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虞得得已经二十二斤,堪称是大胖小子,往沙发上一坐都凹进去一块,更何况是他妈细细的手臂。
但虞万支什么都不耽误,甚至还有劲给她捏捏说:“痛不痛?”
温情的当口,虞得得睁开眼,目光在父母之间移动,一脸的人畜无害。
明明是可爱,闻欣瞅着就是有点傻,戳戳他的脸说:“你叫两声听听看。”
虞得得还挺配合的,哇哇叫两声,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还顺手薅一把他爸的小寸头。
也不嫌扎手的,虞万支好笑道:“还行,我看你晚上能吃两碗饭。”
虞得得自然没有这个食量,现在连一瓶奶都是勉强喝下去,压根不知道每罐奶粉要多少钱。
虞万支还打算让他喝到两岁,有些头痛道:“你戒奶怎么这么容易。”
别人家的孩子,恨不得上小学还抱着奶瓶。
闻欣觉得不用太着急,说:“一阵一阵的吧,下午蛋羹他也没吃完。”
往常都要扒拉碗确认好几次,露出个失望的眼神,好像自己在后妈手上苟延残喘。
刚出生带到现在,虞万支都不敢说能把这小崽子拿捏得十分准。
他在心里把这个新变化记下来,想想说:“要不滴一点酱油吧。”
闻欣嗯一声,又有些感慨道:“他都快周岁了。”
曾几何时,还在妈妈的肚子里。
提起这个,虞万支道:“咱们就定六桌对吗?”
按照计划,客人应该是只有四桌,但说起来就不大吉利,加上请客本来就该预留多点,因此六桌是个好选择。
正月里是办酒的好时候,大小饭馆都会爆满,定下来几乎就是落子无悔。
闻欣把两个人的交际圈反复盘点,主要针对那些有随过礼的,这会眼睛又转好几圈才点头。
虞万支是打算照顾熟人的生意,说:“好,我待会带得得去老陈店里。”
闻欣也就是拍半个板,家里很多事都得夫妻俩一起定,连菜色都讲得差不多,父子俩才一起出门。
人走,闻欣好像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连坐姿都是歪歪的,看上去缩成团,半靠在椅背上,什么事情也不想。
只是片刻的安宁很短暂,马上就有客人推门进来。
谁对钱都是笑脸相迎的,闻欣嘴角上扬道:“于姐来啦。”
于姐不光是来买东西的,更多是奔着聊天,两个人坐下来嗑瓜子,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幸好快过年,添置衣服的早就准备好,最近几天都没什么人,给出她们讲新闻的功夫。
虞万支抱着儿子上外头溜达一圈,就觉得她又是活力四射的样子,心里松口气。
他手里还拿着刚买的烧烤,隔着玻璃使眼色。
闻欣没想好怎么开口,于姐已经注意到,站起来说:“下次接着讲啊。”
擦肩而过,虞万支跟她微微点头,这才进去道:“有一家新开的烧烤,吃吗?”
闻欣爽快关灯拉闸门道:“在哪啊?”
夫妻俩往外走,街上的店已经关一半,但烟熏缭绕的小摊子们正当热闹。
虞得得本来有两分昏昏欲睡,陡然又精神起来。
虞万支坐下来轻轻拍他的背哄着,寻思差不多的时候低头看,好小子,眼睛还瞪得跟铜铃差不多,跟爸爸对上眼就嘻嘻笑。
不止他笑得出来,闻欣也能,她咬咬嘴唇说:“下午睡太久,我估计晚上没这么早。”
虞得得的作息是有点的,很经常还没到家就睡着,今天已经过点好一会,仍旧对周边的一切感到好奇。
虞万支心算着这点睡眠时间够不够,说:“没事,明天睡晚一点。”
又道:“等收拾好,咱们去市里转转。”
明天是服装店在年前的最后一天营业,闻欣打算做个大扫除,毕竟新年新气象。
她道:“好,也带得得见见世面。”
夫妻俩都挺忙的,平常最多带儿子在附近的街上转悠,更多时间虞得得只能待在妈妈的店里。
可哪怕是养鸡鸭,也没有一直关在笼子里的道理,为此他们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虞万支虽然关心孩子的一切,但是说:“你惦记儿童乐园好几年了。”
说起这个儿童乐园,闻欣想去不是一两天了,但进去的谁手里不牵着一两个孩子。
闻欣一直没好意思去,捏捏儿子的小爪子说:“你就是妈妈的幌子。”
虞得得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有这么大的意义,甚至没能从花钱里得到多少快乐,因为他第二天刚坐上摇摇车就扯嗓子哭。
五毛钱才能坐一回,闻欣赶快哄着说:“没事的宝宝,你看多有意思啊。”
虞得得觉得没意思,扑腾着要下来,强扭的瓜到底甜不了,虞万支无奈地抱着他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边上多少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父母都没舍得给花钱。
倒是闻欣低头目测着自己的身高说:“我估计挤不进去。”
她长得再不高,也是成年人的身量,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失望。
得,想玩的玩不了,不想玩的嚎啕。
虞万支腾出手牵她说:“去看旋转木马吧。”
放寒假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小朋友,更何况这种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地方,因此上去的都是些小萝卜头,或者抱着身量不高的孩子的父母们。
大概是和妈妈一起,虞得得对这个不是很抗拒,表情虽然还是很紧张,但愣是忍住没哭。
虞万支按着快门给母子俩留下算是快乐的记忆,等木马三圈转完后说:“这张照片洗出来,得得的表情会很可爱。”
因为这句评价,闻欣很是期待,特意把刚拆没多久的胶卷用光,打算赶在儿子的周岁宴之前做个相册。
可惜她拿到手,哪张都不错,唯有虞万支特意提过的这张,虞得得的脸色堪称扭曲,一种想逃离又被禁锢的为难。
闻欣嘴角抽抽道:“你觉得这样可爱吗?”
虞万支反复端详,确认地点点头说:“很可爱啊。”
得,王婆卖瓜,闻欣笑得一脸慈祥说:“还是四个月这张最好。”
夫妻俩正在整理照片,大概离想记下来的那刻不久,一切都是历历在目。
虞万支凑过去看说:“圆头圆脸的,是不是刚会坐那会?”
说是坐,手还得撑着地板,不然早就整个人往后仰,不像现在端端正正的。
闻欣的目光在地上的孩子和照片之间移动,一时不敢置信道:“我居然能把他生出来。”
生命着实神奇,人体虽然早早赋予她这项本领,却从未深思过。
虞万支觉得这语气好像有哪里好笑,捏捏她的脸颊说:“辛苦你了。”
说来奇怪,他们俩都觉得彼此在生儿育女的付出上更多,能相互体谅的夫妻或许才能走到最后。
闻欣手指划过他粗糙的掌心说:“现在还年轻嘛。”
年轻吗?虞万支掐指一算,自己离三十岁居然没多久。
他十几岁的时候还以为到这会已经半只脚进棺材,没想过仍旧会生机勃勃。
好像迈过整数的坎,人生的意味会不一样。
虞万支道:“明年过个大生日吧。”
按老家的习俗,三十、五十和八十这三个岁数的生日最重要,闻欣早也琢磨着这件事,说:“到时候得得就会说‘生日快乐’了。”
不过眼前要紧的还是虞得得的生日。
又一年的正月初三,是个好日子,饭店里办喜事的人不少,仔细一看挂着“周岁宴”横幅的包厢只有一个,让来参加的客人们方便不少。
吴鑫华一家三口从城里出发,出门得比别人早,自然也是最快到。
闻欣还在挂彩带,看到人从椅子上下来说:“来啦,先坐一会。”
赵秋燕手里还牵着儿子,一点都不含糊,撸起袖子说:“客气什么,一块忙吧。”
又道:“俊峰,你不是一直想跟弟弟玩吗?”
吴俊峰已经快三岁,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算大人,一点都不认生,对着地上的虞得得扑过去。
就这猛虎出山的架势,虞万支一口气提上来,就看他硬生生刹住车,从口袋里拿出个金发碧眼的塑料小人说:“弟弟,来玩。”
虞得得是在服装店长大的孩子,大概天天被不同的人逗,完全没有陌生人的概念。
啊啊叫两声像是回应,两个人鸡同鸭讲,居然能玩在一起。
反正以闻欣有限的判断力,是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她也不管,跟赵秋燕道:“日子太好,我这点小生意人家都不想接,只能自己来。”
赵秋燕略微一打量,这地方已经是五颜六色,还有彩纸剪出来的“虞琛生日快乐”六个大字。
她诧异道:“得得的名字定了?”
说起这个名字,夫妻俩已经琢磨一整年,虞万□□点子文化水平翻来覆去地倒着,还是前几天刚从报纸上发现的“琛”这个字,心想跟自己一开始喜欢的“虞莘”有异曲同工之妙,又翻过字典觉得寓意不错,就给定下来。
闻欣反正难题不在自己身上,念两遍觉得还挺顺口的,说:“对啊,再拖拖拉拉的就要叫无名了。”
赵秋燕也没念过多少书,有些迟疑道:“是念‘深’吗?”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闻欣笑笑说:“我第一眼也以为是,其实是叫虞琛。”
又道:“兴许大家都会问。”
她猜得没错,多数客人都会好奇于此,只有吴静的第一反应是说:“那这上学写名字太难了。”
闻欣还真没想过,挠挠脸说:“对哦,虞的笔画本来就多。”
对小孩子来说肯定很迷糊,可他们好不容易定下来的,要是再换只怕脑筋都要死掉。
吴静也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赶快接着说:“多练习就好,毕竟两个字还省一个呢。”
闻欣又一下子被说服,道:“欣怡最近是不是在学写字。”
还真是,吴静笑笑说:“对,她一直嚷嚷着自己要改叫‘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