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坐梦
“那难道就不做点什么吗？”
“我是这种人？”罗九轻哼，“像孟虎这种孤注一掷的凶徒，就要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才能彻底的击垮他。你知道他最在乎什么吗？”
董先要分心注意四周，思考问题的速度比平时慢很多。
看到竹屋外的四个玩家时，他幡然醒悟。
“虎鲨？”
罗九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不错，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虎鲨是他的心血，也是他骄傲的资本，在这里他就是天，你没见他怎么对待手下的成员？像个暴君一样。
“暴君，总有一天会被起义者推翻。”
董先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看到了那一天。
“老大说得太对了！那我们要做什么？”
“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等就行了。”
“等？”
“等待也是一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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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吧。”
“老大不跟我一起吗？”
“我想去看看另外一个方向有什么。”
“我也——”
“去把木薯洗干净。”罗九拍了拍董先的肩膀，“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董先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配合的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等他走到安全范围时，罗九才往上午虎鲨的玩家指出的方向走去。
那里会有什么呢？
这个念头在罗九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在浓密的树林里走了三四百米，又杀了二十几条毒蛇后，视野就逐渐开阔起来，能看到前方一片黄绿色的田野，她不太确定生长的是什么，但心里又隐约有种猜测，既紧张又迫不及待地大跑起来。
直到她站在田野前，罗九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就是狂喜。
“这……这居然是野生稻谷！”
野生稻杂草一般凌乱生长着，东一簇西一簇，不如人工种植出来的饱满，还夹杂着不少同样是绿色的野草，不熟悉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它们。
罗九之所以如此的熟悉，是因为她曾为基地的农学专家采集过荒野上植物样本，获得了参观基地大棚的机会，在大棚里见到了大片金黄色的成熟稻穗，晃得她眼花，离开以后还得了特批，摘了几根回家插在瓶子里，当做花欣赏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她突发奇想，把那些稻穗给搓了下来，又脱了壳，小半碗的米粒居然还煮一碗的粥，从那以后，稻谷的模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再也无法遗忘，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一次。
没想到居然在陌生世界的虚拟游戏里实现了多年的愿望。
罗九的眼角微微地湿润，她轻拧了一根稻子，用了点劲就把上面的稻穗搓了下来，湿润新鲜的稻穗难以脱壳，但力气够大的话，也还是能搓出点东西来。
很快，在罗九的手上多了一堆黄黄的碎壳，以及小小的白色椭圆形长粒。
这个稻米啊！
哪怕它比人工培育出来的改良种更小，口感更差，它也依旧是稻米。
是能填饱肚子，能救人命的东西。
罗九忍不住张开手臂抱住一大片的野生稻，幸福地都快哭了。
她真的很想见这个游戏的设计者，问问他为什么会想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埋下木薯，种着野稻，难不成还是为了奖励能够从海难下逃出生天的幸运玩家吗？
当然，要是能见到游戏设计师，就会发现她的猜测基本符合设计初衷。
这片蛇林很大，有数不清的毒蛇，也有数不清的食物。
能在蛇林里活下来的玩家既是勇者，又是杰出的冒险家，他们野心勃勃，又不甘示弱，天生喜欢寻求刺激，攻克难关，为了奖励他们的与众不同，蛇林里种下了数不清的可食用植物，只有独具慧眼的玩家才能发现奥秘。
对于罗九来说，当着是如鱼入水，太快活了。
[野生稻谷是什么？这长得奇奇怪怪的能好吃吗？罗老大也太不淡定了。]
[我查了资料说野生稻有优质基因，可以提取出来改良品种的。]
[那不野生的什么样？好吃吗？]
[都亩产一万多斤了，很高产啊，为什么我们还吃不到稻米啊！？]
[回楼上，亩产是高了，也得有地种啊！人已经多到快没地方住了，除了极端恶劣的环境无法居住外，海也填了，山也钻了，二十年前开始沙漠都开始住人了，你以为为啥要吃营养剂？是种不出食物吗？天真啊。]
[嗐，那就别生那么多啊。]
[你怎么不让国家别开放人造子/宫呢，那么容易谁不想生一个啊……]
罗九没功夫关注直播间，但“无聊至死”身为管理员必须时刻注意评论走向，以免出现不和谐，此时看着走向奇怪的评论区，有些傻眼。
是怎么从稻子聊到这种话题上去的？
他不得不禁言了十几个激烈争吵的观众，才让直播间恢复了平静。
“无聊至死”松了口气，接着又想到了争论的内容。
八十年前，各大国家的生育陷入低迷，人类进入了罕见的人口负增长时代，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恐慌，早就研发出来却迟迟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的人造子/宫最终商业化，在政策的鼓励与各项福利的刺激下，终于迎来了人口大爆炸时代，但在这之后，环境资源越来越紧张，社会矛盾越来越多，于五十年前达到了巅峰，爆发了一场人类历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世界抗议活动。
在那之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营养剂的大规模推广，取代了食物，普通人终于能吃饱饭了。
比如，各大科技强国组织的探索者，乘坐最新的飞船向更浩瀚的宇宙发起探索，直到登陆蛇人星，开始了这场持续超过三十年的种族战争。
再比如，高度发达的娱乐服务业，取代了农、林、牧、渔业成为第一产业，安稳了社会秩序，也麻痹了群众，上至50岁下至5岁都沉迷于花样繁多的游戏中，无法自拔。
这都是历史课本里学过的东西，数据直白的令人触目惊心。
他有些忧郁地想，或许再过几十年，没有陆地可以住人后，还会再爆发战争吧，到那时候死的人就该是以亿来计数，人口一下子就能锐减了吧。
想着想着，“无聊至死”就为这个猜测愤怒起来，好像他已经预测到了未来。
游戏外的观众情绪复杂，或是高兴，或是发愁，或是愤怒，或是毫不在意，但游戏内的罗九却只有发现野生稻的兴奋。
她的储物格没有空间了，就把分量不多的调味品全部取出，用袋子挂在身上，花了两个多小时的功夫把野生稻全部割完，塞进了她的储物格，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去炫耀这个发现了。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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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九从蛇林里出来的时候, 是下午太阳最大的时候。
她一眼扫过去没看到离开前的营地上有人，心里一惊，怕出了事，紧接着就在海岸附近看到他们, 正有说有笑地和林木子三人蹲在一起, 身后放了个桶, 里头全是洗好了堆起来的木薯, 高高的冒出一个尖儿。
这才过了大半天, 就玩到一起去了, 速度真是有够快的。
罗九顶着烈日，眼睛微微眯着, 找了个既能晒到阳光又无玩家骚扰的大片空地，连着铺了几张巨大的布，足铺了上百平米，将割下来的稻子平整的铺在布上，阳光一直持续这么热烈的话, 要不了两天就能把稻子晒干了。
在她忙活的时候, 跑来了很多玩家，在距离罗九十几米外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包围圈。
这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从蛇林里带出来的东西，哪怕他们没见过, 看起来又跟杂草一样，总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利用价值吧？比如, 能吃吗？
有些玩家胆子大, 知道罗九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 直接问她是什么。
罗九也回答了，“野生稻。”
“能吃吗？”
“当然，等处理过后, 脱出来的就是稻米，煮熟了就是米饭。”
米饭？
对于吃营养剂长大的中青年玩家来说，它是个太过于遥远的名词。
课本上教过，稻米曾是人类的主食之一，世界上超过三人之一的人口，日常以稻米为食，但现在它却退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了只有在书本上、美食节目上才可能见识到的奢侈品。
一种源自灵魂，源自历史的悸动感，让围观的玩家略有些沉默。
“可以卖给我们一些吗？多少钱都没关系，我就是想尝尝米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一个女玩家怯生生地说。
她知道食物的重要性，也觉得她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就是忍不住。
“卖多少都没关系的，就是吃个味道。”
“对啊，贵点也可以。”
“不是说我们国家曾有一半的人吃米饭吗？我活了快三十年，都还没见过真正的米咧。”
罗九又想到了自己曾在大棚里看到稻米的情形，激动，惊喜，感动与深切的悲伤交错在一起，复杂到难以形容，和他们现在何其相似？
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她的米有那么多。
虽说刚才割下的野生稻与杂草生长在一块，但也是野生稻多，杂草少。
她割了近二亩，产量再怎么低，也能有三四百斤的量。
光靠他们几个人很难处理所有的野生稻，光是脱粒、去壳这两个步骤，没有机器，全靠手工，就需要很大的精力，人越多，速度就越快，这里有上百个玩家，动员他们一起来帮忙，效率就快得多了。
罗九只打算在这里待最多十来天，之后就必须要前往下一个副本。
用一半的稻米作为商品和酬劳，剩下的一百多斤，再加上木薯和几百斤的肉，就算后来还有新的同伴加入，也足够他们吃上几个月了。
罗九发现，游戏虽然残酷，但游戏方也并非不近人情，总能在绝境里又给出点希望来，一开始的密林处处有食材；后来的无际平原，也能从猴面包树里汲取水源；到了孤岛，纵然蛇林惊险万分，但也能有足够的收获，更不要说外面是广阔的大海，有着数不尽的海鲜食材。
就算他们的食物真的耗尽，在下一个副本也一定有新的食物。
她点头答应了，“行啊，但你们得帮我做事。”
“做什么？除了这条命，什么都可以的！”
“我我我大闲人一个，你指哪我打哪！”
“我是要你们做点卖力气的活，要你们的命干什么？”罗九铺了一半的稻子，剩下的全部从储物格里取出来，又新买了几块便宜的麻布丢在地上，皱着眉打量着源源不断朝这里靠近的玩家，“人太多了，我也用不着。这样吧，每个团队都派一个人出来，我看看够不够强壮，留下勤快恳干活儿的人，等这批的稻米都处理好了，我会分你们一些的。”
海滩上的大小团体有很多，小到只有两个人，大到七八个人，再多了就容易发生争吵，所以算下来大约能挑出二三十个代表人物，这么些劳力到罗九来说正好够用，人太多就容易偷懒，看不过来。
到时候一人分上一二斤的稻米——
想到这里，罗九又说，“等你们推出了人选，就来我这里做个登记。我要提醒你们，到时候我会让粉丝去代表的直播间监督，所以别想着偷懒。最后会按照工作量的多少来分配稻米，多劳多得，记住了。”
一群人听完，就跑回去商量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