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不辞盈
是晚上了。
没过多久,胡胜男和谢荷还有张主任就回来了。
“青禾,你做得很好。之前发回去的电报,在我们出发前就加急发出去了。”张主任说道,“现在身体怎么样?”
林青禾站了起来,“我好多了,谢谢主任关心。”
“既然没事了,就去吃饭吧。”
谢荷和胡胜男领着林青禾去吃饭。
她们是和京都来的救援队一起吃饭的。
三人过去,领了三碗粥。
“我刚才睡着了,后来应该没有余震吧?”林青禾问。
“当然没有,要是有你还不得被震醒啊?那得成啥了?”谢荷笑着说了句。
“好啊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言外之意!”林青禾佯怒道。
“哈哈哈哈,你们别闹了。”胡胜男劝了声,“青禾,人家可还有帮手呢?”
“什么帮手?”林青禾四处望了望,看到沈一鸣正在她们帐篷旁边搭着帐篷。
“哦,原来是沈同志来了啊~”
“是啊,人一到就碰上了,眼巴巴地给谢荷送饼干呢!”
“你别瞎说,那饼干你不也吃了。”谢荷恼羞成怒地瞪了眼胡胜男。
胡胜男被她反应笑得靠在林青禾身上。
林青禾大杏眼滴溜溜地转,笑着斜睨谢荷:“那玩意儿,甜吧?”
一语双关。
“饼干?你想吃吗?来,给你。”谢荷装傻说着就要把两块压缩饼干递给林青禾。
林青禾翻白眼,你在这儿和谁打哈哈呢。不过在这个生离死别的地方,还能有件开心事打趣确实能让人轻松不少。
在灾区第一天三人还能的插杆打诨。
到了晚上,她们帐篷被分到前半夜休息。
其实记者们早就不仅仅是拍照写稿子了,他们就和士兵们、医护们一样。帮忙挖掘,帮忙包扎。哪里需要,他们就去哪里。
原以为会因为害怕有余震而不敢合眼,可人要是累到一定程度上是顾不了那么多的。很多人几乎都是一躺下合上眼就马上进入了梦乡。
林青禾因为傍晚小睡了一会儿这会最有精神。她躺在地毯上,耳旁是她们小小的呼噜声。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想想卢向阳。想他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卢向阳那边当然没有睡觉。
他们同样也是轮流休息,大部分的人都还在清理挖掘家属院。
就是医护们也是轮流去休息。
傍晚又一批医护的到来补充上了短缺的物资。现在正是抢救的时候,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硬挺着。
全国都众志成城的,医药、粮食、衣物、吊车等等各种语言的物资都被送到灾区。唐县机场里,几乎是26秒就有飞机起落。还有唐县的附近的人民群众也有很多自发赶到灾区来帮忙的。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救援工作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展开的。
……
半夜,林青禾叫醒她们。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没人抱怨,每个人都快速地穿上衣服,然后出了帐篷去帮忙。
直到远山沉浸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半轮月亮悄悄退到了山后,天空也露出了一角红灿灿的朝阳,晨曦洒下,黑暗即将退去。
灾区的第二天来了。
今天大伙儿明显比昨天更游刃有余了一些,不会有人再在一群伤员中呆愣着了。所有人都在奔跑,都在动着,没有人停下来。
他们真正知道了,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的含义。
林青禾今天没有继续发烧,照片都拍得差不多了,电视台记者也来了。他们的本职工作彻底可以放下了。
林青禾、胡胜男还有谢荷在和张主任请示后,彻底混到了医护队伍中。
三人都会一些包扎。
林青禾正在调整着急救箱,贪多啊,觉得她们仨指定能救好多人,她就拿了好多药品,太沉,沉到刚出发就要调整下。她甚至想起了在《数理化自学丛书》上刚学到不久的压强。
“你们把肩带摊平,这样接触面积大了,就会轻松一点。”林青禾提醒着两个姐妹。
“诶,还真是。青禾你咋啥都知道。”谢荷乐了,刚好沈一鸣这时候走过来,看到她吃力的样子,就想替她辈一路。
谢荷拍了下沈一鸣伸过来的手。
“不用,把肩带抻平了,就轻松好多。你看你的肩带都快缠成一根线了。我帮你抻平。”
林青禾和胡胜男挤眉弄眼笑了。
胡胜男一边调整肩带,一边嘴巴没闲着,怪声怪气地调笑道:“我说谢荷啊,你可真是个现学现卖的好苗子。”
沈一鸣是个戴着眼镜的清秀斯文的男同志,听到胡胜男的调笑就涨红了脸。却还不愿意离去,站着等谢荷帮他弄肩带。
“谢荷同志很聪明。”沈一鸣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平时在军报里也很少看他和谁走得近。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句话来回答胡胜男。
林青禾和胡胜男听了他的话,看着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还是谢荷,她替沈一鸣抻好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过去吧,别搭理她们。她们就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很聪明。”沈一鸣一双写满认真的眸子对上谢荷的。
谢荷被他看得脸也快要红了,移开视线,“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沈一鸣走后,林青禾直接问道:
“主动交代吧,是不是一起做了次任务就擦出火花了,我看你俩人都有那意思是不是回去就要结成革命伴侣啊?”
谢荷瞬间闹个大红脸,京城大妞嗓门不小,痛斥俩姐妹儿:“你们小点儿动静,这儿这么多人呢!”
胡胜男咯咯笑出声:“红豆生南国,秋来发几枝。你不小了,赶紧采撷吧。”
谢荷皱着鼻头,话锋一转:“姐,青禾说我,我认了,您不比我年纪还大吗?我至少还有对象了,您呐,抓紧发红豆去吧!”
林青禾噗嗤笑出声,“是啊,你也别光说人家了,关心关心自己吧。咱这这么多男兵,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看他们这舍身忘我的救人劲,人品也是杠杠的。胜男,你还不好好挑一个。诶,你别走啊……”
闲话几句,调解心情。
记不清用了多少绷带和止血药还有酒精棉。一天下来三人的手因为酒精都泡的发白,可想到自己救了那么多人。对视一眼,三人都笑了。
林青禾压下身体隐隐的不舒服,她想着等包完这个就去等莹姐不忙的时候,让她给自己看看。然而一个又一个等等的,让她一次次的错过徐莹。况且,作为医生,徐莹基本没有不忙的时候。
就这样,林青禾坚持了七天。
这七天里,她比别人都嗜睡,都更容易累。她以为是自己体质不好,强撑着没让人发现。不过现在大伙的精力都在救人上,也确实没人会这么细心发现她脸色不好。
毕竟在这里一周,每个人都面黄肌瘦了。
……
这个区域已经结束了最初的救援,现在的重点是哪些埋于地下深处的幸存者。
这些人在地下七天,谁都不清楚是否还活着,毕竟他们这个时候也应该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声音了。若是还活着,也只能敲击水管、搪瓷盆、暖气片儿等等可以发出响声的东西。
可他们已经七天没吃的了。
喝的可能也就是前几天下沉下去的雨水,可谁也不敢保证,有雨水他们就不会缺水,不会有事。
所有人现在晚上都不睡觉了,白天才轮流休息。为的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四际无声,万籁俱寂。这样,他们一个个趴在废墟上呼吸都不敢大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弱的求救声。
但凡听到一丝一毫甚至是模糊听到的声音,他们就会吹响哨子,让挖掘人员和吊车队的集中在一起挖掘。
这一天都是在用这种拉长耳朵,仔细聆听的方式寻找幸存者。
可这种方式显然不是太有用,她们三人经过了许多具尸体,赶跑了好几波成群结队的苍蝇蚊子。终于在一处废墟,林青禾听到了细弱的声响。
“我没听到啊!”谢荷趴在林青禾刚刚躺的地上。
“我刚真听到了!”
“行吧,万一呢,吹吧。”
哨子声响,一群人奔赴而来。却没有吊车,只带来了一台碎石机。
“吊车都在用,现在就剩下一台碎石机了。”来人说道。
行吧,那就自己挖吧。
她们三个人也拿着铁锹干活,一群人弯着腰不知累地吭哧吭哧连续挖掘一个小时过去后,终于看到了内部。
可结果却更让人绝望。
这他娘的竟然是顶楼!
他们挖空了最上层,露出一个小洞洞,往下看,里头一片幽深。
“有人吗?下面有人吗?”一个士兵趴在洞口冲里面大喊。
许久,都没有一点回应。
“没声音。”
“算了,走吧。”
就在大家转身的时候,一声敲击金属的声音传了上来。
“有人!有人敲金属了!”林青禾急道。
众人停住脚步,带头的士兵趴下去听。
“咚咚咚。”又是三声,这次很多人都听到了。
那士兵也吹响了哨声,想了想,他还从口袋里拿出步话机。
“杨营长,请求支援。这里是……我们正在五层楼前,楼下有幸存者,请求吊车支援。”
营长和吊车都还没来,众人继续挖。
林青禾跑去帐篷里,用自己的衣服包了些饼干和水然后又找到吊绳。她把这些东西胡乱一抱,就往刚才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