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杜春分转向他:“看不惯?看不惯也憋着!”
老杜顿时憋得胸口难受:“你真是我亲闺女。”
“不是亲的我伺候你?”杜春分白了他一眼。
邵耀宗赶紧问:“爹,要不要汤?”
“不要!”老杜气得瞪他一眼。
邵耀宗张了张口想说,他招谁惹谁了啊。
杜春分道:“别理他。”
老杜习惯性想反驳,邵耀宗抢先道:“爹要不要蒜?”
很多北方人吃面爱就蒜瓣。老杜没这个习惯,但偶尔没胃口的时候会剥一头蒜提提神。
老杜见他都把蒜瓣搬出来了,怪难为他的,索性让小杜一次。
杜春分抬起头,正想给她爹一个冷笑,手臂被扯一下。扭头看去,“怎么了?”
邵耀宗问:“你呢?”
“我不要。吃了得刷两次牙。你也不许吃。”
葱辣嘴蒜辣心。
邵耀宗还想睡个踏实觉,可不敢碰那东西。
注意到他岳父碗里只有面没有汤,就把锅端来放桌上。
以前四个孩子在家,别说锅,就是盛馒头的馍筐都没地儿放。
邵耀宗吃面用盆,杜春分和老杜用碗。杜春分误以为端来方便她盛面:“我够了,你吃吧。”
“爹?”邵耀宗问。
老杜盛一勺汤,邵耀宗这才把剩下的倒他盆里。
杜春分见一滴不剩,忍不住说:“过了六十岁不许再这么吃。”
“年龄大了饭量自然就——”电话突然响起,邵耀宗下意识起身。
杜春分:“你吃吧,我去接。”
邵耀宗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让他们找副司令去。”
杜春分也是这样想的,他调令下来了,还什么都管让新来的司令怎么想啊。
然而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杜春分以为听错了:“二壮?”
“师傅?”
杜春分:“是我。怎么了?”
“出事了。”
杜春分不由得攥紧话筒,稳稳心神:“出什么事了?”
“师——姐夫的爹死了。”
杜春分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姐夫,师母啊。”
杜春分听懂了:“邵家人在你旁边?”
“没啊。他们去宁阳了。”
杜春分糊涂了:“去哪儿?”
“宁阳。大姐跟他们说你们在桂海,还给他们你家电话,他们不信,非要亲自去宁阳给你们报丧。我们以为他们就这么一说,谁能想到下午真去了。”
杜春分:“你看见了?”
“我大舅子的连襟在火车站看到的。他跟村里人在甬城那边打工。这不快过年了,老板体谅他们第一次出远门想家想的厉害,工厂也没多少活就让他们回来了。听说还是带薪过年。”
杜春分皱眉:“先不说这个。确定是去宁阳?”
“他们之前为了省点钱省时间都把班次记下来了。那个时间段只有去宁阳的车。”
邵耀宗忍不住问:“我爹娘他们又怎么了?”
杜春分抬抬手示意他待会儿再说。
她家有电话,张连芳家里也有电话,比写信方便多了。张连芳没要她家的地址,杜春分觉得在这边呆不长就没告诉她。
杜春分:“张大姐真给他们电话号码了?“
二壮:“给了。可能没打。”
杜春分总觉得不是的,打个电话才多少钱啊。
“我知道了。”
二壮问:“那你们回来吗?大哥说,不论有没有断绝关系,不论他爹娘以前待姐夫什么样,姐夫都得回来一趟。”
杜春分不想回去:“我问问你师公。”
“好。那你们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接你们去。”
杜春分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消化她听到的:“你开车?”
“拖拉机啊。”
杜春分的呼吸停顿一下,他真出息了,“不用。你姐夫这个级别的不好请假,说不定得弄到半夜才能到。”
“那你们怎么回来?”
杜春分:“我们有办法,你就别管了。”
邵耀宗听糊涂了:“出什么事了?什么半夜才能到?”
“你爹死了。”
邵耀宗习惯性点一下头表示听见了。意识到那四个字什么意思,猛然看向杜春分,十分意外。
杜春分:“你弟找张大姐要咱们家的地址,张大姐不知道,就把咱家电话号码给他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没打,让你妹和妹夫去宁阳找咱们。”
邵耀宗的嘴巴动了动,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却只剩一句:“他长不长脑子?”
老杜禁不住说:“应该打了。”
“打了?”杜春分问。
老杜道:“早饭后你们都上班去了,我寻思着也没什么事就出去转转。回来副司令的爱人说咱家电话响了好几声,是不是甜儿她们找我。我想着她们中午不打,晚上也会打过来,就没给她们回。听你这样一说可能是耀宗的弟弟。没人接就误以为张连芳骗他。”
邵耀宗忍不住说:“骗他也分什么事。”
老杜道:“不说这个。咱们虽然不在宁阳,他们到了省政府或者市政府一样能打听到咱们。到时候他们不打,热心肠的人也会帮他们打给咱们。让外人知道了,你们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死的是邵耀宗的爹,杜春分想听听他的意见。
邵耀宗以前听到别人的至亲去世,曾不由得代入自己,认为自己也会很难过。
可是刚刚听到杜春分的话,邵耀宗除了意外就只剩意外。
桂海离滨海几千里路,回去一趟光在路上就得花一天时间。邵耀宗一想到他父母眼中只有他弟弟妹妹,就懒得回去。
杜春分见他不吭声就知道他咋想的,于是给老杜使眼色。
老杜道:“回去吧。有小杜在,带上警卫员,你娘和你姑应该不敢撒泼。”
杜春分不禁问:“她们还敢撒泼?”
老杜反问:“有什么不敢的?当着外人当着亲戚的面,你们是能骂她们还是能打她们?”
邵耀宗放下筷子,“我打个电话。”
“买机票?”杜春分问。
邵耀宗:“滨海有个机场,也不知道有没有班机,我让警卫员去机场看看。”
“那我要不要收拾几件衣服?”
邵耀宗点了点头。
杜春分就往楼上去。
老杜认不出叹了口气:“小杜,你收拾什么?滨海现在穿大棉袄大棉裤,你连件毛衣都没有。”
杜春分停下来,想想楼上的衣服,最厚的是外套和厚裤子,就这今年冬天都没穿几次,“那怎么办?明天买——这边也没有卖的。”
老杜:“你再给那个二壮去个电话,叫他带上衣服去机场等你们。”
邵耀宗挂上电话,道:“还得再给滨海的驻军打个电话,让他们开车去接我们。”
老杜道:“不用这么麻烦。”
杜春分点头:“打给公安局,让他去接咱们的时候捎上二壮。”
邵耀宗恍然大悟,滨海不归羊城军区管,找他们得欠人情。他岳父乃前厅长,用公安局的人跟用自家人没两样。
杜春分问他爹:“还记得那边的号码吗?”
老杜:“我只知道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邵耀宗立即把电话机送到他手上。
老杜乐了:“电话簿在我卧室抽屉里。”
杜春分上去给他拿。
老杜打好了,杜春分就打给二壮。
二壮的媳妇考虑到下了飞机没法换衣服,翌日上午,杜春分和邵耀宗升空,二壮的媳妇去买两件军绿色棉大衣和两双棉鞋。
衣服和鞋还没买回来,邵家的电话又响了。
不出老杜所料。这通电话是从宁阳打来的。打电话的人他也熟,他在干休所的邻居。这通电话也是帮邵耀宗的妹妹和妹夫打的。
老杜烦邵家人,没跟他们废话,直接说昨儿接到张连芳的电话就回去了。不出意外晚上能到滨海。
邵耀宗昨天就走了,没什么可说的,邻居就把电话挂了。
老杜愁了,闺女女婿都走了,谁给他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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