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小邵,但凡你以后遇到点啥事,他们你指望不上,还得,还得上去踩你一脚。”
杜春分:“哪还用等以后。以前邵耀宗的工资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养孩子,就把平平和安安养成那样。”
蔡母知道平平和安安几个月前啥样,不禁说:“这样的爹娘你还不离远点?”
邵耀宗道:“我心想着别管如何,他们生了我。”
“生你咋了?”蔡母忍不住说:“你一生下来就会自己找吃的找喝的?”
邵耀宗不会。
蔡母:“当爹娘的没爹娘样,还指望孩子孝顺,哪有那么好的事。小杜,给他们寄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蔡副营长干咳一声。
蔡母瞪眼:“我就骂!咋了?”
杜春分不能骂,姜玲和蔡副营长也不能骂。
蔡母跟邵耀宗的爹娘平辈,骂他们几句,邵耀宗小心眼也不好意思计较。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爹娘心中没他就更不会计较。
邵耀宗:“婶子为我好,我知道。”对杜春分说,“那就别寄了。”
杜春分撩起眼皮,“我也没打算寄。省下来我们平平和安安也能多吃一口。”
邵耀宗不由得想起俩闺女以前瘦瘦弱弱的模样,再看到她俩现在乖巧地不敢大声说话,对于不给爹娘寄钱寄东西这点,他再也升不起一丝不安和愧疚。
“赶紧炒吧。”邵耀宗又补一句,“快熄灯了。”
姜玲和蔡副营长互相看了看。
蔡母不巧看见,到自家就问儿媳妇,邵耀宗和他爹娘啥情况。
姜玲也怕她婆婆啥都不知道,再说了不该说的,就把她知道全告诉他。
蔡母听完,叹了口气:“家家户户都一样,懂事的孩子最孝顺。邵营长这人太实诚。得亏有小杜。”
姜玲附和:“是呀。”想起婆婆在老家还有几个儿子,“娘,咱家也有不少,要不要给,给我几个侄子侄女寄点?”
孩子都是老太太看大的。现在来给这个儿子看孩子,蔡母也想那些孙子孙女。
蔡家有糊墙剩下的报纸,翌日清晨就到隔壁,请杜春分教她折纸袋。
粥还没好,杜春分闲着没事就帮她折,“婶子,你折这个干啥?”
“给我老家的孙子孙女寄点。”
杜春分:“够吗?不够我下午下班回来再上山看看,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下来。”
蔡母想也没想就说:“不用。一人给他们寄一包,非得以为这边遍地都是好东西。不让他们来也得来。来一趟姜玲又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随便买点半个月工资没了。日子还过不过。”
邵耀宗不禁看蔡母,这就是别人家的娘吗。
蔡母抬眼对上他的表情,问道:“邵营长以为我咋说?现在不是早几年,那时候穷真没办法。我老家穷归穷,但河里有鱼,地里有野菜,院里能种菜,宅基地能种粮食,手脚勤快点就不会饿肚子。懒得生蛆,饿死活该。”
邵耀宗莫名觉得这话像是说他爹娘。
杜春分也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她没明说,杜春分也不好妄加猜测:“婶子,用菜盆在炉子上煮一点面糊糊上就行了。”
蔡母接过纸袋,“你们忙吧。对了,小杜啥时候寄?”
“这天想下雨,我打算过几天天晴了再寄。免得路上淋湿发霉。”
蔡母也有这个顾虑:“我回头跟你一起。”
杜春分等她出去,小声提醒邵耀宗:“是你不让我寄。以后见到你爹娘,不许往我身上推。”
邵耀宗还在思考蔡母说的话,闻言楞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不会的。”说完,又忍不住问:“你还不了解我?”
“不了解!”
邵耀宗心堵:“那你还敢嫁?”
杜春分:“打得过怕啥。”
邵耀宗不想跟她说话,喊几个闺女,“爹给你们剥好吃的。”
廖云在隔壁听见,忍不住问他妈:“杜姨家还有板栗?”
江凤仪反问:“你们也想吃?”
廖云摇了摇头:“不好。”
江凤仪笑了,“你们想吃,回头我跟你爸上山看看。”
廖云一听不是找隔壁要,忙问:“什么时候去?”
江凤仪看了看天,“今儿不下就下午去。”然后提醒廖政委下了班就回来,别磨叽。
当天下午没下雨,刮起北风,呼呼的。
几个孩没冬帽。
杜春分有钱,下班路过副食厂,找副食厂订下水的时候,让人家帮她捎六顶棉毛和六双雪地里穿的大棉鞋。
翌日清晨,不出杜春分所料,雨没下,天空飘起小雪。
副食厂的职工去的太早,店还没开。杜春分就把钱给邵耀宗,请炊事班帮帮忙。
这里的兵多,炊事班早上去拉菜,经常下午也得出去一趟,拉煤或米面油。
副食厂担心晚上下大了,明天没法去,炊事班也有这个顾虑。
炊事班下午出去两次,副食厂出去一次,不过他们出去前先找杜春分,问她明天学校吃啥。
明天该吃鱼了。
杜春分先问他们后天还去不去。
副食厂直言看天气。
天气冷,鱼能放好几天,杜春分让副食厂帮她买一筐鱼和四副猪大肠,十斤棒骨。又让他们捎六双鞋。
傍晚,邵耀宗回家,看到堂屋里的鞋还以为出现幻觉。
确定是真的,邵耀宗忍不住问:“怎么买这么多?”
“换着穿。”杜春分拿起他的鞋,“试试。不合脚回头再换。”
邵耀宗:“部队会发。”
“你一天到晚走个不停,汗湿了回来就得脱下来。脱下来穿啥?”
邵耀宗通常是晚上洗脚的时候再脱。
可这么冷的天,穿着汗津津的鞋确实不舒服。
邵耀宗摸摸里面的棉,很厚很厚,索性连袜子一起脱掉。
井凉水不冷,脱掉之后他顺手把袜子洗了搭在厨房的木柴上面。
看到木柴,想到堂屋的烤炉还没点。
邵耀宗又把烤炉点着。
烧到晚上吃过饭,堂屋暖和,西边卧室里还是冷。
离熄灯还早,一家人就坐在堂屋烤火。
一会儿,火炉上的水就热了。
杜春分转向几个孩子。
甜儿拔腿就跑。
邵耀宗伸出腿拦住她,“跑什么?”
甜儿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娘那个眼神很危险。
杜春分:“过来洗头。”
甜儿往地上一坐,开始耍赖。
平平和安安悄悄移到爹身后。
小美像认命了,坐着一动不动。
邵耀宗看到几个孩子这样,莫名想笑:“今天就别洗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往后一天比一天冷。你们是今天洗,还是过几天冷的冻头再洗?”
甜儿找邵耀宗,娘又骗我呢?骗我呢?
邵耀宗点头。
甜儿蔫了,磨磨蹭蹭过去,“为啥要洗头啊?”
杜春分:“关于这个问题,可以问平平和安安。平平,安安,以前头痒不痒?”
那种感觉太难受太难受,她俩不想再经历一次,乖乖地从邵耀宗身后出来。
邵耀宗出来打水,结果听到敲门声。
“谁呀?”杜春分打开一扇门,四个孩子同时躲到门后,齐声说:“冷!”
杜春分示意邵耀宗去拎凉水,她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杜春分很意外,居然是江凤仪。
两家虽然离得近,江凤仪却极少过来。
这么晚还是头一次。
江凤仪很不好意思,“睡了?”
“早呢。都在屋里玩儿。咋了?”
江凤仪小声说:“你家的锅还有那个炒板栗的石子借我用用。”
杜春分想掏耳朵,她耳朵里又没塞什么毛,可这话她咋听不懂,“这事?”打量她一番,至于跟做贼一样吗。
江凤仪压低声音说:“我的厨艺不行,让东边知道我炒板栗,明儿肯定往我家去,看我有没有浪费。”
杜春分:“她把板栗炒的震天响还不老实?”
江凤仪本想顺着她的话说,意识到她不知道,拉着她去厨房,“我跟你说,你知道就行。别让师长政委以为我多嘴多舌。她的板栗炒坏了被师长知道,师长让人把剩下的拉走,还让她检讨,还不许她以后再往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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