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谁知傅时浔似乎看懂她心底的想法,淡声说:“我爷爷去世之后,这幅画便被带到老宅,我祖母也因为伤心过度,一直在国外休养。”
阮昭这下算是听懂了来龙去脉,老太太接受不了丈夫的离世,离开北安这个伤心地。
可是终究是年纪大了,想要回来,还特地提到了这幅画。
等家人去老宅寻回画的时候,才发现这画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家里人都想在老太太回国之前,将画重新修复好。
“如果你不接受修复赝品,是担心我会利用赝品得利,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以及我的家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傅时浔紧紧盯着阮昭,那双深黑眼睛,这样认真说话时,像是藏着无尽宇宙的尽头。
诱人想要进一步去探索里面的旖旎。
阮昭心脏忍不住颤了下。
什么最可怕。
没撩胜于撩,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阮昭就觉得他在引诱自己。
说来说去,禁欲二字,重要的不是禁,而是欲。这样表面冷淡得要人命的男人,总会让人莫名想要撬开他的那层冷漠。
想看他情不自禁的模样,想看他被欲望缠绕的样子。
本来阮昭一直觉得自己从不在乎所谓的爱情,别的女孩少女怀春的时候,她成天面对的不是古画就是古籍。
相较于那些幼稚又自大的小男生,她确实更喜欢这些承载着厚重历史的老物件。
现在她对傅时浔,说爱情太早,但就是会忍不住为他,心脏砰砰乱跳。
阮昭心情挺复杂的,却还是不得不说道:“你知道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因为它不能被轻易打破。”
其实当初阮昭设这些规矩,本意是为了挡住心怀不轨的人。
毕竟赝品,一本万利,特别是书画类古玩,不像金玉和瓷器这种,有着明确的鉴定标准,专家可以靠着各个朝代的特点,精准判定。
但是书画就不然,书画的鉴定充斥着主观,很可能某个专家一句话就能将一幅画面临冰火两重天的局面。
傅时浔此时已经眉宇微蹙,他本就是个极重原则的人。
自然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可是事关祖母的夙愿,他只得说:“我知道我不该强人所难,但是自从我祖父走后,祖母一直无法走出悲痛。如今要是让她知道,这幅画毁成如今的样子,只怕她身体无法承受。”
老人家年纪大了,本来就经历着丧夫之痛,一直未能走出来。
这要是知道当年的定情信物成这模样,家里人是真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
阮昭看着他,轻声说:“我很想帮你,但是我曾经答应过我师傅,规矩不能轻易破。”
*
云霓端着其他点心过来,就看见邱志鸣一人站在外面,不停朝客厅里张望。
“邱老师,怎么不进去啊?”云霓笑眯眯问。
小姑娘虽然心里烦他,却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邱志鸣虽然有些没分寸,但人家也挺会做人,过来还给云霓带了小礼物。
邱志鸣摇头,说道:“傅教授想和小师叔单独聊聊,所以我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这样啊,”云霓一听这话,便端着盘子也站在外面等着,见里面没动静,她还好心问道:“邱老师,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点心。”
邱志鸣刚摇头,客厅里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到门口时,傅时浔站定,回头看着阮昭,淡淡道:“今天草率登门,打扰了。”
“不是,傅教授,你怎么还……”邱志鸣有点儿着急,忍不住转头向阮昭求道:“小师叔,您也看见了,这画已经被修坏了。你要是都不修,其他修复师更不敢接手了。”
“那你也不该带着一副赝品上门让我修,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我的规矩还怎么立,”阮昭不笑时,整个人显得冷漠又锐利。
一双眼睛,蓦然望过来,愣是吓得邱志鸣不敢说话了。
傅时浔似乎早已经放弃了,抱着画,直接说了再见,便离开小院。
他走后,云霓站在身后,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阮昭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头发。
“昭姐姐,这么帅的人你都要拒绝他啊,”云霓望着已经没了踪影对方的大门,长吁短叹道:“要不你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就帮他把画修了吧。”
阮昭:“……”
半晌,她扭头问:“觉得他帅?”
“那当然了,只要有正常审美的,都会觉得他好看吧,”云霓趁机把手里的盘子,往外面走廊上一放,双手比划了下:“而且你看他个子那么高,腿那么长。”
“当你的昭姐夫怎么样?”
“好啊,”云霓毫不犹豫的点头,只是下一刻她猛地看向阮昭。
阮昭伸手撩了下鬓边落下的碎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笑容:“他迟早是我的。”
当最后一抹残阳,彻底消失在天际,夜色悄然降临。整座城市立即转向另外一种光亮,满城的霓虹将如被墨水浸染过的天幕,重新染成绮丽幻景。
阮昭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直到院落大门,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正在客厅里的云霓耳朵最尖,脚刚迈过门槛,就听阮昭说:“我来开门。”
不疑有他,云霓重新回了屋里,她正在给下午掉下来的幼燕加温。
阮昭放下水壶,一步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傅时浔就站在门外。
两人四目相对,阮昭率先笑了起来,伸手说:“给我吧。”
他手里依旧抱着那个画盒。
看来他确实听懂了下午自己的暗示,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她是愿意帮他修这幅画。所以他甩开了邱志鸣,重新回来找她了。
傅时浔没立即递过来,而是问道:“这不会坏了你的规矩?”
呵,他还挺有原则。
阮昭抬脚迈出院子的门槛,站定在他面前,声音不紧不慢:“你不用这幅画骗人,那它就不算赝品,顶多算是个放在家里供欣赏的仿画。”
“我不修赝品,但是可以修仿画。”
说着,阮昭都被自己一套完整而无懈可击的逻辑逗笑。
她依旧还是下午那身古风打扮,但笑起来时,那双总是通透又直白的眼睛,染上了几分慵懒狡黠,像是刚得逞成功的小狐狸。
看,她永远都坦荡。
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
这次,傅时浔将手里的画匣递了过来,阮昭接住。
而后他定定看向阮昭:“我向你保证,这只会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我会负责保守到底。”
他这意思自然是,阮昭为他修画的事情,他会保守秘密。
——这是他们的秘密。
阮昭被这个说法取悦了。
于是本来还维持一本正经表情的阮昭,轻笑了下,继而语气轻快说:“那傅教授,就麻烦你对我负责到底了。”
第八章
虽然阮昭接了这幅画,但也明言过,她现在手头还有另外一幅画正在修,所以这幅画需要再等等。
好在傅时浔的奶奶,最起码也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
时间上,总是来得及的。
周末的时候,阮昭昨晚修画修到两点多,其实修画也没什么规定时间,只是她更喜欢晚上修画。
万籁俱寂,工作室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还有手指在画纸上轻轻摩挲的沙沙声响。
所以她睡到中午,也没人上来打扰她。
直到房门被轻轻打开,然后一道身影冲着床上重重的砸了下来,直接伸手抱住裹在被子里的阮昭:“我的昭。”
“在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之前,起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有些漆黑的房间里幽幽响起。
顾筱宁可不敢不当真,赶紧爬起来,站在床边:“我的昭,这都几点了,你还睡觉。”
阮昭眼睛上还戴着眼罩,房间窗帘遮的严严实实。
她睡觉有点浅,所以对遮光要求很高。
这会儿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将眼罩从头顶扯了下去,随手拨弄披散着的长发。
“我就说你这张脸,不上电视太可惜了,”顾筱宁随时将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对面,一边欣赏一边感慨:“都说女人起床的时候最丑,那他们是没看见你,就你刚才随手撩头发的动作,都那么完美!无瑕!”
“不行,不考虑,别想了放弃吧。”
床上的阮昭都没抬头看她,就想也不想的冷漠说道。
“……”
顾筱宁委屈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一键三连拒绝啊。”
“你想说的,就是我要拒绝的。”
对于她的冷漠,顾筱宁是真没办法了。
一切还要从阮昭去西藏之前说起,说来也巧,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跟阮昭在一起的照片,跟往常一样,只要带上阮昭的朋友圈,必然是点赞无数。
还有不少明里暗里,来跟她打探阮昭消息的人。
结果那天在电视台,就有个同事问她朋友圈的大美女是谁。
顾筱宁是电视台的节目策划,虽然同事都是看惯娱乐圈美女的,但漂亮成阮昭这样的素人,还是很罕见。
“我闺蜜,人家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工作也特牛逼,专业的文物修复师。”
就这句话,居然好巧不巧被制片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