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苏落葵
两人又谈起茶道,从茶道谈到古代茶叶的制作,谈到茶马古道的政治意义。说到后来,许二摆弄着茶杯,终究是笑了,说:“石头,你当真是不错。”
“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董小葵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轻轻闻了闻香味。
“很少有人能跟得上我的思维,你是为数不多的女子。”许二自己也端杯品茗。
“人家说,男人夸人的目的,是为了赞己,果然一点都不错。”董小葵也喝茶,觉得能这样愉快地跟他斗嘴说话,十分美好。
“哦?这理论倒是新鲜。不过,你不问是哪些女子能如这般与我谈话了?”许二放下茶杯,微眯着双眸,笑看着她。
董小葵一展眉,瞧他一眼,说:“为什么要问?”
许二做思考状,蹙了蹙眉,然后煞有介事地回答:“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你应该问。”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他的谁谁谁。董小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假装去端茶杯喝茶,故作镇定地说:“没有该不该问的。许少品味不俗,能选中谈话的女子,必然也有几分内涵的。”
“这女人也夸人赞己了,哈哈。”许二笑得十分惬意,倒掉了茶,站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瞧瞧书房,还有对面的院落。”
他指了指对面竹林掩映的那个院子,说:“那里别有洞天,是我的秘密之地哦。”
董小葵站起身,许二拿了大衣递给她。两人沿着蜿蜒的石阶,上了三楼。最左边有两池活水,些许浮萍。跨过水上的石桩,便是书房。里面的藏书让董小葵瞠目结舌,这藏书虽比不上宁园的多,却都是一些孤本。
她在书架上翻找,间或搓搓冰冷的手。许二斜倚着书桌,说:“我以前在锦城,有空就到这里来看书。或者练字,抑或者到对面院子跟陈伯一起喝酒谈天,总是很美好的。”
董小葵不禁想象那样的许二,微微笑。
“不过,这些年,都来去匆匆,连跟陈伯喝酒都没时间。有时候,是深夜了过来,天明就登前途啊。”许二说得十分遗憾。
他确实够累的,为了家族荣誉,国家安危。她心里总是疼惜他的,却只是无声在心底,从不曾表露。如今也是这般,她只是站在他面前。
“好了,我带你去瞧瞧那院子。”他伸手拉着她的手,像是个藏着秘密的孩子,急于让小伙伴知道。
那院落自然是竹叶落满地,竹林里还有小小一方院落,几间木房子,竟让董小葵蓦然想到最神话断崖下的房子。
只是这里的房子比不得最神话里的气派。这里只是几间木房子而已。许二带她来看的,是满是冷兵器的地方。是他的魏碑提的匾额,名曰“剑阁”。
“明明刀枪剑戟锤,什么都有。怎么就叫剑阁了?”董小葵站在琳琅满目的兵器之间,环顾四周。
许二拿了正堂中供奉的一把剑,十分虔诚地说:“剑是兵器中的王者,最为贵气的兵器。供奉镇宅之剑,都需焚香沐浴,虔诚跪拜。何况是这把将军之剑。”
他一边说,一边舞剑,竟然舞得行云流水,十分好看。
“你家传的?”董小葵问。
许二一下收了手,将那剑放在架子上,说:“石头,你没文化了。自己想想家传的剑能到这个时候?你还真当是武侠小说,有神兵利器啊。运用初中化学教材想想。”
董小葵撇撇嘴,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了。氧化是很多所谓神兵利器无法阻挡的敌人,自己怎么就忘了?即便是经过特殊锻造,理论上能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敌不过氧化作用。
“以后,我教你练剑好了。”许二舞了一阵,将那剑放在董小葵手中,说:“来,感受一下。”
她力气也不小,却也顿觉一沉,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去托着,这才避免那剑掉落下来。她松了口气,又掂了掂,这剑少说也有几十斤,刚刚看这家伙舞剑,倒像是没重量似的。董小葵觉得自己舞剑是很不现实的,于是摇摇头,说:“我看你教我练琴还差不多。”
她心想:你这家伙总不能会钢琴、小提琴的,还会古筝、古琴的。
“我看也是。我舞剑,你给我来一曲十面埋伏倒是不错,哈哈。我正好有一把凤桐的古琴,在宁园,明天我就取来送你。”许二笑得爽朗。
“你疯了。那么远。”董小葵阻止,觉得这男人任性起来,真跟孩子似的。
“不远的,以后,你就明白了。”许二耸肩,一副颇有深意的样子。
董小葵也不说什么,反正这个男人若想要做啥,别人是阻止不了的。她握着手中的剑,吃力里将它放到剑座上,这才舒了一口气,说:“虞姬可能是武林高手。”
“嗯?”许二似乎在想什么,陡然听到董小葵说这句话,不由得露出疑问。
“当然了,不然一个弱质女子,怎么举剑自刎。”董小葵总结。
许二在一旁笑,摇摇头,说:“你呀。”
他语气宠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语气。一说完,又摆弄别的兵器去了。就这样,不知不觉便是下午。
夕阳血红,映着似有若无的白雪,在碧绿的湖水里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晚饭也是许二亲自做的,到不让董小葵和陈伯动手。陈伯便带着董小葵到处去瞧,很激动地讲解这里一草一木的栽种心得,间或也谈一谈许二。
董小葵大部分时间很认真地倾听。四菜一汤,明明是简单的菜式,经过许二的手,却是做得十分美味。
吃了晚饭,许二与董小葵对弈,陈伯在一盘观看,董小葵间或要悔棋,许二总是不肯,两人争论不休,陈伯在一旁评理。
屋内暖暖的,而山里竟然有了半轮月,映着湖水,格外清幽。这样的日子,仿若不知人间疾苦。
两个人之间其实有着世俗隔出来的千沟万壑,有着许多的艰难险阻,可彼此都没有说,也没有去在意,仿若这些东西不存在于这个山坳里。
董小葵因为之前录制了节目,法制节目又改为一周两次,许二出现时恰逢周四,这天便是周五。之后的周六周日可以休息。所以,董小葵决定周一去上班。她想:这三天,就在这里任性,不管人间沧桑地跟他过几天安闲生活。
许二的棋风大开大合,攻守得当,十分的稳。董小葵步步为营,下了几局。终于是困了,彼此散去休息。
他依旧搂着她,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月,看了一阵,他说:“能这样随意说话,感觉很好。”
董小葵鼻子一酸,他到底这样信任她。肆无忌惮,只是听着,没有回答,而是闭目,假装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醒来,不见许二。只看到陈伯在湖边晨练,肉粽在旁边走来走去。询问之下,才知道许二开车去宁园拿那把古琴去了。
董小葵一跺脚说那么远,他真是疯了。陈伯将一套太极打完,收了势。这才告诉董小葵在锦城西南方向那边,离许家老宅不远的山镇里,还有一处许二的宅子,也叫宁园的。
“呀。这边果然还有宁园。”董小葵一惊。
“京城那个不过是按着这个建的。仲霖回国建了这个。不久就去京城了,然后在那边又建了一个小一些的吧。似乎是,我也没去见过。”陈伯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肉粽。
董小葵又跟陈伯聊了一会儿,心里记挂着许二。于是,给他打电话。电话通了,他说:“石头,我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