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语纪 第91章

作者:红九 标签: 现代言情

  舞池里,李翘琪一边带着许蜜语随着稍微舒缓下来的音乐慢慢舞动,一边问她:“刚刚那个日本人过来跟你叽里哇啦地说什么鬼话呢?”

  许蜜语一边轻轻摇曳腰肢一边挖苦她:“大学的时候我记得你也修过日语来着。”

  李翘琪白她一眼:“早还给老师了。哎,你是不是其实跟我一样,也把上学学那点东西都还老师了?你也听不懂还装大尾巴狼笑话我呢是吧!”

  许蜜语笑着摇头:“我当然听得懂。他刚才么,说白了就是想泡我。”

  不知怎么,在这样一个放肆的夜晚里,她连说话都跟着放肆起来。

  李翘琪顿时一挑眉梢,很凶很质疑地问:“为什么他不是想泡我?我不是更辣??”

  许蜜语哈哈笑,笑得直弯腰。她今晚重遇到了一个多妙的人。

  李翘琪也笑起来。

  两个人边笑边肩并肩地去轻撞对方的肩膀。

  有服务生挤过来找李翘琪,说有会员客人找她过去说话。

  李翘琪凑到许蜜语耳边,就着舞池里的音乐大声告诉她:“我得去招呼一下客人,你先自己玩着,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叫,我通通给你免单!有事的话随便揪住个服务生让他叫我,都好使!”

  许蜜语对她点头,让她放心去忙。李翘琪跟着服务生走开了。

  许蜜语想着晃到这一曲结束,她就回卡座去歇一会儿,喝点酒。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她肩膀。

  她转身,看到一张痞气酒气混杂的脸,和一头粉红色的头发。

  许蜜语记得之前李翘琪叫这个人作“赵兴华”。

  接下来她眼神一转间,眼皮不由一跳。

  隔着赵兴华粉红色的脑袋,她看到在他身后站着的,似乎也是个见过的人。

  这时舞曲结束了,舞池灯光通明大亮。

  她顿时看得清清楚楚,站在赵兴华身后那人,没错就是顶楼上曾经处处找她麻烦、甚至导致她和纪封发生了一夜情的人渣段翱翔。

  她垂在身侧的两手,不由暗暗握成了拳头。

  赵兴华朝她脸上喷着酒气,自以为很痞帅的样子,从嘴巴里蹦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猥琐不中听:“小姐姐你怎么回事,我请你你不赏脸,自己倒在这舞得挺来劲,你不说你有伴儿吗,你伴儿呢?隐身了啊?你说你看起来也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骗人呢?再说你自己跟这干晃,有意思吗?”

  许蜜语白他一眼,不想理他,想趁段翱翔认出自己之前绕过他们离开这里。

  但她刚向旁边绕开一步,就被赵兴华追肉包子的狗似的立刻追过来又给堵住了去路。

  “你说你长得挺好看,但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问你话呢,回答!”

  他身后响起一个男声。

  “别闹了小华,先把段总带去座位上。”那人声音里含着些震慑力和警告。

  许蜜语没见过这人,她打量了他两眼。

  赵兴华应声回头,对这人使劲一笑,虽然醉眼迷离,但一点不耽误他表现出十足的哈巴狗样:“好嘞表哥,听你的!”

  他转回头告诉许蜜语:“看什么看?我表哥可是段总的助理,别瞎看!要不是看我表哥面子,我可不饶你!”他说完放过了许蜜语,从她面前让开,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段总,表哥,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到大雅座去。”

  许蜜语无声松口气,侧开身站着,等着一行人过去后,她好回自己卡座。

  她低头垂眼数着。赵兴华过去了。段翱翔的新助理也过去了。这个正在经过的段翱翔也要过去了。

  她抬起头,自己也准备走。

  但刚抬起眼,就发现段翱翔并没有经过而去,他正站定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着,眼神和那点笑容里,都含着肉眼可见的恶意。

  段翱翔端详了许蜜语半晌,咧嘴笑起来。

  笑得像一个肠子里的坏水马上要从眼睛和嘴角流溢出来的混蛋。

  赵兴华退回来,很兴奋地问:“段总您认识她?”

  段翱翔没理他,他抬手搓搓下巴,对许蜜语说:“这不是,在酒店给我打扫卫生的那位许大姐吗?”他用眼神在许蜜语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扫着,啧啧连声地说,“差点没认出来你,还真是人靠衣装啊。怎么,酒店的活没意思,来酒吧找乐呵了?”

  他说话的声音语气全都轻佻至极。赵兴华听完立刻咋呼起来:“哎呀,这么听起来这位姐姐不是简单人啊,那怎么还在我这装纯呢?怎么的,觉得我不配陪你乐呵呀?那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你不陪我玩乐呵了,我还就不放你走了!”

  赵兴华说着就探出手,向许蜜语胳膊抓过去。

  许蜜语向一旁躲,却被段翱翔跨出一步拦住去路。

  她赶忙向另一边闪过一步,想从侧方位突围。可是段翱翔叫了声“阿贺”,那个新助理立刻像看门狗一样,有样学样地也把侧方的去路严严实实地拦住。

  许蜜语大声喊服务生,想叫人通知李翘琪过来。偏这时音乐地动山摇地响起来,把她呼救的声音完完全全地吞噬干净。

  去路被段翱翔和阿贺斩断,声音也被震天音乐封堵彻底,许蜜语看着从正面向自己抓过来的赵兴华,心“通”地一下往下重重地沉。

  她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纪法制文明的社会,在一个发达的城市里,一个女人还要遭受到这样不堪的境遇。

  她以为现代文明的生活将光明美好,可龌龊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于是她在赵兴华冲到面前来时,想也没想,抬手也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人耳光,她的手心滚烫,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她听到身旁响起段翱翔“啧”的一声戏谑:“有意思!”

  被她扇得发懵的赵兴华捂了下脸,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立刻暴戾起来,马上高高扬起胳膊也要赏许蜜语一个耳光的礼尚往来。

  许蜜语避无可避,索性不闪不躲不求饶,横下心等着这一巴掌落下来时,逮住机会再回扇过去。

  可在那只手带起的风都已经扫到脸上时,那只手却被截停在半空中。

  许蜜语被先到的巴掌风势扫得瑟缩一下,眼睛也下意识地闭上了。

  但迟迟没迎来巴掌。

  她睁开眼。

  结果一睁开眼她就愣住了。

  截住那个巴掌的人,居然是纪封。

  他就站在她身旁,一只手正握着赵兴华的手腕,满脸都是冰冷和不屑。

  他甩开赵兴华的手,顺势把赵兴华整个人都甩得踉跄着向斜侧里跑了几步,然后脚下不稳地趴倒在地上。

  他眼神冷冷地先是盯住阿贺,嘲讽一笑:“你知不知道你们段总上一个得罪了我的助理,现在是什么下场?他不久前因为犯了很多事,已经被收进去了。”

  阿贺脸色一变,眼里已隐含一丝惧意。

  段翱翔嬉皮笑脸地出声:“老纪,说什么呢,别这么阴阳怪气地吓唬我助理啊。”

  纪封没理他,他用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许蜜语的手腕,拉着她把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许蜜语心口怦地一跳。

  赵兴华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地叫嚷:“你谁啊你?找死吧你……”

  话没说话,阿贺已经走过去,一把堵住他的嘴,按着他把他推到一边去。

  “没看出来吗?这人连段总也不能轻易去惹,你闭上嘴给我消停一点!”

  赵兴华被阿贺的神色话语震慑到。被捂着嘴巴的他连忙瞪着眼珠子上下点头。

  另一边,段翱翔看着纪封护下许蜜语,哦呦哦呦地发怪声:“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不会吧老纪?不会你们睡那一晚上之后,睡出感情来了吧?你口味很重啊老纪,你不怕她这种有男人的女人把你给睡脏啦?”

  纪封一个拳头挥过去,结束了段翱翔的污言秽语。

  段翱翔被打得向一旁晃了两步,歪了头。

  但他笑起来,一边抬手擦着溢出血的嘴角,一边笑得吊儿郎当地直回身。

  他看到纪封没理自己,而是回头去看了许蜜语一眼。

  那个今天变得大不一样的女人,在一下一下骤亮的灯光下,铁青着面孔,纤细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偏偏还要很坚强似的屹立不倒着。她用那副荏弱却坚强的样子对纪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真是有趣,纪封在关心她,他们居然不通过说话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真是叫人意外地有趣。

  段翱翔正看着戏,纪封终于转回头正眼看了看他。

  但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嘲讽和不屑:“你助手还没死,是他还不够格被我弄死。而你现在还没死,是我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你爸的面子只够用一次,下次你再动歪心思,谁的面子都没用,你好自为之。”

  纪封冷冷地警告着段翱翔。很奇怪他的声音在震天音乐里还具有着足足的穿透性和杀伤力。

  段翱翔听完这番警告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笑到抬手擦眼泪:“老纪啊,你是不是把你自己说得太仁慈啦?你还没整死我吗?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在泰国办下的那点产业,不都让你收拾个彻彻底底了吗?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现在叫我什么吗,他指着我的鼻子叫我废物呢!你说我容易吗,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啊,就是想跟老头子那证明一下我自己。结果好家伙,你是真狠呀,是真知道可着别人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去摧毁呀!”

  他一边笑一边说,笑容就像在面对一个老朋友似的。许蜜语却在纪封身后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手臂都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纪封没再搭理段翱翔,他又像看不见他了似的,拉着许蜜语就向舞池外面走。

  他步子大,许蜜语的裙子窄步伐小,她被他拽得几乎脚步踉跄。

  终于走到卡座区时,他停住了脚步,然后猛地回身。

  他上下扫着许蜜语全身,目光像把刀似的。

  许蜜语被他的眼刀刮得好像骨头都在隐隐泛疼似的。

  她觉得等下纪封马上就会嘲讽又嫌弃地问她:大晚上,一个女人为什么要穿得这么不正经,来这种地方?

  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回怼的预案,她要让自己理直气壮地反问他:关你什么事?穿成这样怎么就不正经了?这种地方怎么了,男人能来女人不能来吗?

  可是当纪封声音响起,她愣住了。

  “大晚上穿这么漂亮就不要一个人到酒吧来,你以为酒吧里都是好人没有臭流氓吗?五星酒店都有流氓你以为这里会干净?”

  他声音语气都极没好气,但许蜜语却听得……莫名有些舒服窝心。

  他说,她今晚穿得漂亮,而不是她怎么穿成这样。

  竟然是她把他想得狭隘了。

  她笑了一下,应了声好,说我下次注意。

  纪封的声音却更加没好气起来:“不许笑!”

  他听起来甚至有点烦躁:“总笑什么?不怕长褶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笑的时候就像在对男人做某些暗示?”

  许蜜语的笑容凝住了。

  她收回刚刚对纪封的评价。他值得她把他想得狭隘。

  女人的笑是原罪吗?所谓某些暗示,难道不是别有用心的男人自己胡思乱想产生的?

  她对纪封微微行礼,想说告辞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