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鹊啊
“啊……我们没有……”最后的伞字变成气声,她侧头莫名看着贺让骁。
他接过奖杯,慢吞吞打开盖子,抽出那张让他心痒很久的纸。他倒要看看,林星里到底有什么招数,不就是情书么,他也会啊。
原本沉着的脸,在展开纸张后缓和了些,蹙着的眉头也舒展着,视线却没移开。
他一字一句将纸上的文字看完,移眼看她,“想参加?”
程尔伸手去夺报名表,扑了个空,被他举高了拿不到。
“我不会参加。”
桥牌协会早退了,这张报名表是集训队老师让林星里带过来的,老师希望她能慎重考虑,这次锦标赛的含金量比较重,如果能拿个好名次有望参加几所高校的特招。
这几所高校包括京北大学,条件诱人,可她还是决定不参加。
高三的学业繁重,她要参加数学竞赛,没空抽时间集训研究牌型,甚至是和林星里培养默契。
电话里传来周寄声音:“什么参不参加?你俩到底回不回啊。”
贺让骁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周老板,你好破坏气氛啊。”
周寄愣了几秒钟,仓促挂了电话,他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为什么不参加?”
程尔避重就轻说了些。
贺让骁慢条斯理将报名表叠起来,他自作多情了回,“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不想你放弃。”
程尔抬起头,只是看着他。
“你男朋友没那么小气。”贺让骁的嗓音散,但却莫名给人力量感,他继续:“我特别希望我女朋友发光发亮。”
“到时候,能够匀我一星半点。”
夜里风雨都很静,轻轻吹拂的她心里很热。
他将报名表叠成一个纸飞机,举高绕了两圈,嗖的一声飞到了她怀里。
程尔的心颤了下,紧接着听见他说:
“——只要女朋友不嫌我暗淡啊。”
*
“阿骁,贺建明把护工咬了。跑了。”
贺让骁他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他没醒透,皱着眉,有点懵。
“他怎么不去死啊。”他妈又急又气。
贺让骁后知后觉从沙发上翻身坐起,那一瞬恍惚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揉了揉后颈,昏聩的意识才渐渐回溯。
散着的嗓音又倦又哑,像是砂纸磨过一般。
“知道了,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枯坐了几秒钟,揉了把脸起身洗漱。
程尔睡眠浅,听见屋外动静起床,打开门看。
贺让骁洗完脸,脸上湿漉漉的,一转头就看见程尔堵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套要命的白色睡衣。
一些画面不合时宜地闯入脑中,他别开视线,捞起毛巾擦了擦脸,“我去趟医院。”
他往外走,程尔快着跟了两步,没料到他转身,直直地撞他背上,眼冒金星。
“撞疼了没?”他拉开她手,沉着视线检查鼻子,有点红,但还好没出血。
指腹轻轻按了按,语气纵容,“再睡儿,早餐我给你带。”
程尔睫毛抖得厉害,仰起视线看他,“我陪你去吧。”
贺让骁低着头,静静瞧着她,半晌没说话。
僵持了几分钟。
他妥协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吵闹喧嚣,电梯间更是吵得烦闷。
贺让骁将她护在角落里,手臂贴在她脸颊旁,程尔心跳快得不看看他。
垂着的那只手忽然被勾了下,手心痒痒的,她抬眸看他,他也正低头看他,视线碰上,看见他笑,脸就发烫。
这么多人,他好黏人啊,程尔想。
又来了一批人往里挤,贺让骁被撞得往前,差点将她圈在怀里。
两人距离近得过分,他转了个身,换到她身侧,有人往后靠,他伸手挡在她身前,小心护着。
贺让骁他妈一眼就看见程尔了,视线在她身上绕,很不友善。
程尔乖巧地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贺建明把护工咬了,人家死活不干了。”他妈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这一刻也不顾形象地皱眉。
“人呢,找到了吗?”贺让骁见怪不怪了。
“找到了。”他妈提起来就来气。
他们一起进病房,贺让骁却不让程尔进去。
他怕吓着她,也不想她看见难堪的一面。
程尔点点头,留在走廊里。
贺建明之前跑了,但没跑远就被护士发现抓了回来,他的情绪太激动了,被绑住了手脚。
束缚了行动,但嘴里堵不住,整个病房都回荡着他骂得各种难听不堪的字眼。
他听见动静,眼珠子转过来,开始点名道姓骂贺让骁的妈妈。
她妈直接转身就出了病房。
贺让骁冷看着他,踢他一脚,“闭嘴吧。”
贺建明见他老婆没反应,哼哧哼哧笑了,对着贺让骁破口大骂。
故意什么难听捡着什么说。
贺让骁不为所动,转身对来输液的护士让空,护士看着贺建明老赖的样子,无奈摇头。
贺让骁退出病房,他妈瞥了一眼程尔,叫着贺让骁到一边谈话。
程尔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贺建明,五花大绑的人恨不得将床震垮,真的很吓人。
不知道怎么的,贺建明一下就看见她,浑浊凶戾的眼神吓得她心头一颤,连忙后退两步。
贺让骁余光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妈万分不耐烦,“你叔叔上午还有应酬,你让我怎么办。”
他视线散,声音也淡,“那你就去。”
他妈被噎得说不出来,“阿骁,你不要这么跟妈妈说话。妈妈都是为了你。”
他移眼看向他妈,漆黑的眸光泛着冷,薄唇抿着什么都没说,可眼神分明什么都说了。
他往墙上一靠,整个人都有些松垮,视线不自觉又转到程尔身上。
“还有,不是让你少跟她来往,她怎么又跟来了。”他妈视线在他身上扫,又问,“你该不会是跟她……”
他这儿子随她的姿色,从小就招女孩们喜欢。
以前在夜场就没少人逗过他。
上学后,家里能翻出来的情书就没断过。
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就不信他真没对那个扑上来的女孩动过心。
贺让骁冷淡的眼皮都懒得抬,打断她,“没有。”
她妈愣了几秒钟,听见他问:“说完了吗?贺建明怎么办。”
“护工没那么快找到,我今天要跟你叔叔去外地。你先守两晚,我让人尽快找。”她妈商量着。
贺让骁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往病房走,他妈就当默许同意了,拿起手机打电话的同时,按了下行电梯。
程尔看着他妈进了电梯离开。
医院不愿意放贺建明一个人在这儿,必须要有人陪床,找不到护工,这件事情就落到了贺让骁头上。
他将程尔送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将人推进去。
付了钱,目送她走。
程尔转头看着窗外,视野里贺让骁站在原地,双手插着兜,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整个人变得有点颓。
她很想就在医院陪他,可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帮不上什么。
傍晚的时候,程尔下楼去饭店买了饭菜。
送到病房时,贺让骁去接水了,贺建明大概情绪平复了,松了绑,躺在床上看电视。
他转过脸跟程尔四目相对,率先开口:“找贺让骁啊?”
他的视线又看见她手里拎着的饭菜,嗤笑声,“那野种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程尔双手紧紧抠着塑料袋,生气地瞪着他,她转身往外走。
“野种跟他妈别的本事没学到,勾三搭四的本事倒是大。”
“小姑娘别被野种骗了。”
程尔背靠着墙,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忽视贺建明的话。
可是一想到这些话中伤贺让骁,她就好难受,心口被揪着疼。
贺让骁接了热水回来,远远就看见程尔低头站在病房门口,望着鞋尖发呆。
他快步往前,走进了才发现她垂着的眼角,又红又湿。
像是哭过的。
贺让骁伸手抬起她脸,撞见那片潮湿的眼睛里。也不知道伤心了多久才这样。
心脏狠狠地抽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