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行吧,这件事本就是她情急之下,拖温辞安下水。
“温大人,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何必要强求。如今我与三公子躲到江南,我们已打算长居扬州,此生都不会踏入京城。”
沈绛这才发现,原来说哭就哭,实在也是种了不得的本事。
她说到此时,居然也落了几滴泪。
她的一张脸本就极度欺骗性,即便未施粉黛,依旧透着楚楚动人,惹人疼惜的风情。
一旁的赵忠朝,本就是温柔乡里打转,最见不得女子楚楚可怜,此时见沈绛如此说,也不由劝说:“温大人,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必要强求姚小公……姚姑娘呢。”
他之前叫惯了姚小公子,这一下差点又顺嘴。
张俭瞧着温辞安的脸色,见赵忠朝的几句话,让他神色越发冷漠。
他赶紧用手抵了下赵忠朝,示意他闭嘴。
张俭叹了一口气,反而朝沈绛看着:“姚姑娘,此事本乃是你与温大人的私事。只是咱们今个撞见,自然不能眼看着姑娘这般香消玉殒。不如姑娘先将匕首放下,与温大人再好生聊聊。”
此刻,温辞安也朝她看过来,那双一向平静无波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似有涟漪。
“你先将匕首放下,你脖子上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温辞安的声音冷肃,却意外透着柔和。
让人感觉,他对眼前这个姑娘,还未忘情。
“两位大人,要不你们两位先出去等会儿,让我家大人好生劝劝姑娘。”青桐眼看着这出戏,应该落幕了,赶紧说道。
他这么说,张俭和赵忠朝等人,自然同意。
于是青桐将人带到了前厅,赶紧让人端茶倒水,招待这两人。
后院里的沈绛,在对面离开后,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匕首。
温辞安在她放下匕首后,将地下的伤药和白布都捡了起来,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转头看着沈绛。
她脖颈修长,肌如羊脂,白皙中透着细腻,此刻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有种猩红与白皙的强烈反差对比。
“总算把人打发走了。”沈绛在椅子上坐下,心跳还在加速。
虽然她突发奇想演了这么一出,但也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相信。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两人应该是没有怀疑。
要不然青桐也不会这么轻松,将两人带走了。
温辞安指了指桌上的伤药和白布,低声道:“三姑娘,还是先将伤口处置了吧。”
沈绛这才咧嘴,轻嘶了声。
刚才她一刀划下去的时候,还没觉得疼。
这会儿把人打发了,她才感觉到疼痛,她伸手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压在自己的伤口处,又是一声轻声抽痛,溢了出来。
温辞安的眉宇从一开始,就一直这么蹙着,未曾松展。
他坐在沈绛身侧,始终沉默,唇线紧抿,又似在强压着什么未说出口的话。
沈绛用手按住伤口,待过了会儿,将白布拿下来,这才发现,白布上布满了血迹。
她仓促出手,一时没控制好力度,伤口有些深。
幸亏她划的乃是侧脖往下,接近锁骨的地方。
这里并无经脉,即便划伤,也不会造成致命伤。
“我来吧。”突然,温辞安站了起来,他伸手握住沈绛手中的那块白布。
之后,他让人重新端了一盆温水。
他拿起一块干净白布,在水中浸泡,拧干后,走到沈绛身边,低声一句:“僭越了,三姑娘。”
沈绛心头恍惚,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找个丫鬟来帮我处理伤口吧,温大人身份尊贵,我岂敢劳烦。”
“我身边只有青桐一个小厮,不曾有过丫鬟。”温辞安语调平淡。
沈绛在他靠近时,只觉得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她实在是不惯与三公子之外的男子,这般亲近。
“要不我还是回自己的住所,让我自己的丫鬟来处理伤口。”沈绛脖子一歪,躲开了温辞安的手掌。
温辞安岂会听不出她的推托之意,他将干净的白布,递给沈绛。
这个刻板而又端方的男子,始终做不出强逼她的事情。
明明心底渴望,但是他二十多年来,所学的礼义廉耻,早已刻入骨髓。
若她不愿,他就不该迫她。
“三姑娘还是先将血迹擦干,我先出去将那些人打发掉。”温辞安微垂眼眸,没有再看她,身上那股谨慎克己的气质,再次萦绕在周围。
似乎先前那句让她死心,自己不会放弃她的话,也真的只是逢场作戏的一句话。
此时,前厅。
张俭与赵忠朝喝着茶,突然张俭短促一笑,说道:“我瞧咱们这位温大人,样貌、气度也是万里挑一的好。说起来,配京城的贵女也是配得上。怎么这位姚姑娘竟眼光如此之高,这都瞧不上?”
这会儿冷静下来,虽然他们对这件事没有怀疑。
毕竟私奔这事,着实是惊世骇俗,他们也实在无法相信,会有女子随意拿起当借口。
都说女子也爱俏郎君,温辞安这等相貌的,已是世间难得。
这个姚姑娘还要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是个仙人不成?
“此言就差矣了,”赵忠朝勉强喝了一口茶,发现此处驿馆的茶水着实普通,他摇头晃脑说:“张大人有此困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那位程公子。”
“就是那个江泉程家的公子?我听说他一来扬州,极是大手笔,大把大把往外撒银子。”
赵忠朝自鸣得意道:“就是这位程公子,先前张大人您不是还让我小心些,说这种看似豪富的公子哥,说不定有诈。”
“我如今倒是瞧出来,为何这位程公子迫不及待想要攀上咱们这条船了。江泉程家,早些年名声还算响亮,如今却有些落寞。他若是能在扬州站稳脚跟,自然就不会惧怕这个温大人。他这么着急赚银子,只怕也是因为怕私奔之事败露。”
张俭轻笑:“听赵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见见这个程公子。”
“毕竟能从温大人手中抢女人,只怕也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赵忠朝脸上露出一种轻浮,低声道:“你要是见到这位程公子,便会知道,这位姚姑娘非要寻死觅活,也要跟着他的原因了。”
两人说话间,温辞安从后院出来。
“两位,实在抱歉,见笑了。”温辞安见到他们时,率先行礼。
这两人哪敢受这个礼,张俭赔笑道:“实在是我们之错,未经通报,就闯入。只是听着后院动静,有些担心大人安危。”
第94章
张俭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温辞安淡然望向他们:“扬州在张大人的治下, 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张大人何须担心我的安危。”
张俭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温辞安就算再为难他,他也不好意思辩驳, 毕竟他刚见识了对方的窘迫。
“姚姑娘的伤势如何了?”张俭关切道。
温辞安此时正色道:“张大人, 温某有个不情之请, 还望张大人一定要答应。”
“温大人请讲?”
“今日之事, 本不该被旁人所知晓,毕竟事关她的声誉。如今这么人撞破,对她闺誉实在有碍, 所以务必请张大人约束手下, 万不可泄露今日之事。”
赵忠朝忍不住对温辞安竖起拇指:“温大人, 您可是真男人。”
被戴绿帽,这都能忍。
居然还不怨不悔的要护着对方。
就在三人在聊天时,突然外面有锦衣卫入内禀告:“大人,外面来了一行人, 说是要找姚小公子。”
众人略惊, 还是赵忠朝忍不住说:“该不会是程公子吧?”
倒也不怪他多嘴,沈绛被温辞安抓了来,说不准就有人回去报信呢。
温辞安心头比起惊讶, 更多是担心。
他虽未曾见过这位三公子,但他肯定是与沈绛乃是同行者,先前沈绛这个私奔的说辞,也是临时想了出来。
要是程公子到场, 将此事戳破, 只怕他们都会有危险。
先前张俭派人将驿馆前后, 都围住了。
他们刚将危机勉强解除, 这会儿要是双方说法对不上, 只怕要糟糕。
温辞安随即薄怒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是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吗?将人给我赶走。”
他这般生气,旁边两人还不都敢劝说。
要真是那位程公子,岂不就是温大人的情敌,男人嘛,能包容自己的女人,却见不得情敌。
赵忠朝出来打圆场:“要不我去见程公子,让他先回去等着。”
张俭也劝道:“温大人,这里人多口杂,还是不宜与程公子喧闹起来。要真的宣扬出去,岂不是败坏了姚姑娘的名声。”
就在两人劝说时,居然听到了兵戈相击的声音。
众人大惊,直到门口出现一个人。
谢珣一直让人盯着驿馆,沈绛的马车一入内,他就得了消息。
谁知没一会儿,晨晖又派人传来消息,说发现驿站前后都被人暗中围住,扬州知府张俭带着赵忠朝,一起进了驿馆。
坏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珣立即想到沈绛还在驿馆内。
他虽不知沈绛为何会跟温辞安一起,但她前往驿馆,必然是遇到了事情。
谢珣想也不想,带着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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