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万象纷呈,震撼人心!
然而,傅朝生眼底淡漠的一片。
他再次信手一点,于万万亿星辰之中点出了一枚明亮的,于是宇目顺着他的心意旋转,霎时将之拉近。
此星,名曰“元始”。
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于是,如同一叶孤舟漂浮在海上的人间孤岛出现了,辽阔壮观的十九洲大地出现了,无边无际的蔚蓝色西海出现了,那如纽扣一样,连接着人间孤岛与十九洲大地的极域,也出现了。
极域者,九头鸟载鬼归处,死生阴阳交汇地。
乱葬岗上,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卷。
越过了浓浓的黑暗,穿过一片迷幻,一片阴沉惨淡的茫茫荒原,出现在了画卷之上。
一条长长的古道,两侧开满血红色的鲜花,徘徊着无尽桀桀怪笑的鬼影。
一只又一只死后的凡人魂魄,或者哭哭啼啼,或者面如死灰,或者仰首大笑,俱从这一条黄泉路上过。
那无数的恶鬼,就在这一条路的两边,看着里面走过的一只又一只生魂,张开沾血的口,露出狰狞的獠牙,滴出粘稠的口水。
每一只过路的鬼魂,都怀着无尽的颤栗与颤抖,独独一人除外。
傅朝生的目光,也顺势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这是一名身穿官袍的男子,看得出他生前主要是个做官的,并且曾有过无限的风光。
不同寻常的是,他身上竟然隐约泛着一层薄薄的灵光,像是火焰,又像是烟雾,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眉心一道浅淡的竖痕,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森严肃穆。
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张汤死了三日,未因死有半分伤怀,更未因周遭惨然恐怖的场景而生出半分畏惧。
无数徘徊在黄泉路两侧的恶鬼见了他,纷纷露出忌惮又害怕的神情来。
张汤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可是他身前身后,却看不见几只鬼,只要数十脸上画着拙劣眼耳口鼻的人和马,就像是凡俗世间烧给死人或为人陪葬的纸人纸马一样,红红的脸蛋,黑黑的眼睛,惨白的皮肤,僵硬的手脚。
它们迈动着步伐,有的在张汤的身前开道,有的跟在他身后护行。
黄泉路上吹刮着无尽怒号的阴风,一道又一道灰黑色的风刃夹杂其中,锋锐无比。
这一支队伍,顺着黄泉路不断前行,看上去有一种浩浩荡荡又排场颇大的感觉。
隔得远远的,其余鬼魂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
这一幅画面,清晰地出现在了乱葬岗的虚空上,出现在了那无字碑新坟之前。
傅朝生眼底忽然现出一分异色,他侧眸一看——
大夏廷尉张汤,午门斩首已有三日。
堆放在他这一座坟前的纸人纸马要么已经被烧掉,要么被风雨所侵,上面涂着的颜色化开,一片狼藉,在这乱葬岗上,更给人一种诡异滑稽又凄凉的感觉。
纸钱的灰烬被风卷起,吹散在空中。
人死了,竟真的带走了纸人纸马。
而且……
独独他一个。
有点意思。
“到了极域轮回处,也有这般大的排场,这官威不小啊……咳……”
又是一声咳嗽。
眉头拧起来,他眼底浮出几分淡淡的煞气,看了无尽虚空里那红日的影子一眼,又将目光投回了那无尽的轮回之地。
黄泉路的尽头,伫立着一座漆黑的巍峨险山,山前,无尽忘川长河流动着血黄色的河水,破开黑气笼罩的荒原,在在无尽的深暗里流动。
又名曰:黄泉。
一座长桥如虹,横跨而起,坐落在黄泉之上。
几名青面獠牙的恶鬼,皮肤黝黑,面目狰狞,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持着三股叉,站在桥头之下,所有新鬼全都在他们面前排成了一条长队。
一切,似乎很正常,很平静。
直到,那一道冷肃的身影,慢慢行至这黄泉路的尽头。
他身上有淡淡的一层光焰,见了这几只守着奈何桥的恶鬼,也只是皱了皱眉,他走一步,身前身后由纸人纸马化作的滑稽森然的队伍,也走一步。
整个奈何桥头,忽然一片诡异的寂静。
几名恶鬼见了,大为骇然,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一名缺了一只耳朵的恶鬼,将三股叉一挺,走上了前去,厉声叱骂道:“新鬼悉数押解至一殿秦广王处分明生前善恶,尔等纸木傀儡还不速速退去!”
哗啦哗啦……
黄泉流动,浪涛乍起。
水浅处,一根根白骨在水下隐现,偶尔还能瞧见一些沉沙的折戟与残铁。
张汤的目光从黄泉上移回,看向了那恶鬼,看了一眼他耳朵上凹凸不平的痕迹,竟浑似不曾听见对方言语一般,低声道:“割耳之术,甚劣。”
“哈哈哈……”
乱葬岗上,傅朝生闻言竟不由得抚掌一笑。
好个张廷尉!
早翻阅古籍,他知这阴曹地府已生恶鬼,无数强者起于争乱,在六百年前极域一战之中击溃十九洲修士,掌得了一部分轮回大权。
战后,幸存者中有八位强者,各占阴曹地府一方,号曰:八殿阎罗!
秦广王,便是六百年前这八殿阎罗王中的第一殿!
他倒要看看,这八殿阎罗,当如何掌握轮回,判别死生!
呼啦。
狂风卷过。
天边一道巨大的阴影缓缓行进而来,地面上,宇目呈现而出的画卷,还在生动地演绎。
***
“宇目窥看四方上下,宙目观探古往今来……”
昆吾九头江湾附近的山林里,扶道山人接过了见愁递过来的这一枚宙目,念了一句。
有关于比目鱼宇宙之目的效用,见愁在鱼目坟中便已经了解,并且曾有体会。
扶道山人来此,只是为了看看她情况。
或者说……
想要知道她在进入宙目时光长河幻象之时,是否有遇到什么。
见愁一五一十地说了,倒是没有什么隐瞒。
扶道山人只难得地长叹了一声。
见愁不欲再多言,所以及时转移了话题,将宙目递给了扶道山人看。
“师父也知道这比目鱼双目之效用?”
扶道山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直接把宙目扔回了见愁手里:“我哪儿能不知道?还不是老妖婆吃剩下的渣渣?”
“……”
呃……
虽然见愁也觉得那煮海烹鱼的女子非绿叶老祖莫属,可听扶道山人来这么一句“老妖婆”,还是有些许的汗颜。
她聪明地没有接话。
扶道山人顿时白了她一眼:“怂货!”
“……”
我忍着。
见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及时扯开话题,看了看掌心之中这一颗消散了光芒就变得平平无奇的珠子,掂了掂,像是石头一样。
“还挺沉。”
“天下少有比目鱼能修炼出宇宙双目来,这一只算是有奇遇也肯拼命,遗留自荒古的血脉也不错。深海与天空之神祇鲲鹏,赠他以伟力,这双目才成。”
对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扶道山人十分清楚。
“只是以你眼下区区筑基的修为,基本驱使不动这一枚宙目。想要查看过去简单,要查看未来却是困难,更不用说是要查看与自己有关之未来,所以你想要查看与自己相关之事将难上加难。”
横虚真人曾因测算天机寿数大减,扶道山人又不是不清楚。
“道”对此有限制,因而纵使宙目在手,也并非就能知道整个宇宙的生和灭了。
见愁早有心理准备,扶道山人一番解释也在情在理,她点了点头:“那什么修为能开启这一枚宙目?”
“至少出窍之后。”
也就是问心之后。
扶道山人说到这里,莫名烦躁起来,摆摆手道:“不就是一枚破珠子吗?何必在意?大家不知道过去不知道将来,不也都活得好好的。你就别折腾了,给山人我看看鬼斧。”
见愁隐约知道他为何不耐烦,只将宙目收起,换了鬼斧递出。
鬼斧虽沉,扶道山人却稳稳地握住了。
他仔细地查看着新出现的一枚道印,顿时大笑了起来:“劈空斩之后,乃是红日斩,好东西,好东西!”
红日斩?
多半是鬼斧之上出现的第二枚道印的名称了。
见愁也打量着鬼斧,目光落在那凹陷处,莫名想到了裴潜,也想到了之前那一名诡异的修士。
鬼斧乃是当初学贯阴阳的大能修士所制,与北域阴阳两宗有说不出的渊源……
扶道山人满意至极地开口:“只等着你修为不断精进,鬼斧将不断觉醒。若你他日有机缘能得回两仪珠,填回鬼斧上,必定能重现昔日鬼斧之威能。”
说着,他讲鬼斧递了回来。
见愁接过,却问道:“师父提起两仪珠,徒儿想到了北域阴阳两宗。此前心意珠一节之时,我曾以黑风刃组一朵莲花,被一黑袍修士接过,如今他有两座接天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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