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 第56章

作者:春与鸢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婚恋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沉默封上了梁风的嘴巴。

  她双手撑在沈颐洲的身前,只问他:“你不是要出门吗?”

  目光逃避似的仍然垂在半空,却察觉沈颐洲后退了两步。

  梁风抬眸,看见他伸手将灯打开。

  光亮一瞬间涌进她的眼睛,梁风闭上了双眼。

  听见沈颐洲短促地笑了一声。

  问她:“那我出门后,你打算留多久就走?”

  梁风愕然,睁开双眼。

  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又问道:

  “要不要我把阿姨喊回来帮你收拾行李?还是说,你原本就打算什么都不要了?”

  情绪在他的话里一层层冷下去,却也让梁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终于从冰冷的湖底探出头,她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氧气。

  那张用以粉饰太平、求得体面的虚伪终于被沈颐洲撕开,血淋淋的欲/望与奢求也变得格外清晰。

  好看,他戴这条领带真的很好看。

  梁风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沈颐洲,我们能不能体面地——”可她还未把话说完,就听见沈颐洲沉声打断她:

  “打开你那侧的抽屉。”

  梁风顿住,目光移去了她床边的那侧柜子。

  缓步走过去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单薄的纸。

  一刻的轰然。

  梁风浑身僵硬在了原地。

  她以为,沈颐洲今天撕开的不过是她用以粉饰太平求一个和平分手的虚伪。

  最差不过是像是沈颐洲从前无数个女伴一样,结束就是一拍两散。

  然而,抽屉里那张数额精准的八百万支票,却像一个充满讽刺的笑,笑话她实在是把沈颐洲想的太过简单了。

  他不是不查,他只是心知肚明,不屑得去查。

  她的装腔作势,她的处心积虑,她的步步为营。

  早就是他洞察一切的双眼下拙劣可笑的表演。

  而如今,也用这种方式将她脸上最后一层伪装用力地撕下。

  告诉她,他早已知道了一切。

  而这张连数值都是精准的八百万的支票,就是给她最好的羞辱。

  梁风将抽屉轻轻地推了进去。

  她手指紧紧地按在柜子的边缘,才叫自己不至于现在就摔倒在地。

  她开口:“对——”

  沈颐洲却忽然走到她身畔,用力按住她的手,重新打开了那格抽屉。

  梁风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极静的卧室里,沈颐洲的声音淡得像是他指间时常飘起的一缕烟。叫梁风想起她曾经在包厢门外看见他阖目靠在纸醉金迷的浮华里,他总是散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隐在人声中,可当他睁开双眼的一刻,就没有人能真的忽视他。

  一如他此刻平淡的声音:

  “把钱还掉,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追究。”

  双眼紧闭,白光炫目。

  血液在这一刻冰冻、凝固,也在瞬间沸腾、奔涌。

  威严的审判庭上,负罪的犯人因为法官的纵容而被宣判无罪释放。

  心里的声音还在大声地嘶喊:这已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

  你分明体会过那种绝望的痛苦,易碎的情感。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重新抬起头,看向他。

  那双注视过她的眼睛,那张亲吻过她的唇。

  他的手臂给她带来过温暖的依靠,他的身体也带她经历过濒死的快乐。

  一切历历在目。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

  可没有忘记痛苦,又怎么会忘记爱。

  梁风眼眶模糊。

  他说过去的事情他不会追究。

  是他说不会追究的。

  是他要她不要离开的。

  一滴眼泪滚烫地从脸颊落下。

  她痴迷、她堕落、她心存侥幸、她飞蛾扑火。

  她认了。

  冥冥中,听见有人对她说:

  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穿上一双磨得你血肉模糊的鞋,无边无际的雪地上,鲜血汇成你一步步朝他走去的脚印。

  路途遥远,你已鲜血淋漓、奄奄一息。可你回眸看着身后的脚印,却笑着对他说:这是我为你开的玫瑰花。

  你知道,你已无可救药。

  你已无可救药。

  作者有话说:

  忙得忘记更文了,来迟了两分钟抱歉抱歉!文案剧情都会有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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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黄粱一梦

  异地恋为何容易分手?

  因为虚无账号的拉黑带来绝无可能的接触。情感需要抒发, 理智的对话容易陷入终章,而空间异位又限制了由亲吻、拥抱以及z爱带来的本能迷恋。

  要知道,本能永远凌驾于理智之上。

  “在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的反向极上, 我们人类充其量不过是动物。”梁风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她曾经读过渡边淳一写的这句话。

  如今, 这句话被激烈实践。

  她该说些什么?

  说她是真的不愿意梁珍受苦, 因为梁珍年纪大再遭不得这些罪?

  说她那时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想到要用这种捷径?

  那还要不要说她今天是真的打算要离开的?

  可说这个又能证明她几分清白?她分明也没打算把从他那里得来的钱全部还回去。

  她不清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只是,她不会说严琛。

  不会说计划的最开始, 不只是这八百万, 还有一个同她合谋的男人——严琛。

  目光逐渐变得涣散,梁风的手里摸到滑腻的触觉。

  视线在被他关掉的灯里失去作用,嘴巴勉强寻得一丝空隙,问他:

  “伤口是不是——”

  可他哪里让她把话说完。

  沈颐洲要梁风什么都不要说。

  他说不会追究,就是满地狼藉踩到血流成河都不会皱一下眉。

  像是那天他母亲送他的那块手表, 记错了日期也忘记了自己曾经送过一块一模一样的。

  而沈颐洲做的最多的, 不过是在她走后, 将那块手表丢进垃圾桶。

  他是粉饰太平的大师, 梁风从前总觉得看着他有无端的悲哀。人无法面对真实,感受不到恨,便也感受不到爱。

  可如今,也尝到甜头。

  她想着, 是不是也可以把严琛永远地藏在过去, 是不是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因为“那段过去”而有任何的嫌隙, 是不是就可以这样一叶障目,在这座沈颐洲亲手建造的象牙塔里毫无顾忌地继续走下去。

  腥味弥漫。

  早已分不出是来自谁。

  一切回到本能、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