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女子细弱婉转的说话声,“新来的吧,别怕。你们躲在里面也不是事儿,快出来吧,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其他女子也跟着边笑边道:“快出来吧,可别让我们等急了。”
“让我们等急了没事儿,让妈妈等急了可就不好了呵呵呵。”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游戏中?又或者……游戏入侵现实了?”
陶琼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试图祭出卡牌。
结果无效,她欲哭无泪。
沈容的视界里慢慢地重新出来了血条和体力条,还有三次的提示使用机会。
这些东西时隐时现,就像坏了的机器不稳定一样。
“大概是,游戏入侵现实了吧。”沈容握紧封政的手,“躲在这里确实不是事。”
她让玩家们做好准备,平复了一下心绪,打开门。
门外穿清代旗袍的女子们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们,白白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像黑豆一样,漆黑,黯然,没有神采。
过于鲜明的颜色对比,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纸人。
其中一位袍上绣花繁复,头上除了戴旗头,还簪了各式珠花金钗的女人,在众人让开的一条道上,一边打量着沈容等人,一边踩着花盆底绣花鞋缓缓走来,手中手帕轻轻冲沈容等人一甩。
一阵俗艳脂粉味扑面而来。
“跟我来吧。”她说。
沈容等人站在原地。
她回头,保持着朱砂画出的血色樱桃小口,嘴巴弯成极压抑的弧度。
两旁的女子笑呵呵地对沈容等人劝道:“若兰姐姐不过是要带你们去和跟你们一起来的那群人汇合罢了,你们四个在这儿面对我们,应该很害怕吧?找到你们自己的同伴,我想你们就不用那么怕了。”
她们表现得很善解人意。
可她们模样还是让人心底寒意直冒。
沈容牵着封政跟上那位若兰。
玩家们在她身后跟着。
穿清代旗袍的女子们婀娜地排成两队,分别在玩家两侧走着,像两堵墙一样围住了玩家。
沈容试探地问道:“这是哪儿?”
“呵呵呵,你说这是哪儿?”
“这是地狱,你们信吗?”
“那你们是鬼?”罗玉问。
“呵呵呵,我们是人……既来之则安之,你们不要多想啦。在这儿该做什么,会有人教导你们的。”
这意思是叫他们别东问西问了。
沈容抿唇不再言语。
她暗暗尝试过使用卡牌、属性、打开收纳袋等,全部不行。就好像她整个人被回档成了刚进入游戏时的样子。
她唯一能用的,就是视界里不稳定出现的三次提示机会。
她默默地跟着这群奇怪的女人,走出小楼,回头一看,整个街道都成了古时的模样。
街上挂着一盏盏的红灯笼,将漆黑的世界照得发红,更显阴森。
街道上走来走去的,都是沈容之前看到的变异兽。
这些变异兽在这群女人们面前,乖得像宠物似的。
哪只拦了道,她们便一脚踢过去,“一边去,小畜生!”
这群变异兽只敢痛呼着跑走,有的还示好地蹭蹭她们。
变异兽们的反应,更让陶琼等人意识到,这群人尚未显露出来的可怕。
穿过一条又一条破旧的街道,这群人将他们送进一个院中。
院子里果然有其他玩家。
见沈容等人过来,先是一喜。
发现跟着沈容的陶琼脸色难看,心又缓缓沉了下来。
他们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就算跟着沈容也不一定是绝对安全了。
这群玩家站着站着一个微胖,裹小脚的中年女人,她和那些旗袍女子一样,脸像面粉一样白。
别人称她刘妈妈。
她头发梳得油亮,手中挥舞着手帕叫沈容等人到她面前来。
打量了沈容等人一番,她又将男女分开,男的跟着十个打手走,女的跟着婆子走。
至于封政,他直接隐了身跟在沈容身边。
女玩家们被婆子们带到一个散发着奇异酸臭的房间,房间里堆着一堆黄黄红红的烂布条。
“来到了这儿,想要在这儿好好活着,就得守这儿的规矩。”
刘妈妈细声训诫着众人。
玩家们都感到难以言喻的压抑和不适。
训诫完,刘妈妈道:“坐下。”
玩家们应声坐在一排排小板凳上。
刘妈妈低垂眼帘,颇带俯视地看着他们,“脱鞋。”
沈容预感不妙,没有脱鞋,捂着肚子道:“刘姐姐,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净房。”
刘妈妈定定地看着沈容,过了会儿笑起来,“小机灵鬼,去吧。”
沈容道谢,跑出房间。
其他玩家也想用同样的借口跑出来。
沈容听见屋里传出一声声“刘妈妈,我想去卫生间”,“刘姐姐,我想去上厕所”……默默摇了摇头。
她们这样说话是不行的。
果然,刘妈妈道:“别人用过的招数,再用可就不灵了。更何况,你们学她都学不好,那就更不行了。”
沈容用词的两个关键点,一个“姐姐”,一个“净房”。
这两个词,一个是讨好,一个是这个时代的用词,缺一不可。
刘妈妈知道他们是外来的,沈容会这样用词,在这时候趁机跑走,说明她够机灵,刘妈妈才愿意这样放走她。
其他人得再想其他法子其他用词,才能出来了。
学她,是不行的。
沈容没有去茅厕,站在门外,守门的婆子们也没说什么。
她走向这群婆子,笑盈盈地和她们搭话。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见屋内的婆子们将不配合的玩家们强行压在凳子上。
有玩家不肯听话。
刘妈妈揪出一个闹得最厉害,让人架着,“啪啪”两巴掌上去,把全屋的人都打蒙了。
过了会儿,被打的女生瞪着眼睛挣扎起来,对其他玩家喊道,“咱们在怕什么!一起上还怕打不过她们吗?经历了那么么多场游戏,白玩的吗?!”
说着,她扑向刘妈妈厮打起来。
玩家们也闹起来。
刘妈妈和婆子们落于下风,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要造反啦!”
沈容正要进去帮忙,余光却瞥见一大群剃过头,留大长辫子的壮汉手持手腕粗的长棍过来。她立刻乖乖和守门的婆子们站在一起。
婆子们对她笑了一下,“你可真够机灵的。”
沈容对她们也笑,“既来之则安之,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
婆子们敛了目光。
沈容看着这群壮汉走进屋里,提棍对着玩家们一顿猛打。
玩家们想要反抗,但她们的体能被体力条压制着,生命力被血量条压制着,几棍子下去,她们便全被打倒在地。
棍子凶狠地往她们身上招呼。
一声声痛呼惊叫从响彻夜空。
绝望压抑的气息蔓延开来。
沈容开始感受到,这就是那个人无人权,难以反抗的时代。
经历多场游戏的玩家们在棍棒之下尚且如此痛苦无助,更何况那个时代的普通人呢?
她想了想,走到一一旁,悄悄拿走一根火把,走向茅厕。
浓郁的臭味扑面而来,她四下看看,见没人,把火把丢进了茅厕。
然后又迅速跑到男玩家们在的地方,一堆打手在这儿守着,她散开头发,准备撸起裤腿,色诱一个傻子帮她作伪证。
还没撸起裤腿来,她想到封政,回头叫封政帮她安排伪证的事。
封政嘴角微微耷拉着,帮她把头发重新扎好,应声道:“好。”
他的不悦写在脸上。
他知道她现在神经紧绷,并且她一直想着,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如何做,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其实她想起他,想得很及时。
比起以前,她已经进步非常多了。
这说明,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而且,他的分量,应该不轻……吧。
封政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又扬起嘴角,表情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