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 第42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明光宫,皇帝宁愿空着,也不让其他人住,这难道不是早已说明了帝心所向。她虽然怀了孩子,皇帝却未必放在心上。倒是明光宫那位,只怕皇帝心心念念的都是她能生个孩子。

  茜红愣了愣追上丁乐香道:“婕妤,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岂非昭仪在皇上跟前更说得上话,那她为何对你还那般推脱啊?”

  丁乐香定住脚步看向茜红道:“茜红,敬昭仪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我的命两次都是她救的。现在无论她帮不帮我都是应该的,我也一样从心底感激她。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跟我说了。还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贤妃娘娘势大,背后有太后支持又有皇上的宠爱,敬昭仪只怕也难为。”

  茜红赶紧认错地低下了头。

  却说敬则则看着丁乐香的背影只摇了摇头,没想到皇帝居然把祝新惠宠成了这般模样,连个有孕的嫔妃都容不下。她兀自画了一会儿画,觉得心里不舒坦便丢下了笔。

  一时用过饭便是午歇时候,敬则则往床上躺去原以为早晨起得晚会睡不着,结果居然没多久就沉酣入梦了。

  她睡着后,华容朝着放轻脚步进门的景和帝行了礼低声道:“皇上,娘娘刚睡着。”

  沈沉点了点头,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则则,则则。”见没有反应,这才吩咐郑玉田上前施针,他就坐在榻上看着。

  这回郑玉田倒比昨日镇定了些,手脚也麻利了些,但依旧是冷汗淋淋,总觉得如芒在背,只想快点儿离开。他其实想过要让医女来施针的,奈何皇帝说信不过那些医女的医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来明光宫。

  敬则则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察觉,美美地睡了一觉了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放肆地抻了个懒腰,掀开床帘就见皇帝正坐在窗前榻上看着她。

  敬则则立即缩了回去,口里唤着华容来给她穿衣裳。

  沈沉走过去掀起床帘,好笑地看着敬则则道:“则则难道不知道,美人慵懒之姿更有风情么?”

  敬则则嗔了皇帝一眼倒也没再矫情,直接下了床。明光宫内烧着火龙,温暖如暮春,她穿着白绫中衣,水红的撒脚裤却也不觉得冷。

  倒是沈沉见她下床,顺手递给她一件袍子披上,把她搂入了怀中坐下。

  “皇上怎么这时候却在臣妾宫中?”敬则则好奇,大白日的皇帝素来勤政,很少到后宫的。

  “朕有些午困,所以四处走走。”沈沉道。

  “那正巧,臣妾刚好有件事想跟皇上说。”敬则则撑起身子坐到沈沉的身后,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道,“皇上,今儿早晨宣婕妤来我宫中了。”

  “嗯。”沈沉应了一声,等着敬则则继续说下去,看她要表达啥。

  “皇上,臣妾没回宫这些日子,宣婕妤可有在皇上跟前替臣妾美言过啊?”敬则则娇滴滴地问。

  “你倒是问得直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沈沉侧头笑道。

  敬则则理直气壮地道:“就是她若是帮臣妾美言过,那臣妾自然要报之以桃,可若是没有,那臣妾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

  沈沉好笑地把敬则则抓到身前,“让朕想想啊,嗯,她没说过。”

  敬则则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主要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错了人。

  “不过当不是她不说,而是朕这些日子就没怎么去看过她。”沈沉补充道。

  你没怎么去看过有孕嫔妃你还有理,你还自豪了?敬则则腹诽道。“皇上觉得如果给她机会的话,她会帮臣妾美言的是吧?”

  沈沉耸耸肩,“不知道。”

  “狡猾。”敬则则哼了一声,“皇上刚才那话的意思明明就是在帮宣婕妤开脱。看来在皇上心里,宣婕妤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嘛。”

  沈沉没否认。

  敬则则摇着他的脖子问,“那皇上怎么还那般冷落她?每次都叫祝贤妃给请了去。”

  沈沉无奈地把敬则则的爪子给抓下去,“行了,既然则则替她说话,朕多去看看她就是了。”

  敬则则无语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皇上觉得臣妾会劝你多去别人那儿?”

  沈沉笑出了声,“行了,朕有分寸的,一定照顾你的醋意行吧?”沈沉在敬则则身上暗示性地揉了几把,原只是逗她,可一上手居然就真起了火。

  敬则则待皇帝走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口水印,“华容你备水,我要沐浴。”

  “娘娘,刚才郑太医来给你扎过针,你不能沐浴的,要不然擦一擦澡行吗?”华容道。

  “他什么时候来给我扎针的?”敬则则奇怪地问。

  “娘娘睡着的时候。”华容道。

  敬则则越发疑惑了起来,“怎的不叫醒我呢?”

  “郑太医说,娘娘睡着了更好行针。而且皇上当时也在呢,皇上吩咐说不许打扰娘娘休息的。”华容道。

第57章 为谁忙

  敬则则原本还是觉得不妥,可想着皇帝既然在也就无妨了,但少不得吩咐道:“明日若郑太医来,你记得叫醒我。”

  华容点头应是。

  没想到的是敬则则白日提了一嘴到晚上的时候,皇帝还真就去了丁乐香的关雎宫。虽说肯定什么事儿都不能干,但这番表态却是叫人侧目。

  敬则则心里有些弄不明白,皇帝是真要去看丁乐香,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去看丁乐香的。反正她没觉得得意,好像自己能操纵皇帝宠幸谁似的,那绝对是想多了。

  景和帝这人的心思可没那么浅显。

  祝新惠这一次倒是没再装肚子疼叫人去请皇帝了,毕竟前一个晚上她才喊了肚子疼。然则皇帝留宿关雎宫的事儿,自然还是让她很是不高兴。“她又不能侍寝,皇上去她宫中做什么?”

  “娘娘,只怕是敬昭仪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菊如道。

  “是了,敬昭才回宫,而且容貌受损,自然要拉着丁氏争宠。可惜她也不想想丁氏大着个肚子能有什么作为?”祝新惠道,“便是生出皇子又如何?”

  “这是自然,丁氏不管生什么都比不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金贵。”菊如奉承道。

  “不过敬昭怎么就那么恶心人,乖乖地留在避暑山庄不好么?居然不要脸地上什么请罪折子。”祝新惠愤愤,“皇上都连着两日去她宫里了。”

  “可是皇上都没有留宿啊。”菊如怕祝新惠过于生气而拿宫人出气,赶紧道,“且娘娘去请皇上,皇上就来了咱们长乐宫,可见敬昭仪无足轻重。”

  这话祝新惠爱听。

  至于被议论的丁乐香,送走了皇帝后,脸上终于是带上了笑。

  茜红道:“婕妤,这些你可放心了吧,皇上心里还是有婕妤你的,你不能侍寝,皇上还留在了咱们关雎宫呢。”

  丁乐香笑了笑,“你当皇上为何突然来了关雎宫?”

  茜红小心翼翼地道:“婕妤的意思是,昭仪娘娘替你说了话?”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丁乐香是个聪明人,“我早晨去了明光宫,皇上午后去了明光宫,晚上就来了我这儿,还有别的解释么?”

  茜红摇了摇头,“奴婢不信,敬昭仪难道还能左右得了皇上去哪儿啊?”

  “敬昭仪自然左右不了,可皇上为了她却是心甘情愿,如今我才明白了许多事情。”丁乐香敛起笑容叹息了一声。

  茜红听了却还是一头雾水。

  丁乐香自然也不会跟茜红解释。解释说,敬昭仪不在,皇帝就不怎么搭理她,到敬昭仪回宫,皇帝才想起有自己这么个人来?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说,她的荣宠全系在敬昭一人身上么?

  皇帝那是不方便过于宠爱明光宫,且还要给她树立一个挡箭牌,又要给她拉拢帮手,当真是用心良苦呢,而且……丁乐香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丁乐香心酸之余,却也知道这都是自己选的路。当初在南翔府,她就看出来皇帝与昭仪乃是两情缱绻,但当时她还是选择了进宫。心里不能说是没有预计的,只是存着一丝侥幸罢了。

  且不提丁乐香的心思,敬则则这边却是迎来了一个期盼已久的人。

  “娘亲。”敬则则遣退众人后规规矩矩地给她母亲定西侯夫人唐氏行了礼,眼里却早已经是泪水盈眶。

  唐氏又何尝不是如此,赶紧扶起了敬则则,摸着她的脸道:“瘦了,怎么瘦了如此多呀?你打小就爱美,难道不知道瘦这许多不好看么?”

  敬则则破涕而笑道:“娘亲又不是不知道,宫中膳房的饭菜有多难吃。”

  唐氏又哭又笑道:“何尝不是呢?每回宫宴,你爹回去都要抱怨一番,别说他了,就是我也如此。宫中的菜就是看着像那么个样子,吃起来嘛哎。”

  “真是苦了你了,虽说如今贵为昭仪,可连个小厨房都没办法自设。”唐氏叹道。她出身名门,又是定西侯夫人,宫中的仪制自然是清楚的。宫中为防火,杂拥的后宫一律不设厨房的。

  就是御膳房那也在西上门外。

  一时母女俩互相说了一下肥瘦之后,唐氏拉着敬则则的手道:“则则,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莫说你爹立了那许多战功,就是没有战功也有苦劳,怎的就因为他杀了个副将便让他回京听勘?如今更好了,给了个五军大都督的职位,听着挺气派的,可却是个吃力不讨好到处得罪人的事儿,你说,你说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么?”

  敬则则听到这儿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泪水却都一并收去了,心里一片惊恐。她已经有数年没见过她母亲了,因此也不知道家中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不料今日唐氏的一番话却让她胆战心惊。

  她爹擅杀大将,不说不畏罪,反而还觉得是皇帝对不起他?这是狂悖到了什么地步啊?她以前就知道自己父亲有些跋扈之相,却不曾料到竟然至于斯了。

  敬则则紧张地四周围看了看,此刻殿中没有一人伺候,华容在外面守着门,但她还是不太心安,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看,吩咐华容道:“让所有人都不许踏上北阶。”

  华容赶紧应是。

  敬则则这才走回次间低声却郑重地对她母亲道:“娘亲,皇上跟我说过这件事,他是想重用父亲为他整治卫所兵,也觉得只有父亲能当此任,才趁机将父亲调回京城的,否则他也不好随便挪动功臣。”

  唐氏闻言松了口气,展颜一笑,“我就知道皇上还是看重你爹。”

  敬则则轻轻摇了摇头,“当初皇上与我说时,我也曾沾沾自喜,以为这大都督只有父亲一人任得,但如今才知道恐怕并非如此。”

  唐氏闻言不由一愣,“则则,你这是何意?”

  敬则则轻声道:“只怕皇上是看出了爹爹跋扈狂悖,怕再不羁縻,爹爹恐怕干出抄家灭族之事。”

  唐氏闻言却笑道:“这怎么可能,你爹爹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我相信爹爹忠心耿耿,皇上只怕也是相信的,但若是连皇上挪动一下爹爹的职位,你们都觉得皇上是对不起功臣,长此以往你觉得咱们家是什么下场?”

  不待唐氏回答,敬则则继续道:“若论起功绩,敢问娘亲,昔日开国五元勋可还在?”

  “高祖对功臣一向优容,但高祖身后,这五族越发跋扈,今日可还在?他们的功劳爹爹赶得上么?”

  “且娘亲也说了,爹爹对皇上是忠心耿耿,但那是因为皇上英明果决,又有雄主之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新君会是如何之人?皇上难道不为他的儿子考虑?”

  唐氏赶紧道:“皇上连太子都还没立呢,怎么就新君了?”

  “是啊,可皇上为何不立太子?那是因为诸皇子都还年幼,虽说皇上春秋鼎盛,但却也不会不防备有骤然无措之事发生。”

  这也不是不可能,这年月一场风寒就能夺人性命,景和帝怎么可能不为身后之事准备。

  唐氏肃然,但却也不会被敬则则这几句话就说得心服口服。

  敬则则叹息一声,“娘亲,你再想想,爹爹此次被认命为大都督,难道真无可替代么?”

  “就是女儿深居内宫,不识外将也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比爹爹更合适。”敬则则也是此刻才想到的。

  “你是说陈国公?”唐氏迟疑道。

  敬则则点点头。陈国公今年已经古稀,乃是她爹定西侯的举主,当初他爹正是提拔于陈国公军中。这五军大都督整顿军风,并不用外出征战,需要的只是一个威望素著的将领来镇压军中那些顽劣之辈,显然陈国公比她爹定西侯更合适。

  唐氏细细想了想,多少是信了几分。

  “娘亲,这些年爹爹常在边关,久不慕天子恩德,所以才有此事,其实爹爹回来了也好。心中若无敬畏,迟早是要出事的。”敬则则低声道,“此次其实还是应该感谢皇上的,他还肯羁縻爹爹,又给他机会身担重任,可见皇上还是信重爹爹的。”

  唐氏点点头,却有些恍惚,开始自我反省难道家中真是跋扈了一些?

  “所以爹爹这次做大都督,也要放开手脚,大力而为,不用担心后援,皇上会站在他那边儿的。”敬则则劝道,“你回家仔细与爹爹说一说,只恨我不能出宫,否则女儿定然面告爹爹的。”

  一时正事说毕,敬则则自然要留下唐氏再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然后一起用过午饭。

  唐氏一边吃一边道:“哎,难怪你这般瘦弱了。可怜你如今进了宫,却连自己想吃什么都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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