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 第39章

作者:春与鸢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婚恋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跟着沈颐洲一路无声地走下楼, 她不敢与他靠得太近, 也不敢落后太远。

  遥遥的,隔着四五级台阶的距离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

  无端想起昨天晚上,两人挤在一条沙发上,她被他抱在怀里。

  灯光柔和,气氛可亲。

  他偏头无声地吻她。

  穿着贴身的衣物,就连拥抱都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温度。

  可眼下,他走在前面的身影重新变成了她最初见到时的冰冷和无可靠近。

  梁风自己都无法解释事情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心里一阵难言的悲哀。

  走到楼下时,看见沈颐洲的车。

  这司机是她没见过的面孔,但是见面已叫她“梁小姐”。

  梁风无言,只能点点头,坐上了车。

  深冬的夜晚,路上肉眼可见的萧瑟。

  沈颐洲没有任何要与她说话的意思,梁风就自觉地坐到了自己的那一侧。

  中间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目光去看窗外的风景。

  事物是具象的,却是没有声音的。

  梁风近乎出神地看了一路,最后看见车子驶进了沈颐洲的别墅。

  她从自己的那侧下了车。

  进门换鞋的时候,两人才稍微站得近了些。

  梁风忍不住,还是先开了口试图打破这僵局。

  “你吃过晚饭了吗?”

  可话一出口,已觉得不合时宜。

  已经深夜了。

  沈颐洲目光看过来,无声地在她脸上逡巡。

  玄关处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也将她的神色烘托得柔软。

  她在求和。

  可他只是无声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站在一侧的阿姨。而后,冷声道:

  “去洗澡。”

  他目的明确并带有羞辱的指令。

  像一记响亮的巴掌。

  梁风浑身发冷,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的惨白。

  可她还是扯了一个平静的笑,点了点头。

  “好。”

  转身朝楼上去。

  到洗手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穿着外套回来,刚刚下楼得匆忙,身上只穿了一件极薄的羊绒衫。

  此刻,才觉得深冬的寒气从头到脚。

  梁风闭眼冷静了三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黄秋意发了条消息说项链自己已经拿到,然后就脱了衣服,打开了热水。

  身子被冲刷得发红,梁风却觉得心脏还是冰凉的。

  呼吸的时候像是站在一片无边的雪地里,每一口都要消耗巨大的勇气。

  把头发擦到半干,梁风打开了浴室的门。

  抬眼,看见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沈颐洲。

  室内未开灯光,像极了第一次,她在露台上遇见他的时候。

  他卧在黑暗里,放肆地打量她。

  随后,沈颐洲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原本并不狭窄的门口,因他的加入而变得逼仄。

  梁风穿着吊带睡裙,赤/裸的后脊贴在冰冷的门框上。

  她垂眸安静了几秒,复又抬眼去往他。

  声音还是柔软的,问他:“我帮你把领带解了吧。”

  沈颐洲面色未变地两手摊开,仿佛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梁风便伸手,细细地将他的领带解了开来。

  而后微微侧身为他腾出位置,“你进去洗吧,我就先出——”

  可她说没说完,一只大手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身子翻了过来。

  而后,轻轻一推,她整个人面朝着浴室的墙壁贴了上去。

  冰冷的瓷砖墙面瞬间刺激到她的皮肤,连同这猝不及防的动作逼出了梁风一声尖叫。

  而后,察觉她手腕被人从后抓住,微凉而柔软的布面在下一秒紧紧地捆住了她的手腕。

  ——是她刚刚亲手为他解开的领带。

  梁风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

  不是不知道他的喜好,那时在沙发上读书,她总觉得自己还掌控着哪怕一小部分的清醒。

  够她把这书读下去,够她把自己紧紧捞住不至于彻底地被击碎。

  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清醒和不被彻底击碎,不过只是因为他允许。

  他允许你尚且留有余地,他允许你尚且留有尊严。

  而如今,他要你彻底地臣服、低头,她也就找不出任何的方法逃脱。

  声音并非她想要发出的,只是因为意识早就被击碎、瓦解。

  乳白的瓷砖被热气烘出薄薄的一层雾,再被她的肌肤轻轻擦去。

  实在是无力再支撑自己,摇摇晃晃地要往冰冷的地面上坠。

  她乞求自己摔倒,以终止这一切。

  却降落到了柔软的布面上。

  梁风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被梁珍带到海边玩耍。

  浪花一层一层地迭在她的脚趾上,她便拉着梁珍的手愈发迷恋地往深处去。

  直到一波巨大的浪花把她打倒。

  身子被水流裹挟,彻底失去了控制。

  也像现在。

  她彻底迷失在这片汹涌的潮涌里,身子完全地被支配、鞭挞。

  眼泪无法控制地溢出,濡湿了脸下这片柔软的被褥。

  时间在荒芜的意识里失去了度量,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梁风的身子在下一秒彻底倒进了床上。

  仿佛一个赤足在雪地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结束了她的路途。

  梁风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他声音像是来自某个很高的地方,伴随着寒冷的风雪落在她的耳边:

  “我不喜欢你坐得离我那么远。”

  他说的是她在车上时。

  而后,便是他走下地面、拿动衣物的声响。

  死寂般的卧室里,很久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梁风耳边微微的蜂鸣,仿佛灵魂慢慢地飘到了不远的上空。

  俯视着自己。

  也看向那个不远处的男人。

  是了。

  这就是那个她第一眼看见便觉得心生畏惧的男人。

  能同你轻言慢语,也能同你疾言厉色。

  即使再如何警告自己他从来不过是玩玩,可也忍不住在那个灯光缱绻安静相拥的夜晚,为他嘴里的情话心颤感概。

  而如今呢,她半步差错。

  手臂仍被反捆在身后,听见他穿衣的声响停止。

  脚步已往门口远去。

  梁风艰难地挪动了自己的身子,口鼻从被褥中抬起获得一丝空气。

  “……沈颐洲。”

  她喊他的名字。

  那脚步声也就停了。

  梁风忍不住流泪。

  因为她自己,也因为沈颐洲。

  她喃喃,更像是为了说给自己:“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愿意用我妈妈当作博你同情、惹你怜爱的工具,那是因为我珍惜我和我妈妈之间的感情,它不该变成我谋求利益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