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胭
江刻深深皱眉:“你是不是被她洗脑了?你他妈进的是个传销公司吧?啊?你认识她才多久?三个月!你是要为她出生入死吗?一天到晚莫姐长莫姐短,你别忘了,你到现在为止才发了两个月工资!到手的钱加起来五千块都没到!”
唐亦宁辩驳:“公积金里还存着一千六呢!肯定超过五千了!”
江刻怒不可遏:“这是重点吗?!”
唐亦宁不甘示弱:“怎么不是重点了?下礼拜我们又要发工资!他们又没欠过我工资!我说了提成要年前一起发!你就是嫌弃我工资低呗!我去广州年收入能翻一倍,你又不答应!就只准你涨薪不准我涨薪吗?”
说到“涨薪”,江刻更烦躁了:“你这是涨薪的问题吗?你是要外派!就为了加点钱你连家都不要了!我们房子才买了半年!你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你以为是三个月啊?”
“三年怎么了?”唐亦宁身子都哆嗦起来,“我们之前的三年和我外派有什么区别?你平时也不搭理我呀,忙起来一两个月一个消息都没有,空了,就打个电话叫我过去,过去干什么?吃饭,上床,然后呢?没有然后!继续下一个轮回!你那会儿能接受这样的生活,现在又不能了?”
“对!”江刻大声吼,“现在不能了!因为我们结婚了!我们有房了!这儿是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我说过我不接受两地分居!我们既然结了婚!你就必须要住在家里!”
唐亦宁的音量也拔高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我平时也能回来的!我不是不要这个家!我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江刻我和你说过,如果你有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想去,我一定会让你去!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家去奋斗!我知道你会回来!为什么反过来你就不能支持我?”
江刻:“年薪翻一倍,我的确有可能去,但他妈只加十万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你想撵我走我都不会走!十万二十万哪儿不能挣?你在钱塘找个工作很困难吗?非要跑到广州去挣这点钱?”
唐亦宁:“十万二十万对你来说是不困难,对我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我做跟单一年才挣七万!我现在一年能挣到以前三年挣的钱,我为什么不去挣?”
江刻:“我说了我们家不缺你这点钱!你挣七万还是二十万没那么大的区别!和咱们俩在一起好端端地过日子比,这些钱算个屁!”
说到头,唐亦宁明白了,江刻还是嫌弃莫姐给的薪资低。
倒也可以理解,他一个年收入三十多万的人,来年估计能挣四、五十万,一份远在广州、年薪二十万出头的工作,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吸引力。
可对唐亦宁来说,这真是一份梦寐以求的好工作,匹配着一份梦寐以求的好薪资。
唐亦宁能理解江刻,江刻却理解不了唐亦宁。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了这么点钱就背井离乡去远方?他认为结了婚的夫妻就应该住在一起,像岳父母那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他和唐亦宁又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房子都买了!下班后回到温馨的小家不该是一件最幸福的事吗?
结婚半年,搬家近三个月,江刻越来越享受如今的生活,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回家。
他回家晚,唐亦宁都在家了,会给他留好宵夜,他要是回家早,就会去买菜做饭,和唐亦宁一起吃。
吃完饭,他们一个洗碗,一个倒垃圾,一起看电视,轮流洗澡,上床聊天、做爱,最后抱着入睡。
快乐的时光如此短暂,她总不会是过厌了吧?不上瘾的吗?不留恋的吗?她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钱塘,自个儿远走高飞去广州?
他又不是挣不到钱!他们家真的不差她那点工资!
不是有那样的说法吗?男主外女主内,老公负责挣钱养家,老婆负责貌美如花。江刻早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他要努力工作,多多赚钱,好好地养着唐亦宁,把她养胖点。
他都不排斥生孩子了!因为唐亦宁想要小孩。
他计划过,时候差不多了他们就生一个,丈母娘要是愿意帮忙带,那就让她带,丈母娘要是走不开,唐亦宁也可以做个全职妈妈。
江刻自信他一个人的收入就能养家,辛苦点没关系,他就一个想法——不能和唐亦宁分开,一天都不能!
他们发生过争吵,在最开始的那几个月。因为唐亦宁的单位太远,关于她是否辞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唐亦宁妥协了,辞掉工作,搬来与他同住。
江刻至今都认为唐亦宁辞职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长距离的通勤很耗费心力,还影响工作质量,他认为那是为她好。
铠勋面料在城东,他都无法接受,现在变成了广州,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权衡一下利弊,哪里有什么利?全部都是弊!
江刻决定必须要说服唐亦宁留下,那什么莫姐,自己去挣大钱,说是招助理,骗鬼呢!把唐亦宁带去无非就是要给她干杂活,一个助理岗,能学什么东西?
此时,唐亦宁心里却是另一番考量。
她觉得,她被这份婚姻困住了。
她从婚姻里得到了什么?房子,江刻的爱与依赖,不再寂寞的周末与夜晚时光。
她在婚姻里付出了什么?她的爱与理解,所有的积蓄,铠勋的工作,与父母相处的时间。
就把这些东西都抵掉吧。她发现,在这份婚姻里,她一直没能得到江刻的理解与尊重,好多次对话,他们都是鸡同鸭讲。因为收入悬殊,她始终处于弱势,还要像教小孩一样去教江刻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他连吃顿喜酒要包多少红包都搞不清。
也许在江刻眼里,她就是一只小宠物,他给她造了一个窝,管着她的吃喝,高兴了就逗逗她,不高兴了她还得负责卖萌哄他。
他的坏毛病的确改了很多,对她越来越好,都肯陪她去约会了,哪怕只有一次。可当她想去追寻一些自己在乎的东西时,他的本性又暴露了。
他困住她,不让她去,只从收入上去衡量得失,却没想过她能从中得到金钱以外的、其他的一些好东西。
她的事业,她的野心,她的梦想与追求,在他眼里从来都不值一提。
他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他大概还把她当成几年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傻女孩,他说什么她都信。他给她介绍工作,带她去做模特,她在外贸公司实习时昼夜颠倒,他说那样对身体不好,她觉得有道理,就没签协议。
她去铠勋面试,嫌弃工厂太远,他说住在厂里包吃包住能省钱,她又觉得有道理,就留在了铠勋。
等他要买房结婚,他自己嫌弃铠勋远了,让她辞职,也不管那会儿她刚开始转业务。加上妈妈也劝她要为小家庭着想,她考虑以后又一次妥协,辞了职。
什么叫做妥协?
就是用让步的方法去解决矛盾冲突。
唐亦宁告诉过自己,从铠勋辞职,是她最后一次向江刻妥协。
她想跟着莫姐去广州,又能挣钱,又能学东西,目标相当明确。
陆萧可以,杜春强可以,陈健、万丽梅、张琴都可以,凭什么她就不可以?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绝不会再妥协。
“很晚了。”唐亦宁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我不想和你吵架,早点睡吧。”
江刻挑眉:“谁要和你吵架?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咱俩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唐亦宁不想再理他,躺到被窝里,侧身向床沿,又留给江刻一个后脑勺。
“你不管你爸妈了吗?”江刻还在努力打消她的念头,“你爸身体都那样了,你作为一个独生女怎么狠得下心跑出去?”
唐亦宁身子没动,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明天会回一趟文兴桥,去和我爸妈说这件事,你去吗?”
江刻还在气头上,讲话止不住得阴阳怪气:“哈,你想去拉外援啊?我告诉你,这事儿你爸妈绝不会帮你,你去找你小姨、姨父也一样,没人会同意!”
“我要你们同意了吗?”唐亦宁猛地转过身来看向江刻,那眼神如冰如霜,莫名得让江刻心惊。
她慢慢地说:“江刻,就算你们每个人说出一百个理由叫我不要去,我都会有自己的考虑。我舍不得我爸妈,也舍不得你,但我会回来。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去的真正理由,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想去。”
作者有话说:
可以理解小唐,可以理解江刻。
可以不理解小唐,也可以不理解江刻。
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大家理性讨论,不要吵架。
外派这个事,其实就是个符号,我其实是想讨论一下女性如何平衡婚姻与事业,挑的外派,冲突会比较强。
其实现实里结婚后工作往外地调动是有的,夫妻长时间两地分居也有,我知道得就不少。老百姓为了多赚钱或是为了职场发展,很多都会接受,后果也各式各样。有人恩爱如初,有人分道扬镳,都很正常,取决于两个人原本的感情基础以及各自的性格与内心需求。
婚姻与事业的冲突,别的情况也有很多,比如孩子没人带,请保姆不如辞职一个,谁辞职?父母生病要照顾,请护工不如辞职一个,谁辞职?双方收入悬殊,会产生怎样的矛盾?生个孩子可能会错过升迁,生还是不生等等等等。
很多压力因为大环境的缘故都压在了女性的肩膀上,大家默认了女性就要为家庭多奉献多牺牲,现在稍微好了点,女性的独立自主意识都在觉醒,明白了很多说法,其实都是男性基于男权社会给予女性的一种标签定义,并不是真理。
在这个故事里,我的观点一定是支持小唐,如果是二十五岁的我,我一定会去。
哪怕是现在的我,我也会去(可惜年纪大了也没这个机会)。
假设我家属现在得到这样的机会,只要他想去,我就会让他去。
婚姻不该是禁锢自身发展的牢笼,良好的两性关系应该是包容理解,共同成长,不管这样的恋人在现实里多不多,至少在我的故事里,我永远都在追求这种爱情。
所以,江小狗,你要继续加油。
第75章 投票
“江刻江刻,我想去广州,你让我去吧!”
“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我真的很想去。”
“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去的真正理由,那就是,我想去。”
一晚上,唐亦宁说了三次她想去广州。
第一次带着醉意,像在撒娇,第二次是恳求,第三次就有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了。
江刻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睡着,爬起来去阳台上抽烟。冷风扑面,他心情沉重,两根烟抽完后回到卧室,发现唐亦宁卷着被子睡得贼香。
江刻郁闷,心想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吵完架还能睡得这么好,留他一个人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把唐亦宁伸出来的手放回被窝,又记起她临睡前的眼神,那么决绝、冰冷,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江刻后来没敢继续叨叨,担心自己再说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她就会提起那个讨厌的二字词语,是她答应过不会再提的词。
其实,江刻知道,这样的承诺并不作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经不起反复挑战。
江刻已经明白,唐亦宁是真的想去广州。
尽管他还是没搞清她的动机,甚至觉得她是被他激得起了逆反心理。
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同意。现在的他们就是在互相挑衅,拼的是谁先低头妥协。
江刻想要守住这个家,他想,他也得去拉外援。
第二天上午,唐亦宁准备去文兴桥,江刻说要一起去,唐亦宁意外了一下,没说什么。
开车过去的路上,两人约定,不能在父母面前吵架,要表现如常,不能让父母担心,至于去广州的事……
唐亦宁说:“我和我爸妈谈的时候,希望你能保持安静,一切等我谈完再说。”
江刻:“行。”
唐亦宁:“你要是能回避一下就更好了。”
江刻不乐意:“我为什么要回避?股东开会还投票呢!少数服从多数。”
唐亦宁瞥他:“你说的,少数服从多数,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江刻一撇头:“……哼。”
他有信心,至少能拉到一票,搞不好两票都是他的。
两人回到文兴桥新村,唐磊峰和韦冬颖已经做好午饭等着他们一起吃。江刻没想到的是,韦冬颖说下午小姨一家也会来,要在家里吃晚饭。
七个人,就不可能平票了,江刻有点儿没把握,那都是唐亦宁的亲戚,会不会抱团帮她?
吃完午饭,唐亦宁去洗碗,江刻沉着脸坐在客厅。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厌世脸,与人亲近全看心情。唐磊峰和韦冬颖经过与他的数月相处已经知道了他的脾气,觉得女婿就是外冷内热,总体来说是个好小伙。可今天江刻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难看到让人无法忽视。
韦冬颖给江刻泡了一杯热可可,又端给他一盆砂糖橘,关心地问:“小刻,你怎么了呀?工作碰到困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