩子都不可能是您的。妾……妾是太爱您太在乎您了,为了您也为了咱们侯府的正统血脉,妾真的不想她生个孽种出来冒充您的孩子啊!”
安平侯弯腰,伸手捏住费姨娘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他,没再问关于江氏的事,而是道:“这么多年,除了江氏,你可还有对别人下过手?”
费姨娘瞳孔骤缩,但却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妾对天发誓,绝没有!”
“真没有?”安平侯再问,手上用力,直把费姨娘的脸都捏变形了。
“真没有!”费姨娘举起手发誓:“就这一次,再没有了。侯爷您信妾,妾可以发毒誓,除了这次,妾再没对旁人下过手。若妾敢撒谎,就叫妾死无葬身之地!”
安平侯静静看着她,好一会才道:“你最好祈祷江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若不然,我立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这话,费姨娘吓得瑟瑟发抖。
同时心里也有些乱,江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侯爷的?若不是,为这个孩子,侯爷不可能要她命吧,她毕竟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对着个孽种,他不至于!
所以这孩子,难道真是他的?
可……可二夫人也说,这孩子不应该是他的啊!
第46章 沈兰茵泪如雨下:“大哥……
家里一下少了许多主子, 对于下人来说是极为开心的事,因为月例照拿,但活却不用干了。
不过宜安堂的下人却也没太羡慕, 毕竟她们虽要干活,但等侯夫人平安生下小少爷, 她们却是可以拿不少赏钱的。
沈兰茵也很高兴, 不用再去给周老夫人请安了, 也不用再担心周茜找茬了, 更不用害怕撞上二老爷了,日子好像一下就闲适安逸起来。不过因她娘服药就要半个月了,也没敢真的安逸, 因着太担心江氏,她便不管安平侯在不在,除了晚上睡觉回兰芷院, 其余时间便全耗在宜安堂了。
是在第十五日, 江氏服药整半个月的这天,一早安平侯照常去上朝议事, 沈兰茵洗漱收拾好便来了宜安堂,正陪江氏用早饭的当口, 江氏突然面色一变,手中调羹摔落在地,她则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捧起了肚子。
沈兰茵“腾”一下起身冲到对面扶住江氏:“娘你怎么了, 是不是肚子疼, 是要生了吗?”
江氏疼得眉心紧皱,犹豫着点了点头:“应该是。”
距第一次生产已经过去十五年半,江氏其实已经忘了当初发动是什么感觉了, 但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她又服了吴太医催生的药,所以想来应是要生了。
沈兰茵忙叫了本就伺候江氏的丫鬟,一面吩咐她们把江氏扶去早几日就隔出来的产房,一面吩咐人去烧热水,还不忘叫翠露立刻去请产婆和医婆。
待吩咐完这一圈,她进产房看了眼短短时间就疼得满脸是汗的江氏,心下有些哆嗦的叫了牛嬷嬷:“嬷嬷,侯爷不在家,咱们要想请吴太医来,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二婶那边的刘嬷嬷要侯爷的名帖?”
“是的。”刘嬷嬷点头,道:“侯爷的名帖公中有备一份以防家里有紧急情况,奴婢这就去二房找刘嬷嬷要。”
“好,你快去。”沈兰茵催道。
产婆和医婆很快来了,热水烧好端了进去,产房的门立刻就关上了。沈兰茵不放心想要跟进去,里头江氏却不许,产房污秽不说,毕竟沈兰茵还是个姑娘家,江氏不想她过早看见这一幕。
沈兰茵本就担心,再听里头时不时传来江氏强忍也忍不住的低低呼痛声,一颗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一样,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偏偏这时牛嬷嬷一脸着急的小跑进来,道:“三小姐,那姓刘的老货不在府里!”
刘嬷嬷不在府里?
“她去哪儿了?”沈兰茵急急问一声,又忙道:“她不在,那有没有别人可以拿到名帖?不行我亲自去要!”
牛嬷嬷摇头,一脸气恼的道:“不行,说是什么丢在家不放心怕被偷,名帖被那杀千刀的拿走了!”
牛嬷嬷是真急,她怕江氏和孩子有不测,那样的话,她渴盼的美好前程就没了!
沈兰茵也急,尤其产房里又传来一声江氏忍不住的呼痛声,但她知道这时候急不得,府里其他主子都不在,现在娘只有她一个可以依靠,她决不可乱了阵脚。
“嬷嬷,这样,你现在就叫人去套车,然后立刻去衙门里找一趟侯爷,跟他亲自要名帖去请吴太医,又或者,请他的贴身长随去请!”沈兰茵道。
“诶!奴婢这就去!”牛嬷嬷立刻应了。
待牛嬷嬷走了,沈兰茵心下还是不安,虽然她知道妇人生孩子慢,有的甚至能生上一天一夜,但因江氏现在情况特殊,即便从江氏进产房到现在还不到两刻钟,但吴太医不来,她根本就静不下心。
甚至她不得不想,万一安平侯不在衙门呢?若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请不到吴太医了?而若是吴太医不在,那她娘……
沈兰茵不敢再想下去,叫翠露在这边守着,她一路跑着去了周晋的院子。
周晋刚沐浴完正准备用早饭,见沈兰茵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还没开口人就先喘上了,忙一下站起道:“出什么事了?”
沈兰茵呼哧呼哧喘了几大口气,然后才急急忙忙道:“大哥哥,我娘要生了,现在需要请吴太医来。但侯爷不在,他留在公中的名帖也被锁了拿不出,我……我叫牛嬷嬷去衙门找侯爷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大哥哥,我娘情况危险,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虽然知道不能乱了阵脚,但见了周晋,沈兰茵就好像有了依靠般,不知不觉就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但一双眼却满是期盼的看着周晋,好像只有他才能救她一样。
周晋立刻吩咐平安:“平安,你骑马快,立刻帮着去跑一趟。”
“是,小的这就去!”平安忙道。
“那……那我叫刘嬷嬷回来。”沈兰茵道。
周晋点头,道:“平安看见了会告诉她的。”话落看沈兰茵仍是一副六神无主的着急模样,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大哥哥,谢谢你。”沈兰茵吸了吸鼻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有平安帮着去找安平侯了,她应该立刻回娘身边待着,除了应付紧急情况外,也是给娘力量。
她抬了抬脚,但却走不动。
犹豫再三,虽然知道不该,虽然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很过分,但她还是忍不住道:“大哥哥,你若是无事,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守着?我……我有些害怕。”
她已经没有爹了,若是娘再有个万一,那她在这世上就再没有亲人了。一想到这里,沈兰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又一滴泪,一道又一道泪痕,她很快就泪眼模糊了,只却顾不得擦,她怕错过周晋点头答应。
对着这样的沈兰茵,周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顾不上还没吃早饭,他点了点头:“好。”
有周晋陪着,沈兰茵总算镇定了些。
但等待的时间却是很难熬,江氏一声又一声的哭喊,牛嬷嬷进去看了后说距离生还早,沈兰茵不能进去,便只能在产房门口不断的走来走去。
听着江氏的哭喊,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特别慢,而在这慢到极点的煎熬中,产房里突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跟着产婆和医婆一起惊呼起来。
沈兰茵有一瞬心好像都停止跳动了,但她人却反应极快的扒到了门上,一面拍门一面声音发抖的问:“怎么了?娘,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产婆还是医婆回道:“没事!三小姐,您叫人去看看厨上熬的鸡汤好了没?先盛一碗来,另再用鸡汤尽快下一碗面,夫人需要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生!”
沈兰茵忙吩咐翠露去。
但她仍不放心:“现在什么情况?我娘到底怎么样了?娘!娘您还好吗?!”
过了片刻,屋里传来江氏虚弱的声音:“没事,兰茵,娘没事,你别担心。”
可怎么能不担心啊!
沈兰茵真想不管不顾冲进去,但又怕江氏不高兴,这种时候了,她是真不敢惹江氏生气。
翠露很快端来鸡汤,隔一会又有人送来鸡汤面,两次均是产房门一开里面就把东西接去了。
或许是吃了东西有力气了,江氏本低沉的呼痛声也大了些,不过也或许是先前她忍着,这会儿她疼得实在忍不住了。
沈兰茵胡乱想着,觉得时间难熬极了。
周晋也没想到妇人生产竟会是这般模样,便是他和江氏什么关系都没有,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呼痛,他心也忍不住跟着揪了起来。他想起了他娘,那个他才出生几天就去世的亲娘,虽然他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相信,她若是活着,定是这世界上对他最好,最疼他的人。
娘。
那是他长了这么大一次都没叫出过口的称呼,那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会偶尔忍不住想起,想到她要是活着该多好的人。
但他娘不可能活了。
可沈兰茵却不同,她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娘了。她一个女孩子,又不是侯府正经的小姐,若是江氏真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便是已经定了亲,娘家一个人都没有,若是被欺负都无从诉苦。
周晋再做不了一个单纯旁观陪伴的人,他忍不住看向门口,开始有些着急,平安怎么还没回来?
“大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兰茵已经走到周晋身边,并且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衣袖,“大哥哥,我娘会没事吧?我娘她……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沈兰茵甚至有些怪自己,她为什么要同意娘再生一个孩子呢,若是她咬死了不同意,那娘就不用经历这一遭磨难了。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周晋低头看着沈兰茵,看着她因哭太多已经红肿的眼,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沈兰茵重重点头,勉强笑了下:“嗯,我娘肯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