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叶蓁蓁
如今看他难得露出吃味的表情,更是勾起了兴趣:
“怎么不说话了?是那丫头变心了还是——”
“爷爷。”江景廷沉着脸打断他:“我和蓁蓁感情很好,她很爱我,也从没变过心。”
“过去四年,只是因为一些误会,她执意要回国,而我忙于集团的事,这才分开了几年。”
“现在我们很好,和以前一样。”
江霆岳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幽幽道:“好到把你母亲气回了美国是吗?”
他翘着二郎腿,不咸不淡道:“还假借了我的名义,要不是她打电话向我求情,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我不反对那丫头谈恋爱,但你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了?”
提起自己的母亲,江景廷的双眸依旧清冷淡漠如往昔,“是她做错在先。”
“仗着江家的家世,随意污蔑蓁蓁的母亲,轻视蓁蓁的出身,我没直接把舅舅直接举报到工商部,已经算是给她留面子了。”
“更何况。”他顿了顿,表情逐渐变得微妙,“尽管她不了解,但这些年乔家借着江家狐假虎威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收拾乔家,迟早的事罢了。”
他说这番话时,眉眼依旧冷淡,但却不掩其中杀伐决断的强大气魄,随着他执掌R?C的时日越多,他往昔的少年气越少,更多是身为商人的成熟睿智和精明狠绝。
即使乔家是他母亲的娘家,仍未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江霆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越发欣喜满意。
他最看重并且亲手培养了多年的孙子,终于成长为他期盼的模样,能够挑起江家的大梁,在尔虞我诈的商业斗争中独当一面,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倘若再过个几年,R?C集团在他的带领下,必定会发展得更壮大。
“你母亲那边的事,你自己看着定夺,只是还要照顾一下你外公那边,别让江乔两家搞得太难看。”
亲人变仇人,这也是江霆岳不愿看到的,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朋友变敌人。
江景廷淡淡道:“放心,我有分寸。”
江霆岳看着他果断坚决的神情,不禁一阵感慨,“要是你父亲当年也像你一样这么有天分就好了,可惜他的性格实在太优柔寡断,否则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江景廷,从小有多辛苦,江霆岳比谁都清楚。
只是儿子江彦森不堪其用,他无奈之下,才将孙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幸好,一切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在某种程度上,培养江景廷的成就在江霆岳的眼中,甚至要超过创立R.C。
江景廷是他此生最值得为之昂首的骄傲。
江霆岳得意地想着。
江景廷没注意到他的走神,眼神淡漠地望着窗外,片刻,轻声说:
“可您并不只有父亲一个儿子,不是么。”
他话音落下,江霆岳原本还沉浸在喜悦骄傲里的神经突然绷紧,脸色一沉,沧桑的眼眸锐利地盯着江景廷: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像是没听清疑问,反而更像警告。
江景廷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爷爷的陡然变色,漫不经心道:
“我说,您并不只有父亲一个儿子。”
“父亲原本排行第一,他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
江霆岳腿上的羊绒毛毯被他掐皱在手里,脸上的表情不复刚才的随意玩味,眼神被阴沉和浓浓的不悦所替代。
他盯着江景廷,一言不发。
江景廷不在意地笑笑,继续道:“如果我没记的话,那位二叔叫江离枫吧。”
第212章 江离枫
“爷爷,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还有一位小叔吧。”
“他的名字叫……江离枫。”
江景廷神色淡然地说着,浑然不顾坐在他对面的江霆岳难看的脸色。
“江景廷,我给你三秒钟滚出我的书房。”沙哑愠怒的声音。
“爷爷,我以为你退出集团管理的这么些年,云游四海,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
江景廷气定神闲地抿了口红茶,说:“现在看来,您这暴脾气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江霆岳阴沉着脸,眸底有风暴在酝酿。
窗外依旧阴雨连绵,淅淅沥沥,像密集的鼓点敲在窗上,敲得人烦躁厌倦。
爷孙俩方才还融洽和谐的氛围此刻变得剑拔弩张,一个勃然大怒,一个泰然自若。
江霆岳浑身紧绷着,冷眼打量自己的孙子,试图从他漫不经心的神色中揣度出他的目的。
江离枫,这个名字,在江家等同于一个禁忌。
再度被提起时,江霆岳甚至怔忪了片刻,紧接着,大脑里有关于这个名字,曾经被他刻意遗忘的痛苦悲伤的回忆再次翻江倒海般的涌来。
他平静多年的心,再次不安起来,这种不安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得不将其转化为一种愤怒。
“江景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几年R?C总裁,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离枫是他的逆鳞,今天江景廷毫无预兆地提起江离枫,显然是对其威严的一种漠视。
“爷爷,您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江景廷微微蹙眉,心中越发起了疑心。
尽管他从未见过江离枫,只是在概念上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叔叔,也知道这是一个不被允许提起的名字。
但他没想到,以江霆岳在商界纵横几十年的阅历,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挑起怒火。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小叔在你没出生前就死了,你也从未见过他,现在无端提起他,你到底想干嘛?”
江霆岳脸上阴晴不定,锐利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孙子。
即便已经年过古稀之年,但在那一瞬间,他所爆发出的恐怖深沉的气势不减,犹如一只盯着猎物的猛虎。
江景廷淡淡道:“如果我说,小叔并没有死呢。”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霎时间激起了江霆岳心中惊涛骇浪。
“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老人的话句句带刺,却丝毫不能戳中江景廷的要害。
江景廷低眉,为老人重新倒了一杯红茶,他过于冷然平淡的神色被氤氲在升腾的雾气,叫人越发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瓷身的杯盖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事沉肃的气氛颇不相符。
“当年的事,我从家里人那里打听到一些。”
“小叔是您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这点奶奶和父亲都清楚。”
他不顾江霆岳阴沉的脸色,继续道:“当年您和道森家族因为商业上的纠纷,曾经遭到过两次暗算。”
“道森家族早年是黑道出身,在美国的势力不容小觑,您为了拓展R?C的商业版图,得罪了乔治,随后……”
江景廷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乔治在圣诞节派人在江家纵火,整个房子都烧没了一半,所有人都完好无损地救出来了,唯独离枫……”
“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
早已年过七十的江霆岳像是被人一下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躺椅上,方才的勃然大怒消失不见,只余孤独潸然的怅然。
他浑浊而皱纹横生的双眸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阴雨下得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沿,像是在发泄着无力的愤怒。
“景廷,你知道吗?你小叔他走的时候……只有十岁……”
江霆岳此时不再是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领袖,而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孤独老人。
江景廷敛眸,眼中划过几分不忍。
半晌,他轻声问:“失踪并不代表死亡,不是么?”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小叔他或许……还活着。”
江霆岳闻言,倏得转过头来,暴喝一声:“荒唐!”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当年我派人搜查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你一个从未见过他的人凭什么在这口出狂言!”
江景廷眸色一暗,抿唇不语。
他早就听家里多嘴的佣人私下里偷偷议论过,当年道森家族纵火报复江家,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
尽管江霆岳本人和妻子相安无事,但他最疼爱的十岁小儿子江离枫却在那场大火中离奇失踪。
有人说江离枫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葬身于火海里。
毕竟他没有兄长江彦森那样的好运,刚好那天外出躲过一劫,十岁的他尚且年幼,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逃生,被大火吞没也不意外。
甚至连江霆岳本人,经过三天三夜的搜寻却一无所获后,也只能悲痛欲绝地接受那残酷的事实。
年幼的江景廷曾向父母提起过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小叔,而父亲却色厉内荏地警告他不许在江家提起这个人。
尤其是在爷爷江霆岳面前。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江景廷不但知道自己有个小叔。
还知道他是江霆岳从外面带回江家的私生子。
“爷爷,道森家族——”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江霆岳面无表情地打断江景廷,眉眼间尽是冷酷和不近人情。
“趁我还没有失去耐心,滚出书房。”
说罢,他重新拿起小桌上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江景廷无奈地起身,察觉到一股冷意,他转头去看,原来是雨太大,顺着未关紧的窗缝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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