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 第77章

作者:春与鸢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婚恋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傍晚的温度并不很热,梁风将窗户开了条缝。

  温热的空气在一瞬间浸入透着凉气的车内,带来一种奇妙的触觉。

  梁风安静地吹了会风,偏头看向了正在开车的沈颐洲。

  他仅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没有完全扭上。修长有力的手臂,手腕上,是一块她从未见过的手表。

  连他母亲送他的那块他也没有戴。

  梁风嘴唇轻抿,正要挪开目光,就听见他淡淡地问道:

  “上次那本书看完了?”

  梁风静了一刻,“还没。”

  “到哪一步了?去完轻井泽之后两人分手了没?”

  梁风看着沈颐洲的侧脸,也看见他笑着瞥来一眼。

  嗓口莫名地发干,可还是缓声说道:“没有分手,去完轻井泽之后,他们向各自的家里坦白了。”

  “然后呢?闹翻了?”

  “没有,”梁风说,“各自就和平地从原来的婚姻里脱身了。”

  “真是个好结局啊。”沈颐洲轻笑,“坦白就能获得新生。”

  窗外,低压的树枝从车顶划过,发出一声“哐”响。

  梁风身子跟着一颤,声线似是浮在空中,她轻声问:

  “……坦白就能获得新生吗?”

  昏暗的车厢里,她看见沈颐洲嘴角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

  “书里不就是这么说吗?”

  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就应该把这话题结束在这里,可梁风久久地望着沈颐洲,像是陷入无救的魔咒。嘴唇便无意识地翕动,喃喃道:“如果是……你,你也会原谅吗?”

  “我吗?”

  车辆打起转向灯,慢慢地停了。

  沈颐洲无声投来目光。

  心脏在一瞬间停止,梁风几乎无法呼吸。

  在他那么高密度的注视下。

  窒息般的死寂,看见他朝自己轻轻地笑起。

  然而那眼里却还是冰冷的、覆着皑皑冰雪的。

  梁风头发发麻,定定地静在原地。

  察觉他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温凉的拇指在她的唇边摩挲。

  似是真的舍不得,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原谅你。”

  血液顷刻间涌上头颅,梁风牙关紧咬,又听见他说:

  “毕竟我们梁小姐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叫她伤心呢?”

  昏暗的车厢里,他目光轻佻地流转在在她的眼眸上、鼻梁上,最后是他手指轻轻抚住的唇瓣上。

  潮热彻底地散了,此刻才感觉到后背上阵阵的寒凉。

  他一以贯之的、从未改变过的轻浮与不在意。

  也像一个轻轻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笑声比表情更先,梁风抬眼看向他。

  “这世上没有比沈老板更好的情人了。”

  沈颐洲可有可无地笑笑:“是么?”

  “是啊。”梁风轻声道,随后,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目光不再看向他,才发觉原来他将车子停到了一家蛋糕店的门口。

  “我去取个蛋糕。”沈颐洲说完就下了车。

  约莫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到达轻井泽的时候已接近九点。

  梁风拎着自己的包跟在沈颐洲的身后。

  走进那座他说找人看过的别墅,走进那个他说可以在落雨时闲坐的庭院。

  此刻天色昏暗,只庭院四周的灯高悬。昏黄的色泽打在深绿的草坪上,像极了那天晚上她梦中的沼泽。

  梁风驻足凝视,轻柔的雨丝在这一刻开始落下。

  “先去洗澡?”沈颐洲的手将她揽回屋檐下。

  梁风抬眼,朝他笑了笑:“好呀。”

  行李打开,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

  沈颐洲的包就在沙发的另一端,梁风看向窗外深绿色的草坪,看见他已坐在草坪边缘屋檐遮住的地方,点起了一只烟。

  一切都是高浓度的深色。

  深绿色的草坪,深灰色的雨幕。

  连带着人物也变得模糊,像是融入这一片深色的背景里。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庭院里一点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

  梁风赤着脚,将自己包里的一袋折叠整齐的东西塞进了沈颐洲的包里。

  然后拎着自己的包,走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的丝质睡裙。

  拎着客厅里包装完好的蛋糕,走到了室外。

  潮湿的、温热的气息在一瞬间将梁风包裹。

  她把蛋糕放在沈颐洲身侧的桌子上,蹲下身,一边拆开,一边柔声问道:“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我刚刚路过厨房,看见里面有不少东西,晚些我再给你煮点吃的?”

  沈颐洲垂眸看着她,混不在意地笑笑:“都听你的。”

  梁风抿唇笑了笑,将蛋糕拆了开来。

  盒子揭开的瞬间,梁风怔在了原地。

  因这不是她曾经看过的任何一种蛋糕,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洁白的底座里,生长出一只婀娜的花。

  有风无声地吹起她的长发,她听见沈颐洲问:

  “喜欢吗?”

  梁风抬起头,“这是……什么花?”

  沈颐洲伸手把她拉来自己的怀里,那块精美的蛋糕便被梁风也一同拿了上来,跨坐在他的腿上。

  “小苍兰。”

  是他第一眼就觉得她像的花。

  梁风低头,长久地看着这支花。

  察觉沈颐洲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后腰,可却并未再进一步。

  而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似在等她的回应。

  梁风嘴巴张了张,嗓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问他:“这是你眼中的我吗?”

  沈颐洲笑:“是。”

  眼眶热得发烫,梁风直直地看着这支洁白的、纯洁的小苍兰,又一次问道:

  “我在你眼里,是白色的吗?”

  “是。”

  这一次,她无处可逃。

  眼泪落在那支婀娜的花朵上,听见沈颐洲最信手拈来可她却从来无可抵挡的柔情:

  “生日快乐。”

  他给她的承诺,就永远不会食言。

  手臂抖得下一秒蛋糕就要跌落,沈颐洲接过,将蛋糕重新放回了一侧的桌子上。

  伸手将她收紧在胸前,看着她透明的泪低落在自己的脸颊。

  柔软的小苍兰,此刻,揉碎在他的胸膛。

  你是否听说过死前要做的一百件事?

  如今梁风只做一件。

  癫狂、痴迷、放纵、坠落。

  听见雨势越变越大,透明的雨滴被风裹挟到他们的身上。

  于是祈祷这世界彻底颠倒,明日便是世界末日。

  而他们已好过这一天的分分秒秒。

  没有遗憾,没有后悔。

  明天即可死去,明天即可死去。

  最后,暴雨将他们彻底地淹没。

  她在难以克制的余韵中轻颤,贪婪地吮吸他唇间的气息,也得到他更加用力的回馈。

  思绪被彻底地抛上高峰,她近乎呓语般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