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坠珠葡萄
徐慧兰把豆浆分别倒在三人各自的碗里,沈岁进刷完牙洗完脸,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你爸说你不爱喝牛奶,我让他去食堂给你打了豆浆回来。”
沈海森拉开餐椅,也坐了下来,抓起装豆浆的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
“小进不用我送,她一般都和隔壁的单家小子一起走。一会我们吃了早饭,就可以上爸妈那。”沈海森说,“往后要是辞了梅姐,你也不必起来给我们爷俩做早饭,我们上食堂吃去就行。”
沈岁进嘴里的鸡蛋还没嚼碎,听到沈海森准备辞了梅姨,马上就问:“梅姨以后不在我们家做了吗?”
沈海森和徐慧兰对视一眼。
沈海森:咋说?
徐慧兰:你闺女,你说。
沈海森:好吧。
短暂的眼电波交锋,以沈海森败下阵来告终。
沈海森开口说:“我和你徐阿姨商量了,梅姨虽然在我们家干得不错,但是既然我和你徐阿姨结了婚,家里始终有个外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沈岁进觉得,父亲和继母可能是嫌梅姨,算是她奶奶和她姑姑那边的眼线吧。
一家子活在监控之下,对新组成的小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种不小的压力。
能理解。
但是梅姨照顾她这么久,这份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瞧出来沈岁进脸上的闷闷不乐,徐慧兰一下子就有了罪恶感,活像她这个入侵者,赶走了梅姐这个贴心的老保姆。
徐慧兰不想做这个恶人,解释说:“先试试吧,说不定家里的活太多,我顾不过来呢?到时候还是得找个帮手!小进,徐阿姨是这样想的,徐阿姨从小也是保姆带大的,就和自己的爸妈不亲厚。我呢,不是你亲妈,本来血缘上就隔了一层,有梅姐的先入为主,你以后在生活上,多少也是更依赖她。我觉得既然咱们都成了一家人,徐阿姨也想转变一下身份,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而不是万事都推脱给你梅姨,这样咱们的感情也组建不起来。先让你梅姨回去一阵,咱们一家人先培养培养感情,等我把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理顺了,咱们三口之家把感情处牢固了,到时候再让梅姐回来也不迟!”
沈海森简直佩服徐慧兰这人,能把这一通话说得苦口婆心,好像想赶梅姐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年纪轻轻当上副处的女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沈海森可以想象,徐慧兰在单位,是怎么靠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哄得领导心里舒舒服服,又是怎么对下属恩威并施,弄得他们服服帖帖。
向上管理、向下兼容这套,徐慧兰绝对炉火纯青。
沈岁进被徐慧兰这么一说,也觉得很在理。
徐慧兰又说:“你爸和我说,梅姐原来就在你姑姑家干。这回还是和你姑姑说,让她给梅姐安排一个好差事,左右也不亏待她照顾你们爷俩这一年,也体现咱们的厚道。回头你想你梅姨了,也好随时去看她。”
果然……这女人,恩威并施那一套玩的很溜,哄得他都团团转,更别提他闺女那点简单的心思了。
沈海森默默低头,咬了一口烤得焦脆的三明治,头顶,是徐慧兰笑里藏刀的在问他:“你说是吧,丫头她爸?”
沈海森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得是,沈夫人……!
沈岁进觉得父亲和继母相处的模式,居然一点也不像凑合的样子,两人默契程度,堪比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想起来昨晚她爹居然独霸了新房,沈岁进鄙视的说:“爸,你昨晚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徐阿姨昨晚和我睡吗?你不知道昨天是你结婚头一晚吗?”
一连发出灵魂三问。
沈海森猛一抬头,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三明,目光投向徐慧兰,发出求救信号。
沈海森:咋说?
徐慧兰:你闺女,你说。
沈海森:……又来这招?!
徐慧兰挑眉:不然呢?
沈海森垂头丧气:好吧……
再次进行了简短的眼电波交流,沈海森依旧迎来二次战败。
沈海森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头,说:“哦,昨天太累了,我一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你徐阿姨说我一个人横着一张床,她不好睡,干脆就上你那屋凑合一晚。”
*****
快到阳历新年,马上就是元旦了。
附中准备把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和校园歌手大赛放在一起。
除了保留项目两个小品、一个京剧、一个话剧、一个单人舞、一个集体舞、一个诗歌朗诵外,其余项目,都是参加校园歌手大赛选手们的歌曲节目。
陆威练了个街舞的项目,里面有一段是太空步,是陆威跟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录影碟,在家里无师自通琢磨出来的。
可能在家确实练废了几双鞋,陆威在单星回和沈岁进面前跳完一整套街舞,谦虚的右手捧胸,鞠躬说“献丑”的时候,难得单星回和沈岁进没有损他两句,而是奇道——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跳舞的天赋啊,威威!”
陆威说:“快别损我了,还是喊我屎巴橛吧!你们觉得我跳的怎么样?”
单星回说:“参加文艺汇演过初选没问题!”
沈岁进从操场篮球架的铁架上跳了下来,说:“音乐老师给了我一个名额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不用过初选,但我还没想好参加不参加。”
陆威:“干嘛不参加啊?你不是从小学钢琴,现在还跟着音乐学院的教授学声乐吗?”
单星回附议:“参加呗,身上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你唱歌不是挺好的吗?”
第37章
听沈岁进说,音乐学院的教授出来上课收费可不便宜,看着沈家的面子,还得收沈岁进八十一小时。
单星回知道价格的时候,瞠目吐槽:“每天就来教你喊那两嗓子,弹个两首,他就敢收八十?!”
普通餐馆的洗碗小妹,就是一天下来把手洗破皮,洗好的碗从故宫门口叠放到崇文门,也挣不了八十的一半。
“人家正经军艺出来的,不仅有军衔,在音乐学院还是副院长、正教授,他们这种压根也不差钱,愿意带我,纯粹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
沈岁进被他们怂恿的,也有点想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了,但唱什么曲子,又犯了难。
“也不知道要选什么曲子……”
“打114问下,元旦那天下不下雪,下雪的话就唱《飘雪》。”单星回说。
“你可真损啊星回,这是存心不让沈岁进拿名次啊?《飘雪》,亏你想得出来,还嫌咱们前奏没听够呢!”陆威忍住不怀疑单星回的居心叵测。
附中的下课铃声,就是陈慧娴《飘雪》的开头前奏,学生就跟中魔了一样,一天天的,不得听个百八十回,早听吐了。
沈岁进倒是觉得不错:“这歌儿,咱们学校的老师和领导爱听,不然怎么会把这歌当下课铃声呢?评委里没有学生吧……?”
沈岁进换了个角度想,决定名次的是老师和校领导们,决定权在他们手里,投其所好也算是走了个小捷径。
陆威觉得他俩真是人才,想问题角度果然刁钻,选个歌儿还能揣测上评委们的喜好。
陆威说:“初赛的歌选好了,那决赛的呢?”
说的好像沈岁进一定进得了决赛一样。
“决赛选首英文歌吧,沈岁进擅长。”单星回想也不想的提议。
陆威一下把脸土得像个倭瓜,抓头挠腮的说:“诶诶,在乎在乎我们这些学渣的感受!中文都听不明白,还英文,是想逼死我们吗!”
“英文的话……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倒是不错,耳熟能详,大家都会哼哼两句。”
陆威感觉自己,深深被冒犯到了。
沈岁进言外之意,自己不就是那个,“大家”之外的文盲傻逼吗?
风马流星的举手说:“我没听过,不会哼哼。”
单星回和沈岁进自动忽略了群众的意见,异口同声地说:“你不算数。”
“啥意思啊?!”
怎么他就算不得数,他不是人啊?!
单星回白了他一眼,道:“昨天沈岁进借你抄英语作业,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抄都能抄错行,正确答案全对错了号!本来平时老师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你一马,结果你自己傻逼的送上人头。你要是独善其身还好,非得把我拉下水,说我让你去抄的,老子还没削你呢!卖友求荣啊这是……抄个作业都能抄错,你这英语是彻底没救了,还听英文歌?你要是肯听两首英文歌,也不至于A到Z,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
见他翻旧账,陆威顿时气焰矮了两截,自己这事儿确实办的不地道,但这不是为了保住沈公主嘛……
陆威挠挠头,说:“行,那就定那个,椰丝特得劲儿蚊子毛。”
单星回:“啥玩意?”
陆威:“蚊子毛啊……”
沈岁进实在憋不住了,爆笑说:“他说的是《Yesterday Once More》。”
单星回当场厥倒。
*****
校园里固定的三人行,一到校门口,陆威就会自动剥离组织,坐上自家的小汽车先行离开。
徐慧兰上个月底刚提了一辆大众汽车,一时技痒,每天就爱开着车兜远路。
今天单位里没什么事,她就提前下班,开到附中这来接沈岁进。
沈岁进刚出校门,就看见了那辆崭新的红色轿车。
牌照还是徐慧兰的生日,1128。
单星回也认出了车里的徐慧兰,扭头问道:“你今天放学后有事儿?”
附中到家属院就这点距离,也用不着接啊?
沈岁进努努嘴说:“没事,我徐阿姨技痒,架不住买了新车,爱炫一炫。”
免费的车谁不爱。
原本买车的十五万,徐慧兰打算从自己的积蓄里出。
但徐慧兰的爸妈,架不住终于把老闺女嫁出去那股激动劲儿,心情神清气爽,便帮徐慧兰把十五万全掏了。
公婆一下子帮嫁出去的小姑子掏了这么多,徐慧兰娘家的嫂子,还在他哥面前阴阳怪气的嘀咕了几句,说什么:“慧兰买车这事儿你知道吗?咱爸妈多疼她啊!十几万的车说买就给买,咱们俊俊,过年想去海南玩,你爸妈都不舍得给孙子花钱呢!”
这诛心的话,倒是让徐慧兰的大哥,一嘴就给顶了回去:“你跟着我爸姓徐吗?饭多吃,话少说!有手有脚,这家里又不缺你吃喝,爸妈的钱,爸妈没死,还轮不着你操心!”
车是今年的新款捷达,红色的漆身还是徐慧兰自己选的,就像徐慧兰婚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再舒心不过了。
没有父母在耳边成天催婚唠叨,丈夫是个工具人,需要的时候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让他在实验室待着。
继女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性格一点也不娇气,反而和她这个继母处得像朋友。
早知道结婚后,是过着这样的神仙日子,徐慧兰早在三五年前,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