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与鸢
妈妈只是不爱他。
她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陪赵轻禾学步,也可以坐在钢琴边耐心地教她识谱。
而他呢,从此以后闭口不谈。学会闭眼,学会闭嘴。
看到当做看不到,听见当做听不见。
耳目闭塞,好过痛彻心扉。
不然,要怎么这样摇摇晃晃、浑浑噩噩地长大。
沈颐洲站起了身子。
低矮的烛光于是只照得到他摁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箫琴抬头看过去,昏暗的包厢里,他面容完全地隐匿了。
无端的惶然从箫琴的心底溢出,她口齿紧咬,听见沈颐洲轻描淡写道:
“其实你现在坦白,我也不会怪你。”
箫琴声音干涩:“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说你没对不起沈家,没对不起我。”
“我的确没有,要错也是你父亲有错在先!”
沈颐洲寂了一刻,松开了扶在桌面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似是妥协,似是放弃,似是不愿再和她起更多的争执。
可箫琴有一种错觉,此刻若真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那便是她输了。
因她没能真的说服他,因他到最后也没真的相信她的委屈。
这想法叫她今晚的解释变得一文不值、不清不白。
声音于是在瞬间再次提高,箫琴说道:“我原本是想给你父亲留最后一份颜面的。”
沈颐洲驻足。
“你父亲性/无能,你知道吗?”
昏暗中,箫琴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
为了证明她当年真的是无可奈何,如今她也敢把这件事翻到台面上。
只要能证明她委屈、只要能证明她无奈。
哪里还管沈恪的脸面、哪里还管得上沈颐洲呢。
极长的一段死寂,像无形的刀悬在每个人的头上。
箫琴后背浸出一身冷汗,才发觉自己冲动了。她刚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些氛围,却听到了沈颐洲松快的一呵笑:“原来是这样啊。”
箫琴猛地定在原地。
因他语气中分明没有丝毫的惊讶。
像是早就知道。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出轨是情有可原、是迫不得已吗?”沈颐洲忽的走近箫琴的身边,晃动的光影在瞬间将他的眼眸照亮,他言语冰冷,笑容在下一秒化作狠厉:“可我怎么听说,你当年结婚前,就已认识赵奉!”
箫琴在瞬间毛骨悚然,面色褪成冰冷的霜雪。
“……你怎么,你怎么……”
沈颐洲无声地盯着箫琴的表情,也从她的惨白中读出所有的答案。而后,退了两步,重新退回了黑暗里。冷声道:
“你从前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觉得沈家对不起你,觉得沈恪对你不好,便也顺理成章地不用对我好。”
“箫琴,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你都不敢坦白你的内心。不敢说出来你从最开始就三心二意,不敢说出来从一开始,你才是那个背叛者。你对沈家有愧,你对我沈颐洲有愧!”
赵轻禾从未看过沈颐洲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么多年,他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即使箫琴再怎么冷落他,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明晃晃的利用、忽视、不在意,他统统当做没看见。
为何今天,明明只要装装样子就能继续粉饰太平、再做家人的。
为何今天?
箫琴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将杯子砸去了沈颐洲的身上。
哭腔中带着尖叫:
“你早就知道,就一直烂在肚子里啊!为什么偏偏要今天说出来,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叫我坦白!”
“你不是最会粉饰太平了吗!?”
碎掉的玻璃滑过沈颐洲的外套,他把外套脱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昏暗的包厢里,听见他低低的笑。
像一地破碎的月光。
沈颐洲没再说话,径直走出了包厢。
脚步几分虚浮,走进四面镜子的电梯里。
抬头,看见自己一双漆黑的眼。
也像是那天晚上,看见她的那双眼。
漆黑如雾,他看不见她的任何。
明明知道,笑笑就过去的事。分开也早已如家常便饭,不甚稀奇。
反正他早已知道真相,何必较真地再翻出来、非要问个清楚。
最后闹到鸡犬不宁、翻天覆地,就连自己也要血淋淋。
难看至极,他最是厌恶。
这么久,他没再去找梁风。
他把这种不联系默认为分手,所以在知道她搬走之后也没有任何的言语。
直到今天,看见她送回来的手表。
亲眼看见她的回应也是分开。
他不明不白,她便也不闻不问。
粉饰太平,她如今也学去了十成。
他应该高兴的,他应该满意的。
他从前最喜欢的不拖泥带水、不胡搅蛮缠。
何必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弄不好,又是满地狼籍。
这么多年,他浑浑噩噩、闭目塞听,自有一套他最舒适最熟稔的生存体系。
可在看见那支手表的那一刻,沈颐洲却想,如果这次他就想要一个坦荡荡的坦白呢?
——哪怕满地狼籍、血淋淋。
作者有话说:
六千三,双更。
特别对不起大家,今天回家赶路误了点时间。24h评论都有红包,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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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我爱你”
六月末, 严琛找上门来。
为的却不是和李老板没见成面的事。
圈子就那么大,谁来谁走多问问也就知道。
沈老板从前带在身边的梁小姐不见了。那时他为了佳人冲上秀台的旧闻还未被人遗忘,转瞬身边就没了那位佳人的身影。
还以为沈老板这次多有付出真心, 原本也不过是无数件韵事中不值一提的一桩。
这次,不用梁风告知他,严琛也确定他们是真的没可能了。
傍晚时分, 梁珍还在厨房里弄晚饭, 听见门铃声,湿手在围裙上囫囵擦两下,小跑去门口开门。
“诶呀,是小琛呀。快进来。”
严琛朝梁珍笑笑,“梁姨。”
“不用换鞋, 直接进来就行。”梁珍喜笑颜开, 她也很久没见过严琛了。
严琛也不拘谨,反手把门带上,目光朝屋里扫了一眼。
梁珍知道他找谁,“小风在屋子里学习呢。”
严琛目光看去房门紧闭的卧室,问梁珍:“她学什么?”
梁珍嘴唇动了动, “要不你去问她吧。”
严琛朝梁珍笑了笑, “行, 那我去看看她。”
梁珍点点头, “那我先去做饭,晚上你就留这吃饭。”
“行。”
梁珍说完就转身朝厨房里去了,严琛在卧室的门口看了一会,抬手, 敲了敲门。
“门没锁。”卧室里下一秒就传出梁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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