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北皎“哦”了声:“给钱的?”
姜冉:“嗯。”
北皎:“你昨天说教我不用给钱。”
姜冉:“所以现在是怎么样,小学生比赛谁比较讨老师喜欢谁的小红花比较多?”
北皎:“不是,就是觉得他得知道这件事。”
然后气死他。
“……”姜冉停下手里动作,垂眸望着他,良久道。“你又不跟我学滑雪。”
话语一落,就看见少年沉默了下,然后他视线飘忽着就不肯看她了,最后视线定格在医务室墙角的某处斑驳,慢吞吞地说:“滑雪不是有钱人玩的?有空闲学那个,我能多打一份工……更何况,我对学这种没用的东西也没兴趣。”
声音很轻,站在稍微远一点地方的张梁都听不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没兴趣。
但是姜冉离得近,看的清楚,他在提到这事儿的时候,那双向来漆黑暗沉的瞳眸闪烁了下,就跟野狗经过了卖肉骨头的摊子似的……
因为明明知道不是自己能肖想的东西,所以表现出拒绝又克制的姿态。
但是掩饰不住地想要回头看一眼,嗅嗅狗鼻子。
姜冉手上用力了些,听他“嘶”了声重新拧回头,一把重新扣住她的手腕,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姜冉面无表情:“撒手。”
他很听话地放开手。
她活动了下恢复自由的手,继续给他上药:“没兴趣还硬要提出来?宋迭刨你家祖坟了?怎么什么东西都要拿出来和别人比,口头上的便宜也要占尽,狗么?护食?”
“护谁?你?还是狗粮?”他说着笑了,“可是狗吃屎啊。”
她扔了棉签。
直接伸手摁他唇角破皮的伤口。
他痛的笑容立刻垮掉,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躲。
“顺便折腾下……”他压根懒得否认她的指责,“我也没说我不讨厌他。”
“那你还得老实在我家待着,待一个暑假。”她缩回在他唇边作乱的手,重新用裹了青霉素眼膏的棉签轻轻戳戳他唇角的伤口,又举着面前在他脸上红肿的地方比划了下,一边随口道,“估计确实能气死他。”
药也差不多上完了。
他往后靠了靠,一半姹紫嫣红、剩下一半十分英俊的脸上挂上了他平日里那种懒散:“从你宁愿让球砸我身上也不舍的砸着你宝贝学生一根汗毛的黑历史……去你家住会不会被下安眠药,半夜被取心头血去给身患绝症的宋迭治病啊?”
姜冉:“?”
北皎:“然后我日益憔悴。”
姜冉:“?”
北皎:“从掉头发开始,最后死掉。”
姜冉:“……”
姜冉想到了年轻时候她看过的虐身虐心霸总文,文里总有个拎不清的男主,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因为各种离谱理由,遇见事儿只顾女配扔下女主,迫害女主,拯救女配,让女主一个人受苦受难。
当年年少无知,她边看边骂霸总是大傻逼。
现在她好像成了那个大傻逼。
最惨的是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个梗——
还他妈拿来嘲讽她。
淦!
“以后我就是你的房东了,”姜冉瞪着他,“寄人篱下,懂不懂?对我放尊重点,要听话。”
像是听见了什么国际大笑话,他嗤笑了声。
但是没有反驳她,而是点点头,说,“好的。”
……用的是鬼才信的语气。
作者有话说:
北阿弟:为什么不能大作特作呢?我都破相了。(理直气壮)
第23章 野犬
把流浪在外准备睡桥洞底下的便宜阿弟带回家这件事突然变得无比顺利。
就像一盆好好的饭放那,家里被惯坏的祖宗死活不肯吃,张牙舞爪地围着食盆转圈圈顺便挑三拣四,直到隔壁家的狗子来窜门,伸头往饭盆那闻了闻……
那就不行了。
三两口吃个一干二净,恨不得连食盆都一块儿吞肚子里。
第二天姜冉开车去给北皎收拾行李时,忍不住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瞥坐在副驾驶那位——此时此刻后者胳膊肘杵着车门,单手撑着下巴,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窗外略过的街景。
他不张口狗叫的时候,看着还是温驯的。
……虽然也温驯不了几秒。
到了地方,北皎不让姜冉下车,让她在车上等着。
“凭什么不让我下车?”姜冉也没跟他客气,被荒谬笑了,“我丑?见不得人?”
北皎的目光在她脸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圈,像是在认真思考她气急败坏之下提出的这个问题……这副认真劲儿又给姜冉气到第二次,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心想:我刀呢?
“看什么看?”她双手在他鼻尖跟前拍了个巴掌,“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北皎往后躲了躲。
又回过头看了看窗外,学校门口很多人。
不仅有学生,还有很多来接本地晚回家学生的家长,大部分家长手上都大包小包的……在车子外面五米左右,一个看着是妈妈的中年妇女,正抬手拨弄一个女生的额前碎发,后者正捧着一杯奶茶,脸上有点不耐烦地往后躲了躲。
他过敏似的立刻收回目光,用没得商量的语气对姜冉说:“你就在车上等,我很快。”
一副“不管你放什么屁都行反正老子拒不合作”的模样。
姜冉刚才早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窗外的一幕,此时看他满脸抗拒……她忽地又笑了,一只手撑着车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储物间隔,稍稍俯身凑近副驾驶的少年。
后者感觉到她气息压过来,跟着又往后退了退,这次连背都退得靠在了门把手上。
姜冉歪了歪头:“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北皎盯着她微勾的唇角,一双黑眸亮晶晶的,警惕地问,“我不好意思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
“我东西又不多,随便捡好就能出来,你跟着来我反而还慢。”北皎解开安全带打开门,想了想抬头强调,“别跟来。”
说完,他跳下车,毫不留恋“啪”地关上车门。
车内,属于第二个人的气息仿佛还未完全消散,副驾驶依然留着他坐过的痕迹。
姜冉愣了愣,还定格在手撑在中控台俯身的姿势,抬起头看了眼外面,就看见外面阳光灿烂,高温天气中,北皎像灵活的动物似的,一路小跑向着校门跑去,没一会儿就整个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
宿舍楼乱糟糟的。
大家都在搞搬家,学生家长和学生出出进进,时不时从某个宿舍传来哄笑声,或者是家长怒骂“哦豁你这苹果都放发霉了你自己不知道啊”的插曲。
舍管大爷在一楼门卫室拿着块破烂的抹布东擦擦西擦擦,见到从外面太阳里颠颠冲进来的少年,扔了抹布,探出个头。
“狗崽子,今天彻底清空了啊,找到住的地方了没?”
经过门卫室的少年一个急刹车,转头看见个熟脸——
整个宿舍楼上千号人,每天热衷于各种打工,偶尔会因为加班会来太迟跪求看门大爷开门的倒是没几个,一来二去,看门大爷也就跟他熟了。
偶尔北皎打工的地方发工资了,就给门卫大爷带一包烟,十几块一包的利群,不算贵。
作为报答,看门大爷对他的称呼从“这位同学”变成了“狗崽子”,因为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四舍五入没爹没娘的独行侠。
听到看门大爷提问,北皎点点头。
看门大爷露出个放心的表情,也不跟他废话,脑袋缩回去了。
北皎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火速回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人都在,张梁他们床上的铺盖还没收拾,一群有了爹妈就立刻如同断了手脚的废物当代青年正搁宿舍叉腰站着,旁边站着几个家长模样、正暴跳如雷的中年人——
“哎呀,我去!张梁你这个袜子怎么放到蚊帐上面!”
“懒得洗,风干一下,上面的汗干了变硬了就可以拿出来继续穿……机智如我!”
“机智如你!我他娘要被你恶心死了!都包浆了没看见!做你这个恶心鬼的舍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扔掉扔掉!多大的人了,我都替你脸红!”
“你别喊那么大声,人家也不能知道,”张梁懒洋洋地对他爸说,“大惊小怪的干嘛呀!搞得好像你在家里自己洗袜子似的!”
北皎站在门外,犹豫了三秒,将原本半敞开的宿舍门又推开了些,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转头,看清楚门外站着的少年,又跟他打招呼。
宿舍里倒是没人问他接下来去哪,因为昨天北皎和姜冉讨价还价的时候,张梁就在旁边蹲着——
张梁知道了=全宿舍都知道了。
北皎的东西确实不多,前几天接到通知后他就自己收拾了下,陆陆续续在搬,原本准备最后一天把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搬到酒吧杂物间苟完这个暑假……
比如现在酒吧杂物间甚至还放了一个他洗澡打水用的桶。
他弯下腰,从下层柜子里扯出来一个蓝色的帆布行李袋——
他来学校之前,在老家的菜市场旁的跳闸市场买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才三十五块钱。
他衣服都是洗干净放衣柜的,这会儿拿出来一顿塞。
就这样还得到了家长们的赞赏,另一个宿舍的妈妈看着北皎自己一个人,戳了戳自家儿子的脊梁骨:“看看你舍友!人家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呢,手断了似的!离了妈活不了!”
张梁他爸正在张梁的床上卷凉席,闻言从上铺探了个头出来:“同学,你外地的?就自己收拾啊?”
“……”
北皎手上飞快收拾的动作一顿。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