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奇碎可可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不不,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因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顾浅挑眉。
“假如你开枪,”黎烁笑了声,又重复了一遍,“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杀死我。对,这就是我的能力。”
“这是一把.44的马格南左轮,对吧?一共可以填充六发子弹,顺带一提,它们时刻都是满的,只不过六颗里有三颗是真正的子弹,另外三颗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直到中枪的那一刻。”
“向我自己开枪是这样,向别处——无论是人是物就都是货真价实的真枪了。而如果我侥幸轮到那三发假弹中的一发,就会得到子弹对应的某种特殊能力,持续时间是半小时。”
——死亡率为一半的俄罗斯轮盘赌。
顾浅突然明白那不要命的精神是从哪来的了。
“做生意真是屈才了,”她说,“你这个赌徒。”
“谁乐意要这种能力呢。”
黎烁状似无可奈何地一耸肩,“知道我为什么努力搜集那些各式各样的道具了?就是为了避免用它啊。”
一派胡言。
没有角度能比顾浅如今将他眼中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他享受的分明是真正命悬一线之后的刺激与快感。
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就像她实际上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从来都不逃避在这座游乐场里所将要面临的一切危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顾浅猛地松开手,向后退开两步,没了她的钳制,黎烁一下子吐出长长一口气,苦着脸弯腰去揉刚才被膝盖给顶了的肚子。
“怎么,”他还有心思打趣,“这下相信我了?”
“不。”
顾浅说着,重新拉上保险后抬手就把枪一扔。
得亏是黎烁抬头抬得及时,这才接了个正着,不然保准得砸他后脑勺上。
“我只是信你没什么恶意,”她道,“否则刚才就不会提醒那一声。”
也不会毫不设防地被她夺了枪。
不如说在抢下枪的那一瞬间,她就猜到对方估计真是无辜的,后面只是在趁机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这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总而言之,在见到他俩人之前,我对你的信任都不是毫无保留的。”
黎烁:“我好冤啊——”
嘴上归这么说,顾浅的戒心倒是早放下了大半,这会儿对那可着劲儿的喊冤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走近书桌,突然在那层层叠叠的图纸间看到了什么,短暂的怔愣下立刻掀开了盖在最上面的几张。
这举动毫无疑问也吸引了黎烁的注意力,他也不插科打诨了,目光掠过似乎已经设计完成的铁处女独木桥、还在绘制中的熔炉铜牛和刑责密室等等,然后,也随之定格在同伴倏地抽出的那张纸上。
“这个箱子,”她晃晃图纸,“不眼熟吗?”
何止是眼熟。
他们在海怪肚子里发现了那只钉得严严实实的木条板箱,亲眼目睹顾浅挑战了“强欲陷阱”,又得到了微薄的奖励。
而这张纸上,还在旁边清晰地标注了放入几条、大小又如何的食人鱼,一切都对应上了。
回过头想想——
自从踏入这座古堡,他们似乎都在面对一种微妙的奖惩机制。诚实回答那变异了的“真理之口”种种问题,得到了允许通过的奖励;冒着巨大风险走过独木桥,得知了引路人的疑似真正身份;破解镜子迷宫,发现了城堡主人的所在地。
如果强欲陷阱真是这个自称红桃的女人设计的,那她还真是将自己的风格贯彻得彻头彻尾。
但她死得却像是在嘲笑他们——这场游戏的掌控权到底是在她的手里,他们可以知道她在哪,但想从她嘴里问出更多的事?
不可能。
“不过,”黎烁突然说,“往好处想,咱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顾浅原以为他只是在反过来用她之前的话说强欲陷阱的事,却见他又翻翻找找,拨开盖在上面的其他图纸,露出底下的桌面。
那里躺着一个笔记本。
第68章 谐谑曲
笔记本边角泛了黄, 内页也鼓鼓囊囊,一看就是使用已久的样子。
顾浅伸手拿过这本册子时,心里还在猜测里面会写些什么, 但当她真的翻开,却只剩一片哑然。
“这可真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一点都不意外。”
黎烁:“嗯?”
他抬手接下她丢过来的本子, 随便选了页,打开一看就是满目空白。
黎烁:“……”
他不信邪地重新拿好这笔记本,从头到尾快速翻了个遍,纸页在手中“哗哗”直响, 看它的人却没能在上面寻找到哪怕是一个字。
这就算了,他单拎出一页对着光瞧了半天,甚至看不出纸上真的有写过字的痕迹, 不然用铅笔硬涂也是种办法。最后找了半天,终于在边角处看到了一处可疑的划痕,勉强能当成是证明这本笔记还有点价值的证据。
“说不定是最后一个强欲陷阱呢,”这话说出来, 顾浅自己都不知道能信上几分, “带上再说吧。”
红桃的尸身上也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将小屋内的每个抽屉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能找到的也只有些不知道都有什么用的图纸和一个小药瓶。
药瓶上没有任何标签,打开就是股难闻刺鼻的药味,里面的不知名白色小药片只剩了一小半。
顾浅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
红桃显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变成这样的,不同于小丑和那个小女孩,她从来没在他们面前现过真身,恐怕向来都是用镜子制造出“分身”之类的效果。真正的本尊则蜗居在地下的小房间里,靠这些药片吊命。
“这边还有不少书, ”黎烁蹲在柜边,“哐当”合上那两扇玻璃拉门,“都是讲刑罚的——意料之内。”
看来也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了,顾浅这么想着,最后瞥了下桌上的一面小镜子,红桃应该是用那玩意儿来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确实不需要自己出马,那些傀儡士兵就可以包办一切。
但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这里也没什么好再逗留的了,这么想着,顾浅起身拍拍手,就打算撤了。
只可惜别人好像不这么想。
顾浅:“……”
她无言地看着黎烁用从兜里掏出的包袱布将这破屋内一切看着还有点利用价值的物件搜罗到一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打包得那叫一个熟练利索。
你到底这么做过多少遍啊?!
她望望被他搜刮完后整个空了的抽屉和挡板,心道真就是个风卷残云寸草不留。
这人倒还分得清主次,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处的东西放作一堆,图纸底下找到的那本空白笔记本和书桌上的小镜子就揣在怀里——顾浅也懒得要,她擅长格斗,一旦遇敌就势必要近身,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镜子碎了书撕了可就没地儿找补了。
黎烁是拿枪的——至少他对着自己开枪之前是,他本身也干惯了这种活,这样分配最好。
等他打点停当,两人才重新走上了那节石梯。
之前视野习惯了还不觉得,在那破旧的小屋里稀稀拉拉挂着的几个灯泡底下待了半天,等到走出来才觉出迷宫里到底有多黑,而且……
手电筒在顾浅手上转过一圈都没照出任何反光,她心下诧异,又意识到什么,向下一晃才在地上瞧见那些支离破碎的闪光碎片。
“小心点,”顾浅说,“刚才的那些镜子全都碎了。”
黎烁“啊”了声。
“是因为那个吧?”
他道:“这个项目的‘引路人’死了,所以在其支配下的城堡也就失去了效果。”
“等等——”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顾浅也随之反应过来,既然红桃施加的桎梏全都没有了效力,那么——
——那些关在水牢里的囚犯。
“先出去看看吧。”她说。
地上满满当当的全是镜子碎片,纵使鞋跟又高又厚,真被扎进去处理也很麻烦,他们费了点功夫才重新绕回门口。那道沉重的石门还留着一小道缝隙,但不知怎么,也许是因为看到门缝里透出的微光,顾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在她推开门的下一秒,那预感就得以证实。
脚下踏着的是松软的羊毛红地毯,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染上了不明污渍,可总比满地玻璃碴子友好多了。固定在墙壁上的烛灯仍在熊熊燃烧,投下一团团乍看温暖的火光,给不速之客们的脸庞都染上了点点暖色。
这可能是任何地方,唯独不可能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堆砌着银亮盔甲的漆黑小道。
“这里——”
“真眼熟,”黎烁侧身挤出来,不冷不热地说,“之前绝对来过这地方。”
他说得不错,顾浅也同样有种挥之不去的既视感,她站在缓缓闭拢的石门前,左右看了一圈,突然明白了这“熟悉”的来源。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本该是书房的位置。
空间置换,又或者是被顶替的书房凭空消失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不可能再原路返回水牢,也不可能在书房里一探究竟,搞不好这才是红桃想看到的结果。
最关键的是,这下想和舒菁那两人汇合就真的是看天意了。想到这里,顾浅又瞄了旁边的人一眼,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后者似乎也认出了这原来是哪,抱着胳膊长叹出声来。
“太过分了。”他哀怨道,“好歹让我看看书架上都摆着什么啊,错一亿啊这。”
顾浅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了,能让你捞那么多东西不错了。”
她说着,自己先往外走去,“先别在这走廊转悠,出去看——”
顾浅是想说等出去看一眼情况再做打算,可人刚转到拐角,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扑鼻而来的恶臭给堵了回去。
这臭味与她以前闻到过的尸臭都截然不同,是要更出乎意料的、甚至于更难用语言说清道明的,完全超出想象之外的。更奇异的是,竟然会无缘无故地感受到一股寒意,那寒冷直达灵魂深处,叫人不自觉地要发抖打颤。
她站在楼梯顶端,向下望去。
这下也不用去确认那些囚犯的生死了,她想。
楼梯下方,称得上是另类的“尸横遍野”。
无数傀儡士兵倒在那里,但早已不是它们当初生龙活虎地手持长矛剑盾的样子。那些银白色的盔甲彻底散了架,凌乱地堆叠着,从甲片与甲片的缝隙里流淌出浑浊的灰褐液体,和底下的地毯绒毛黏糊糊地纠在一起。
顾浅站定在那,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能做的终究有限,就像小女孩被她洋娃娃里的怪物吞噬后,再也无法将那些被变成布娃娃的玩家变回人一样,如果红桃早就定下共死的“契约”又抢在他们来之前自杀,谁也不可能阻止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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