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孙瑾被她的话逗得又想笑:“特殊时期特事特办。再说了,老王说了,这次这么快,还是因为咱们那个前首长识时务。去年上面精简部队的文件一下来,他就主动请辞。这么有眼色,他要推荐几个人,上面自然不可能不许。
“机步旅是他弄得,他的继任者肯定重用咱们机步旅的人。否则以后谁还敢追随这位新首长啊。小邵,你说是吧?”
邵耀宗微微点头,对杜春分说:“我之前跟你说,动谁都不可能动咱们机步旅,就是因为现在的这位首长是前首长推荐上来的。”
杜春分还是觉得这么大的事被他们说的过于简单:“他推荐首都那边就用?”
孙瑾:“这个时候他们比谁都希望稳。前首长推荐的又不是酒囊饭袋,不学无术的败类。又离首都那边远,首都还指望咱们防住虎视眈眈的苏联,没理由不同意。”
杜春分脑海里闪出三个字,没敢说出来,怕耳朵尖的人听来去,“那薛旅长怎么办?”
邵耀宗:“薛旅长去作战部。虽然还没搬过去,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四姐妹和毛蛋都忘了画画,支起耳朵听。
甜儿见他们停下,“我们是不是要搬家了?”
毛蛋转向他妈。
孙瑾没管儿子,而是看邵耀宗。
邵耀宗:“南边的那些房子,除了陈司令家那几排,其他房子跟咱们这儿差不多。顶多比咱们这儿新一点。也没差几年。”
杜春分道:“既然差不多,咱们就别搬了。院里还有我种的菜。”
毛蛋不禁站起来。
孙瑾好笑:“妈知道你想说什么,甜儿不搬,我们也不搬。行了吧?”
少年满意了,坐回去。
孙瑾:“别坐着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也回家。你奶奶该做好饭了。”
冬日里没多少吃的。主食不是红薯土豆、杂粮杂面大米就是面条。杂粮杂面晚上吃了毛蛋和王金氏一老一小不消化,所以王家的晚饭十有八次是挂面。
今天也不例外,煮面条吃的。
这个王金氏会做,所以就把这活揽下来,让一天没见孩子的孙瑾陪陪毛蛋。
毛蛋也知道他奶奶做饭只有面条,忍不住嘀咕:“又吃面条啊?”
孙瑾:“天天早上来跟甜儿一起锻炼,早点把身子骨养壮实,你想吃什么妈给你买什么。”
毛蛋仰起头:“猪肉?”
孙瑾轻微摇摇头:“不行。现在吃了,咱们过年只能酱炖杂鱼。去年你杜姨炸馓子,你不是很喜欢吃吗?回头妈买些肥肉,熬点猪油和菜油一起,咱们请你杜姨帮咱们炸馓子。”
毛蛋轻轻“嗯”一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孙瑾给他拿着。
少年不需要长辈提醒,对杜春分一家道:“杜姨,邵叔叔,甜儿,明天见。”
小美拍桌子:“我呢?”
平平和安安看他。
毛蛋立即说:“姐姐,明天见。”说完就拉着他妈妈的手出去。
小美指着他的背影:“这个臭小子,亏得他小时候我天天教她拼音和数学,眼里就只有你们和姐姐。”
甜儿瞥她一眼,“咋不说毛蛋叫你姐姐,叫我都是叫名字?”
小美:“毛蛋叫你名字那是跟你学的。”
甜儿噎的说不出话。
杜春分想笑:“你们赶紧写作业,一会儿饭就好了。”
甜儿却没心情写作业:“爹,你真转正了?”
邵耀宗:“我办公室都搬过去了还能有假。”
刚刚有孙瑾在,杜春分努力不让自己过于失态,现在她走了,不需要装,拉个板凳坐下,示意邵耀宗也坐。
邵耀宗瞧着她准备长谈的模样,忍不住说:“我真没骗你。三天前王旅长才告诉我有可能接替他的职位。我当时想着旅长这个位子惦记的人多,我又才四十二,不一定能轮到我,怕你空欢喜一场才没敢告诉你。”
杜春分:“那王旅长的事你咋也不说?”
邵耀宗道:“怕有变。这一年来咱们这个大院走了多少人,你不是没看到。人搬过去,档案没递上去都有可能被截胡。”
甜儿不禁问:“竞争这么激烈?”
邵耀宗:“这一年来全军已经精简了至少百分之十,师长副师长上不去都只能回老家。你说呢?”
甜忽然想到一个人,“娘,你说,李慕珍和余副师长是不是也在精简之中?”
杜春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才想起李慕珍是谁,不禁看邵耀宗。
邵耀宗:“你要是想知道,我回头去档案室问问。”
杜春分摇头:“不想知道。明天得蒸粘豆包,多蒸点,给老杜拿点。”
邵耀宗:“你最近两个月存了不少白面,再蒸些馒头吧。”
小美赶紧说:“不行。那是留着蒸馓子的。”
邵耀宗想念白面馒头,也想吃着白面馒头过新年,算是庆贺他官升一级。
可一想想几个闺女一年只能吃这一次,顿时不好意思跟闺女争。
邵耀宗笑道:“那行,年前炸馓子,年后存了白面蒸馒头。”说着眼角余光看到锅里冒烟,连忙提醒杜春分。
学校已放寒假,杜春分闲着没事,上午便擀一些面条,吃不完也放不坏。
堂屋里温暖,厨房里虽然有个炉子,但没法跟堂屋比,因为炉子一直封着,里面温度较低,杜春分就把擀好的面条放在那边。
到厨房拿一把,锅开了加一次水,就把白菜叶子放进去。
杜春分这边吃了饭,隔壁王家也吃饭了。不过毛蛋他爸没回来。已成为军中副司令的他新官上任忙的加班呢。
邵耀宗从参谋长到旅长,还是在机步旅,工作上手快,也不需要再跟底下人搞关系,都是熟人,所以他天天都能按时回来。
杜春分再见到王保国已是一周后,在王家帮他们帮他家炸馓子那天。
王保国本以为香味是从杜春分家传来的。
到自家院里香味反而浓郁,还没走到厨房就问:“做什么吃的这么香?”话音落下,看到杜春分,惊了一下,“我就说不可能是孙瑾。”
炸馓子之初,孙瑾又是带套袖,又是把头发挽起来,搞得似模似样等着夹馓子。
家里油少锅也小,杜春分弄的馓子就巴掌那么大,一根根跟挂面那么细,孙瑾没干过这活,用筷子从杜春分手里接过盘好的馓子,啪嗒一下掉油锅里,险些溅她和杜春分一脸热油。
王金氏吓得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孙瑾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活儿这么难,还险些害了杜春分,又气自己又懊恼,这股邪火儿正愁没地儿撒,闻言没好气地说:“怎么就不可能是我?”
“我以为是毛蛋。”王保国胡扯一句,就朝屋里找人,“毛蛋,毛蛋,出来!”
杜春分:“毛蛋在我们家。”
“这臭小子天天往外跑,我找他去。”不待孙瑾开口,将将进家门的王保国躲到隔壁,找到儿子就问:“你妈今儿怎么了?”
毛蛋摇了摇头。
王保国:“没事?那就安稳日子过久了,不找点事心里不痛快。”低头看到儿子画一只鸡,“儿子,你怎么不是画鱼就是画鸡?”
甜儿忍不住说:“我们倒想画别的,也得有啊。”
王保国想想这个大院里,各家院里都种上菜,连一朵花都见不着,几个孩子又出不去,认识鸡和鱼还是因为买过,“明天我休息,带你们玩儿去。”
甜儿扫一圈:“我们五个?”
车坐不下。
王保国想了想,“我让人再开一辆,咱们买羊肉去。”
不想空跑一趟,翌日王保国先带他们去村里。
村里有鸡有鸭也有鹅,有猪有羊也有牛。
王保国带他们认一圈,从大队长那里得知最近去收购站卖东西的人多,一行人就直奔市收购站。
羊肉属于溢价物,虽然不限购,但非常贵。王旅长也没舍得买太多,就要一条羊腿,给儿子补身体加留着过年。
甜儿姐妹几个来之前,杜春分给她好几张大团结,甜儿也要一个羊腿,但付了钱又让人从羊腿上割一斤肉。
这一斤肉她们带回家做羊肉面条,剩下的送去她们爷爷家,留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吃。
收购站里有很多不需要票,平时不好买的东西。甜儿和王保国就多买一些。甜儿买的那些一分两半,爷爷家一半自己家一半。
王保国带着毛蛋回到自己家,就忍不住跟孙瑾说:“甜儿那丫头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没想到做起事来稳的跟个大人一样。”
王金氏道:“买了两年菜,还能不会买东西?”
王保国不禁说:“难怪跟人讲起价格来一套一套的。我都没好意思开口。”
孙瑾道:“你不会讲价就是了。”
“我不跟你吵。”王保国把羊腿递给她,“切一点煮羊肉汤给儿子喝。”
孙瑾惦记这点羊肉惦记几个月了,二话不说切掉一块。
王保国心疼:“别切这么多。吃完了回头就没地儿买了。”
“收购站不是有吗?”孙瑾奇怪。
王保国:“也就这几天。过几天每个单位工厂你一头它一头的一分,别说羊肉,能见根羊毛就不错了。”
孙瑾闻言忍不住问:“按理说你们部队也能分一点啊。”
王保国摇了摇头:“那多人,肉那么贵,分到每个人碗里顶多指甲盖那么点。有那个钱不如换成猪肉,都能吃块大的。”
孙瑾想想一个机步旅就几千人,“你说得对。”看到案板上的肉,“我去问问小杜怎么做。这羊肉膻味有点重。”
看到杜春分往羊肉汤里放醋,还以为看错了:“这回头怎么吃?”
杜春分:“捞出来切片换水重新煮,然后再下面条。”
孙瑾:“没别的法子?”
杜春分想了想,“山楂或者核桃仁也行。”
孙瑾不禁说:“我上哪儿弄那些东西去。上一次吃核桃,还是好几年前你给毛蛋的。话说回来,那次的核桃是在哪儿弄得?”
杜春分:“深山老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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