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毓华
这时,那位嬷嬷才磨蹭的走过来。
这嬷嬷和她今天见到的客人都不一样,她的头发半白,却梳得一丝不苟,小小的发髻以一根银簪固定,穿着体面,身边还跟着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
“你这头油真的好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高傲,精明的眼神是浓浓的怀疑。
“我卖东西,您买东西,我自然得把东西的好告诉您,只是,不管是花露油、头油还是胭脂水粉,都是我用最天然的植物萃取出来的,您买回去一定要耐着心用,才能看到成效,如果我告诉您,今天擦,明日您就会变成一个欺霜赛雪的美人,那就一定是诓您了。”
罗嬷嬷见她说得有趣,没有半点不耐烦,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
“那姑娘的头油可能让老身这头白发转黑?”她提出了一个刁难人的问题。
盛踏雪瞧了眼她一头班驳的发色,歪着头想了下。
“我家的刨花水能让姑娘的青丝细滑柔顺,嬷嬷想让白发转黑,我倒有个方子,不知您可愿做个参详?”
“你愿意把方子告诉我?”随便可以相赠的方子能是什么好方子?但罗嬷嬷也实在好奇的想知道她能拿出什么方子来?
“有何不可?嬷嬷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大美人,要是能使白发转黑,想必能让面容更加年轻,何乐而不为?”
“那多谢姑娘了。”
“我去借个纸笔,把方子写给您,您可以去药铺问问所有药材的作用,觉得可信,您再让人配制服用,您稍待,我去去就来。”
罗嬷嬷看着她娇俏的背影,朝着烟氏道:“你这闺女养得不错。”
烟氏客气的回应了两句。
没多久,盛踏雪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墨汁还未干透的字条。
“这是菊花散药方子,用水熬煮后去渣用来洗发,不到一个月就能见到效果。”
罗嬷嬷接过那纸,上面是数种药材——甘菊花、蔓荆子、侧柏叶、川芎、桑根白皮、白芷细辛、旱莲草。
对于中药,罗嬷嬷因为经常和某些人打交道,是识得一些的。
菊花能令头发不白,桑根白皮、侧柏叶、蔓荆子和旱莲草均有美发作用,川芎、细辛能袪风除屑止痒。
盛踏雪还写上一道促进生发的药饮。
她告诉罗嬷嬷用熟地、黑豆、枸杞子和瘦肉一起熬煮半个时辰,用八碗水熬成两碗水服用,七天喝个两次最好。
至于用量的多寡她注明在上头,到时候只要照着方子做便可。
罗嬷嬷收了方子,“这方子值多少银两?”
“这方子不收钱的,改日嬷嬷的白发要是转黑,知会我一声,这便是最好的报酬了。”她嘿嘿笑着说。
“你这丫头倒是新鲜。”罗嬷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记下她,转头走了。
接下来,客人陆陆续续的过来,基于盛踏雪又是试用,又是送赠品,大多数的客人还是十分愿意买单的。
最让烟氏惊讶的是女儿所说的那些回头客,还真有不少是已经走掉又回头的客人。烟氏慢慢的壮了胆子,站出来拿自己为例的推销着。
母女带来的东西了不起也就二三十件,一番忙碌下来,不到午时已经卖光,看到空空的筐子,又听到荷包叮叮当当作响的铜板声,盛踏雪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都值了。
“娘,都晌午了,咱们到对面的馄饨摊子叫两碗鲜肉馄饨吃吧。”
按照烟氏的想法,是早一步到家,也早点能把赚来的银子摊出来好好瞧瞧,算算究竟赚了多少钱,吃饭嘛,家里还有些剩菜,热一热就能吃了,何必花钱?
可对盛踏雪而言,没有钱的时候自然能省则省,如今有了进帐,花点小钱犒赏一下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事。
“娘,小五觉得女人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自己觉得舒坦了,别人看着我们也会觉得舒坦,我们这么辛苦的干活,图的不就是舒心?”
不说女儿替家里挣了五十两的银子,烟氏近来越发觉得女儿不说话则已,一讲起话来头头是道。
最终,母女当然是去了摊子,各自叫了一碗香香的鲜肉馄饨汤,放开腮帮子的吃喝。
烟氏不相信自己连汤都喝光了,曾几何时她能这样自由自在的吃东西,不用顾忌别人,有多久没这样过了?
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能自己挣钱,想花钱的时候有银子使,她有些明白女儿所谓的对自己好是什么意思了。盛踏雪不知她娘的心里已经又蜕变了一番,等母女俩经过那日她买白斩鸡的摊子,看着没什么生意的摊子,她忽然灵光一现——
她想到鸡肉上桌那天,她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了。
鸡啊,白斩鸡、熏鸡……各式各样令人垂涎的鸡!
她前世是半饥半饿的长大的,后来懂得调香之后,对煮食也算得上一把好手,食材本身天然的味道加上中药材及香料,加成后的风味更加迷人,好吃得都会咬掉舌头。
只要她下厨,几乎都能得到赞美,前世奚府要宴客时,更指定要她出马,说客人定会喜欢她的料理。
当时,她以为自己被看重,还沾沾自喜过,但是,她不也像一种可以炫耀的工具?
“咳,姑娘,在下复姓闻人,不姓姬。”一道冷静却带笑的嗓音,把思绪飞至天外的她带回了现实。
第六章 公子讨鸡吃
“啊?”她面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娘也没提醒她,还有那些什么鸡的她以为只是在心里想,不料却宣之于口,还让人听去了。
盛踏雪脸蛋爆红,一下尴尬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闻人复看着她两颊爬上两朵红晕,脸上没有了前辈子最后见面时的愁苦和怨愤,他轻轻的笑了,眼中有什么东西极深极深的隐去了。
盛踏雪用力瞪大眼睛,想找回一点气势,切,看人出糗有必要笑得这么风华绝代吗?太没同理心了!
在她眼前的是张剑眉星目、明丽至极的脸,看着十六七岁年纪,好似在笑,可综合她做了两世人的直觉,这个有着可媲美潘安脸蛋的少年并不好相与,眼角眉梢的冷冽证明他并不习惯笑脸迎人。
少年一身的墨黑,黑得发亮的杭绸长衫,腰间系一块镂空的灵芝鹿蹲踞墨色玉佩,就连穿的鞋也是银丝穿线的云纹墨色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