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沈殊音缓缓点头,低声说道:“我婆母……”
她停住话头,许久才说:“定国公夫人徐氏,她的娘家侄子,便是三白眼,而且耳边长了个痦子。”
而且此人还是个纵情声色之徒,秦楼楚馆如同自家后院。
全部附和这个匪徒所言。
“徐氏的侄子?”沈绛脸色大变,忍不住咬紧贝齿,这才没把恨意吐出口。
“自打沈府败落后,徐氏便对我百般挑剔,我没想到她竟欲除我而后快,她想趁着这次方定修将我放出来当鱼饵时,彻底把我送走。”
方定修若真的想将沈殊音送走,就不会派黑衣人跟在身后。
他就是想钓出沈绛。
谁知阴差阳错,徐氏派来的劫匪出来劫马车,黑衣人以为对方是沈绛派来的,立即出现阻止,与对方搏杀起来。
他们两败俱伤,反倒让沈绛捡了个便宜。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次连老天爷都要站在她们这边呢。
徐氏或许是不想动用定国公府的人,就委派了自己的侄子,只是这个侄子居然色胆包天,不但不想把沈殊音送走,居然还要把她劫持了,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禁.脔。
沈绛光是想想此人的意图,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大姐姐,你受委屈了。”沈绛低声道。
沈殊音摇摇头,低声:“这等恶人,日后总会有报应。”
突然,沈绛握住她的手掌:“咱们得立即回京。”
“怎么了?”沈殊音被她突然的紧张感染。
沈绛说:“这个徐氏用心太过险恶,只怕你前脚出京,她后脚就会在外散播,你被人劫持的事情,坏你的名声。”
虽然沈绛也不愿意沈殊音,再待在那个污糟的定国公府,可是她却不愿大姐姐的声名受损。想想她上一世的命运,路遇劫匪,这样的流言蜚语,足够毁掉一个女子。
沈殊音即便是要和离,也该一身清白的离开定国公府。
而不是带着他们泼的一身脏水。
*
夕阳西下,整个京城被赤霞染红了天际,初夏的傍晚,微风清凉,拂在身上,心旷神怡。此刻街面上的人,不是在归家,就是在归家的路上。
定国公府。
御赐的牌匾,挂在府门上方,风光而又尊贵,就连门口的一对石狮子都彰显着一等国公府的气派。
一辆马车在大门口停下,还有随后的几个人骑着马。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后一匹马上捆着的一个人。
这样显眼的一行人,叫街面上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在他们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下时,更是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群人,瞧着不像是来定国公府寻亲。
倒有点儿像寻仇。
沈绛率先从马车里下来,她一下车便将一把短刀拿出,放在手中把玩。
“灼灼。”沈殊音走下马车,看到她手里的短刀。
她有些吃惊望着沈绛。
就见沈绛偏头望着她:“大姐姐,天道或许不公呢,所以我们不要等老天爷,来给这家人报应。”
少女皎洁无暇的清丽脸庞露出一丝冷漠。
“这报应,我亲手来给。”
话音一落,她手中短刀出手。
不偏不倚,直直冲上正前方的朱门。
直到咚一声闷响,刀扎进了大门。
第59章
还有比这更挑衅的事情?
一品国公府的大门上, 被人扎了一把刀。而此刻,罪魁祸首沈绛,打量着门上的短刀, 居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似乎是满意自己这刀,扎的真准。
终于外面的动静,引出了安国公府里的门房,两个家丁从侧门出来:“你们是哪里来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无事赶紧离开。”
其中一人转头看了一眼大门,突然看到一把刀插在上面。
“你, 你们找死, 知不知道这可是国公府,居然敢把刀子插在府门上,真是狗胆包天,”这门房小厮被吓得倒退一步, 这才想起大吼。
这小厮转头对身侧的同伴道:“快,赶紧进去请管家出来, 说, 就说外面出大事了。”
此刻, 街面上的行人,越聚越多,颇有围观看戏的意思。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小厮见状, 厉声呵斥。
这些高门大户之内, 就连门房小厮都比一般平民百姓的腰杆子硬朗,因此, 小厮一呵斥, 还吓唬走了大部分人。
当然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远远望着。
没一会,一个瞧着是管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仆役,看起来是得了门房小厮的信儿,听说外头有人在闹事,所以直接带人出来驱赶。
果然管事一瞧见朱门上的短刀,脸色立即变了。
这上门寻仇的,才会这么干吧。此事若传了出去,整个安国公府脸面,都会摔在地上。
“何人如此大胆,”管事扭头呵斥,指着站着的沈绛一行人,怒道:“来人,立即将这帮刁民给我扭送见官。”
“田管事。”沈殊音不疾不徐上前一步。
田管事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少、少夫人。”
“您怎么会在此处?”田管事愣神了下,这才又嗫喏开口。
今个一早,少夫人就被世子爷以身子不好的理由,送出府休养,据说是直接出京,回了安国公府祖籍之地休养。
这一走,其实府里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少夫人如今是罪眷,长平侯府被抄家夺爵,沈作明如今被关在天牢,杀头还是流放,就看皇上还念不念及他往日的功劳。
世子爷方定修本是京城世家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如今乃是兵部职方郎中。
本来他娶了长平侯府嫡长女为妻,安国公府和长平侯府两家结为姻亲,同气连枝,即便在朝中不投靠任何一位皇子,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谁知长平侯府突然落败,沈殊音成了朝中重犯之女。
外人待她是何态度,尚且不知。可是安国公府里的下人,却再不像从前,把少夫人院子当成香饽饽,人人都想伺候。
虽说落井下石,叫人不齿。
可人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府里有这么一位在,这就是个活生生的祸根。
特别是国公夫人徐氏,日夜垂泪,生怕自己儿子的前途从此被毁。毕竟只要沈殊音一日还是方定修的妻子,皇上瞧见方定修,只怕就会想起沈作明。
这不,今个世子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把少夫人送出京。
沈殊音不顾他脸色变换,说道:“田管事,你还不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回来求见国公夫人。若是夫人不愿见我,你就与她说,我不介意到京兆府去诉诉冤屈。”
“是,是,小的立即就去通禀。”田管事弯腰点头。
好歹沈殊音还是安国公府的少夫人,田管事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又进去通传,只不过他重新入府,就觉得这次少夫人回来,好像来势汹汹。
此刻国公夫人徐氏,正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娘家侄子徐泰正在她院子里,徐氏屏退了左右,问道:“事情成了吗?”
“放心吧,姑母,我请的人做事干净利落,等过两日消息就会传回来,到时候您的一切烦恼都没了。”徐泰一脸讨好的笑道。
“不过姑母,我这次找的这些人不仅办事牢靠,而且嘴巴也牢靠,绝对不会露出去一丁半点的风声。当然了,这花的价钱可也是不菲。”
徐氏斜睨了他一眼,哪儿还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行了,你别再给自个邀功了。这三千两银子,你拿去花。还有你的事情,我已经同你表弟说过。过阵子他会为你周旋,只不过这次你可得好生做事,切记不可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徐家本也是世家,虽说没有勋爵,但是徐氏的父亲,也就是徐泰的祖父已官至工部尚书。
只可惜徐老太爷仙逝之后,徐氏几位兄长资质平平,徐泰这个嫡长孙更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之前他因着家族荫庇,有个太常寺主薄官职。
可太常寺乃是掌管祭祀的地方,有一次他喝酒险些误了大事。
要不是安国公亲自出面,替他走动,只怕就不是罢黜这么简单。
所以这两年他一直赋闲在家中,徐家如今大不如前,家中长辈在朝中说不上话,徐泰只能指望自己的这位姑母。
徐氏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总会交给他做。
“本来我也不想将事情做到这等地步,毕竟我与殊音也相处这些年。可是你是不知道你那个表弟,简直是被迷魂了头。我与他说过,早做了断,这长平侯都已经被关进天牢半年。皇上若是想赦免他,早就下令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他偏是不听,如今总算想开,要将她送出京。谁知我居然听他说,过阵子还要将人接回来。”
徐氏这会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起来。
居然还念起了沈殊音的好。
徐泰略惊,低声问道:“姑母,沐阳还想将沈氏接回来?”
“可不就是,昨个他与我说要将沈氏送走,我本以为他想通了,想将沈氏院子重新收拾了。他居然说不用,还说什么反正过些日子,她就回来了。”
徐氏盼天盼地,可算盼着将沈殊音送出京。
只等她离京之后,过些时日,以七出的名头将她休掉。
反正沈氏嫁入安国公府这几年,也没能为方家,生下一儿半女。
两人正说话,丫鬟站在门口,轻声道:“夫人,田管事过来,说是有急事,要与您禀告。”
“什么急事?”徐氏皱眉。
好在她与徐泰要交代的,也交代的差不多。于是她道:“你让他进来吧。”
徐泰在椅子上坐好,田管事从外面匆匆进门。
“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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