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与鸢
沈颐洲没意见,只问她要不要叫司机送。
梁风说那可就出大事了,昨天那束花和晚饭都叫梁珍问了半天,今天再找车送,怕是沈老板日后不好摆脱她了。
沈颐洲笑笑:“我几时说过要摆脱你了?”
梁风打哈哈:“多谢沈老板抬爱。”
电话结束,梁风跟着梁珍一起去了车站。
年二十八,车站已没什么人。
车厢里空空落落地散坐了几个下乡的散客,梁风和梁珍坐在前排的左边。
放在脚边的袋子里是梁风早上帮梁珍买的新年羽绒服,梁珍自己舍不得,总说不需要。
梁风没告诉她价格,说是工作室打板多出来的样衣,不要白不要。
两人相互依着,晒着冬日里的大太阳几分困倦地回了乡下。
一到家,就看见常知远站在院子门口抽烟。
他见人回来,就上来帮忙拎东西。
梁珍回了屋子,不知道要和常满德说些什么。
梁风看了眼常知远,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门前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北边一片漫无边际的鱼塘。
“你看过常满德欠的帐了?”梁风偏头去看常知远。
常知远抽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哑:“看过了,昨天还去了工厂一趟。”
梁风也不和他委婉,直说道:“我妈快被常满德拖累死了你看到了吧?生病不愿意给她治,欠债就疯狂压榨我妈妈。常知远,你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常知远没说话。
梁风:“自从我知道常满德欠债以来,我几乎所有的工资都拿来补贴他,就恳求他让我妈妈轻松一点。可你也知道我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一天还是常满德的妻子,她就一天放不下这个根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小风,对不起。”常知远把烟掐了,丢到了路边。
他低头看着梁风,声音沉缓:“我知道你恨我,我一走了之把他们都丢给了你。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老婆现在还在越南待产,这几年生意不那么好做,我实在也没什么钱帮助你。这次要不是严琛求我回来看看你们,我是不可能回来的。”
他嘴唇抿了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我看看我尽力能凑多少钱吧,但是过几天我就得走了,我老婆要生了。”
常知远说完,就直接转过了身子。
萧瑟的冷风中,他走得毫不犹豫。
想来人都是自私的。
梁风不禁觉得悲凉,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始指责。
她又有什么资格?
回去的路上,梁风接了个电话。
打电话的是一个帮她转卖二手的销售,告诉她上次那两支爱马仕的包已经转卖出去了,钱应该很快就会打到她的卡上。
梁风说了谢谢。
面色如常地朝前走去。
她一直都在把沈颐洲送给她的包包、项链有选择地转卖出去。沈颐洲从来没过问过她的这些东西,她甚至相信,他根本不记得送过她些什么。
所以那些转卖而来的钱她除了给一部分给梁珍,剩下的全都被她存了起来。
她到底能从沈颐洲这里获得多少?她不知道。
可她希望,在她离开的时候,这笔钱足够叫她带着梁珍离开常满德。
梁风一路无言地走到了路的尽头。
抬脚踏进院子里的时候,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脚。
她重新站稳后,近乎出神地定在了原地,随后感到一股剧烈的痛意陡然从身体内部升起。
她抿紧嘴唇,看向空无一人的庭院。
发现这剧痛并非来自她的脚踝。
——而是她的心底。
年前的时间过得很快,说起来,一家四口甚至比不上陌生人。
只有梁珍忙得开心,说常知远难得回来一次,一定要好好过个年。
年三十的时候,常满德和常知远在屋子里看春节联欢晚会。梁风就在厨房里帮梁珍弄晚饭。
梁珍做的是她最拿手的羊肉饭,米饭拌着先炒制好的羊肉一起下锅煮,四十五分钟之后再闷半小时,羊肉的油香就完全地浸入到米饭里了。
电饭锅一闷好,梁珍就叫梁风去盛饭。
梁风应了一声就去拿碗。
梁珍把锅里的菜都一一盛起来,忙活了好一会,看见梁风还磨蹭在电饭锅前。
“发呆呢,小风?”她走过去。
梁风一吓,回过头笑了笑。“没有,我马上就盛好了。”
年夜饭也如梁风想象得一样无趣,有常满德在,她无论如何都是开心不起来的。
只有梁珍在努力提出话题,不停地给常知远夹菜,体谅他大老远跑回家太辛苦。
后半场,梁风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米饭吃了小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了。
梁珍低声问她:“是不是胃口不好?”
梁风顿了一下。
梁珍随即端起自己的饭碗闻了闻:“味道还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味道啊,每回过年你都能吃一大碗呢。”
梁风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自己的碗里,忽的,她将饭碗往前推了推。
“我晚上还有些事,先走了。”
梁珍一愣,连忙跟上她起身出门的脚步。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梁风头也不回地先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妈,我回一趟燕京。”
-
叫司机此刻来接她,梁风属实过意不去。
好在来回一个小时的路程,没有把他整个晚上都占去。
下车的时候,梁风包了一份红包给司机,司机笑了笑,婉拒了梁风的好意。
“梁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梁风拗不过他,只能又说了好几遍谢谢。
随后拎着手里的袋子朝别墅的门口去。
抬手输了密码,一串清脆的电子音响起,大门开了。
整幢别墅似是已经进入了深夜,她站在漆黑的玄关,只有一点屋外照来的昏黄的灯。
梁风在门口静站了好一会。
很难说,她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既怕他在家,她的出现是否会让他觉得过分的殷勤或是多余。
又怕他不在家……不知道这个晚上他是如何过的。
此刻安静到极点的客厅似乎也将时间静止了,她长久地站在黑暗里,迟迟踏不出这最后一步。
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也变得些许沮丧。
火星燃起来就那么一瞬,而后就是湮灭。
她抿了抿嘴唇,正准备转身的时候——
“啪嗒”一声轻响。
二楼客厅的灯被人忽的打开。
明亮的灯光顷刻就从上倾泻而下,梁风微微眯了下双眼,随后看见了缓步而下的沈颐洲。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睡衣,衣扣没有扣到最上面露出一片苍白的皮肤。
步伐似是走在浓重的烟雾里,明明沉稳却又有几分难以描述的漂浮。
梁风觉得她看到的是一个幻影。
直到沈颐洲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袋子,几分淡笑道:“怎么忽然上我这来了?”
梁风微微回神,“吃过了吗?”
“吃过了。”
“吃了什么?”
沈颐洲蹙眉:“不记得了。”
梁风笑了起来:“那看来我白来了。”
沈颐洲又去看她手里的袋子,“你带的是什么?”
“刚做好的羊肉饭,你还有胃口吗?”
沈颐洲安静了好一会。
梁风又说:“盒子是我新买洗干净的,米饭也是盛的第一碗,不是剩的。不过如果你今晚吃不下,也没——”
“好吃吗?”他问。
上一篇:唐小姐已婚未育
下一篇:不要让父母输在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