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坠珠葡萄
潮汕砂锅粥泡了汤,两人以诡异的串珠阵势,在京大的校园里,一前一后,亦步亦趋的走。
沈岁进尴尬到脚指头都冒烟了,把手放在身后,拎起被洇红的裙摆,固定好一个褶皱,恰好把脏掉的那块地方藏进褶皱里。
好死不死,今天还穿了白裙子。
简直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两人一路无言,单星回一时还真不习惯沈岁进这么安静,于是找了话题:“沈岁进,你平时吃的也不少啊,发育的也太迟了。”
一点不像他,才初一,已经个头蹿到一米七八,马上要突破一八零大关。
沈岁进突然顿脚,害得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单星回差点撞上去,两个人就地扑倒。
“好好走路,你别走神啊!”
沈岁进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才发觉,他刚刚说的,好像确实不假。
同样初一,班上大多数女生已经有一米六二三左右高了,大多数在五年级左右就已经第一次初潮。而她,因为体质和妈妈一样,发育得迟,这会才来第一次大姨妈,就连个子,都在班级女生的平均海拔以下还差好多。
单星回继续不知死活的说:“回头多喝点牛奶啊?别挑嘴,咱们中国的牛奶就挺好,非得惯的要喝法国进口的牛奶,这又不是美国。”
单星回听梅姨吐槽过,说沈岁进非法国的牛奶不喝,瑞士的奶酪不吃,嘴巴刁的很。这年头哪那么容易有法国空运回来的新鲜牛奶,一个月偶尔逮着一两回,还是沈海萍托外交部的老同学从巴黎带回来的。
大小姐娇贵,不喝国产的牛奶,说里面掺着一股兑水的奶精味儿。这可愁坏了梅姨,觉得自家大小姐,就是因为牛奶喝得少,才不长个子。
单星回当时插了句嘴:“没横着长就不错了。”
这话,单星回绝对不是说的毫无根据。
毕竟每回从游戏厅打完游戏出来,天色要是晚了,张强总会请他们这帮小屁孩去附近的烧烤店、砂锅店或者其他小馆子,搓上一顿。
而沈岁进,作为一群汉子里头的唯一女同志,是当仁不让的饭桶担当。
一群小伙子还在回味,刚刚那个游戏的策略怎么样可以更加精进得分,沈岁进往往已经横扫完桌上大半的热菜。
以至于张强后来一看见沈岁进,就感到自己的钱包在呻/吟哀嚎。
太阳渐渐毒烈,晒在两人的正头顶。
家属院离图书馆有好长一段距离,几乎隔了半个的京大校园。
正午的太阳,像烧得最旺的一把炭,把地都要烤熟透了的烫。
沈岁进本来肚子就酸胀难忍,早上又没吃早饭,还作死的喝了一杯黑咖啡提神,这会根本分不清是饿得头昏脑涨,还是来大姨妈的乏痛。
从图书馆出来,才走了七八分钟,已经觉得整个人要虚脱了。
察觉到前面走着的人,脚力渐渐不济,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单星回问:“要歇会吗?”
沈岁进停下,摇头说:“不了,快点回家吧,我想早点换上干净的衣服。”
又往前走了几步,视力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
“沈岁进?!”单星回才叫了她一声,她就扶着额头,晕眩得不知东西南北。
人晕倒时,是惯性往前扑的。
幸好单星回眼疾手快,拔腿,抄手一捞,横着拦截住沈岁进的腰,一下就把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借着靠在他身上的力,她才不至于跌破头。
有了借力,沈岁进整个人就下意识完全放松的倚靠在单星回身上。
单星回死命在原地站住脚,气沉丹田,用意念把自己想象成一棵咬定青山的千年古松,这才成为了沈岁进完美的人形倚靠柱子。
单星回开始怀疑人生了:“你们女生不是一个月流血七天都不会死的怪物吗?”
沈岁进缓了一下,眼前的重影已经开始渐渐合二为一,看见单星回那张欠扁的脸,丝毫没有自己现在还扒在他身上续命的自觉,白眼道:“要不你来当女的试试?”
单星回干笑两声:“别,麻烦!”
人妖都比女生强,一个月戴七天卫生巾,还打不打篮球了?别叫球瘾给憋出病来。
“单星回,你发育得很好吗?”沈岁进突然温和的问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单星回怎么觉得怀里娇声娇气的沈岁进,是在给他下套呢?
“还好、还好,也就全校初一最高吧……”单星回谦虚的说。
沈岁进:“那好,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单星回:“啊?”
沈岁进:“把我背回家属院。”
单星回:???
她在开玩笑吗?
从这里到家属院——少说十分钟的路程……
沈岁进:“怎么?不行吗?那就公主抱。”
单星回:??!!!!
等单星回不负“重”望的把沈岁进驼回家属院的时候,单星回俨然累如死狗。
刚一跨进沈家大门,单星回就救命的大喊:“梅姨、梅姨!”
快把背上这个疯狂的女人接走。
整整二十分钟!
从京大图书馆到家属院,原本徒步走,只剩下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骡子拉磨一样的单星回,驼成了蜗速前行。
沈岁进在他背上,时而威逼时而利诱。
“明天我请你去回民街吃烤串,点他个十七八串,别客气!”
单星回驼得眼冒金星,腹诽:十七八串,那哪够?
“单星回,加把劲啊,我都快被地心引力吸到地上去了,能不能帮我把屁股抬高点?!”
单星回腰都快背断了,暗自吐槽:物理学渣这会无师自通,知道地心引力了!
以上吐槽,全部都是腹稿,因为他根本也力气再多说一句话。这祖宗一上了他的背,根本脚就不肯沾地了。
足足都快半小时,沈岁进这位娇公主,压根儿就没从他这个人力轿夫的身上下来过。
更要命的是,他一进门,发现梅姨不在家。
这意味着,他要继续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位大小姐。
单星回看见客厅里的沙发,无异于在沙漠里看见了绿洲,渴望又迫切的想把沈岁进撂在那上头。
谁知——
“别、别!直接进屋!”沈岁进拍着他的肩膀指使道。
单星回提着最后一口气,发出灵魂拷问:“都到家了,你就不能下地自己走吗?”
沈岁进羞赧的说:“血好像流到脚上了,我怕落脚会把血粘在地毯上,你把我放进我屋里就好。”
单星回闻言,忍不住吐槽:“又是国外学来的洋毛病,谁家全屋铺地毯!”
沈岁进求人办事,脾气出奇的好,只是像憨憨小猪叫一样,短哼了一声。
单星回单脚踹开了沈岁进的房门,把她往地板上一撂,不管不顾地瘫倒在她房间的地毯上,舒展身躯,整个人肆无忌惮的呈现大字型。
少年白色的汗衫早已湿透,贴在隐约可见的肋骨上,有一种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性感。
沈岁进匆匆瞟了一眼,忽然开始认同,单星回是真的发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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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进拣了条干净的睡裙,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姨妈巾存货。
她让单星回帮忙去梅姨的卫生间里找找。
单星回去搜寻了一番,无果,返回来,隔着浴室的门向沈岁进汇报:“梅姨是不是过了更年期,已经绝经了啊?没看见她的卫生间里有那个啊。”
这话单星回说的绝对是有根据的,因为和梅姨接触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梅姨什么时候发过脾气。处在更年期年龄的梅姨,脾气温和绵软的像一只绵羊。
里头的沈岁进在哗哗冲水,关小了水流,竖耳听他在说什么。
沈岁进大声问:“你说什么?”
单星回:“没什么,你洗吧。”
单星回想起来,可以回家去借段女士的卫生巾。
回到自己家,单星回在卫生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惊醒了吃过午饭正在打瞌睡的单姥姥。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卫生间门口,问道:“星回,你找什么呢?午饭吃了吗?”
单星回吓了一跳,转头就问:“姥,我妈的卫生巾在哪你知道吗?”
老太太魂都要惊飞了,疑惑道:“你找这个干什么?”
苦口婆心劝道:“这东西晦气,你们男的不能拿。”
单星回感到好笑,说:“一个卫生用品还叫你说成了邪物,姥,电视你看不懂,广播总会听吧?没事多听听广播,里头经常宣传教育现代的卫生观。得,在这,找到了!”
单星回在壁柜的一个黑色塑料筐里找到了目标,单姥姥见了,一边哎哟哎哟的叫,一边上前要抢。
“你这孩子,再现代,这东西也是女人的晦气!”矮墩墩的个头,只到单星回的胸过,却拼命踮着脚要抢夺。
单星回侧了个身,躲避过老太太的魔爪,又蹲蜷成一团,灵活的从单姥姥的腋下钻出,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轻松逃出了卫生间,拔腿就跑。
老太太插着腰,一把年纪显然追不上外孙的长腿,眼睁睁看着外孙把那个晦气的东西,送进了隔壁的沈家。
想起姑娘说的话:妈,隔壁那户可是惹不得的大户人家,您平时和那院打交道,千万注意着点啊?
老太太耸了耸肩,无力地垂下双手,大概也明白了,这东西,是给谁送的。
叹息的摇了摇头,心想:星回这孩子,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沈家的孩子。听说沈家是高门大户,女儿女婿一家在这北京城里也没什么根基,老太太心里很是清楚,万一两家的孩子纠缠起来,吃亏的到底会是谁。
那沈家为了护着闺女,想捏死女婿一家,可不就跟踩只蚂蚁一样么?
况且老太太还听说,沈家的老太太,是个眼高于顶,油盐不进的前朝贵妇,和家属院里的邻居们相处起来并不愉快,经常能在茶余饭后,听见邻居们在背后非议沈老太太为人处世不地道。
那一家子的深浅,光是看一个伺候沈家爷俩的保姆就知道。
从没见过理事手段这么厉害的保姆,由此可知,沈家的门户,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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