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初酒
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离她远远的吗,为什么还会搬到跟她同一个小区?
难道他真这么喜欢这里的环境?
晏晞看了看他,露出一个笑,尝试着打破沉闷:“没想到你也搬到了这里。”
裴令瞥她一眼,冷淡道:“只是暂住。”
说完,便收回视线继续看前方。
这态度,只差没把“与你无关别自作多情”写到脸上了。
“……”
晏晞唇角的笑意僵了僵,变得有点尴尬。
她抓着身前的安全带,心底不由生出几分郁闷。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非让她上车的是他,好好跟他说话,他又摆一副冷脸。
既然这么不待见她,干脆别叫她上车好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挡风玻璃上,融化成水,晏晞心下烦乱,没再看他,转向车窗外。
路边灯光朦胧,映入眸底,似笼了一层雾。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她的别墅外。
晏晞解开安全带,重新调整好表情,转过头微微一笑:“谢谢。”
裴令手搭着方向盘,没应声,不过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脸色也比先前缓和许多。
晏晞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忽然又想起先前收到的香水礼盒。
她顿了顿,犹豫一番,最终什么也没说,下了车。
夜空下落雪纷纷扬扬,将她纤薄的背影淹没。
裴令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她,久久没有重新启动车子。
-
进屋后,晏晞换上拖鞋上了楼。
她走到阳台上,向楼下望去,恰好看见裴令的车子掉头离开。
飞雪漫天,草木渐渐染了白,晏晞望着风雪中远去的车灯,不知不觉陷入了怔忡。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去剧组探望裴令。
也是这样一个雪夜。
当时她刚放寒假,成天呆在家里,无聊得都快长草了。百无聊赖之际,她想到了因为拍戏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裴令,于是便瞒着晏闻,偷偷去找他。
到剧组的时候,天色已晚,裴令还没收工,晏晞让送她过来的柳叔回家,自己在片场外等着。
等到夜幕彻底落下,裴令才下戏,见到她,有些惊愣:“你怎么来了?”
“放寒假了,闲得无聊,来看看你。”她扬起下巴,装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眉眼鲜活如花,“怎么,不行吗?”
裴令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问她:“吃晚饭了没有?”
晏晞摇摇头,原本白皙的脸蛋被风吹得通红,像浮了一层娇艳的胭脂。
裴令看了看身后,跟她商量:“我晚上还有一场戏,要不你先去附近的餐厅吃饭,等会儿我来接你?”
晏晞对着冻僵的双手哈了口热气,问道:“你们剧组没有多余的盒饭吗?”
裴令的目光落在她通红指尖:“有,不过你可能吃不习惯。”
晏晞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我以前又不是没吃过。”
裴令犹豫了一下,领着她到里面的僻静处坐下,拿了两份盒饭过来。
坐了半天的车,又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冷风,晏晞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打开饭盒,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完全顾不上挑剔。
见她确实吃得香,裴令才开始动筷子。
晏晞一边吃一边跟他诉说自己最近有多无聊,安静的角落里,只有她清脆的声音,风铃一般。
蓦地,她抬头望向外面,双眸一亮:“快看,下雪了!”
裴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沉沉夜色中,细雪纷纷扬扬飘落。
“下雪了,你们等会儿还要拍戏吗?”晏晞转头问。
裴令道:“大部分在室内,没影响。”
晏晞:“哦。”
裴令很快就吃完了饭,起身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嗯。”晏晞点点头。
片刻后,裴令回来了,将一个绒布包裹的暖手宝递给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晏晞惊喜地接过,眼眸清亮,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谢谢。”
裴令已经换上了戏服,一身黑衣,乌发高束,剑眉星目,俨然少年剑客的模样。
他说:“我先去拍戏,等会儿再来找你。”
晏晞忙起身,满脸期盼地看着他:“我可不可以去看你拍戏?”
裴令对上她似落了星辰的眼睛,略一迟疑,说:“不能靠得太近。”
晏晞登时心花怒放,抱着暖手宝,高兴地跟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
到拍摄场地时,工作人员差不多已经布置好了,导演正在检查,一扭头,看见裴令带了个陌生小姑娘过来,不由露出询问的眼神。
“这是……”裴令看向晏晞,顿了下,“我妹妹。”
晏晞立马弯起唇,配合地乖巧一笑。
小姑娘长得漂亮,笑起来明眸粲然,看着就讨人喜欢,导演也没多想,招呼众人就位,准备开拍。
晏晞没再上前,自觉地退到一旁,默默观看。
裴令正在拍的是一部武侠类电影,名为“风骨剑”,他饰演其中的男三号,男主的小师弟。
为了拍这部电影,裴令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培训,专门训练体能,学习武打动作,吃了不少苦头。
镜头拉开。
简陋的屋室内,一灯如豆,黑衣少年跪坐在案前,脊背笔直,孤傲冷峻。
桌案上,摆放着一方剑匣。
匣中,卧着一支细剑。
门口有黑影落下,少年眼神倏地一变。
晏晞没看过剧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裴令饰演的黑衣少年突然就拿起剑和屋外闯入的人打了起来。
纯打戏相当难拍,需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反复磨,稍有不慎还容易受伤。
虽然有武指在旁边指导,但晏晞仍为裴令捏了把汗,好几次看他贴地翻身撞在墙上,都忍不住紧张皱眉。
雪一直未停,无声往下飘落,添了肃杀。
一场戏,拍了将近两个小时,晏晞腿都站麻了,耳朵也冻得发疼,只有抱着暖手宝的手还暖着。
她将暖手宝捧起,贴了贴冻僵的脸和耳朵。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导演宣布结束,众人都松懈下来,纷纷收拾东西离场。
裴令同武指交谈了几句,从满地狼藉的屋内出来,走到晏晞面前。
他脸上还留着“战损”的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残破,看着十分狼狈。
晏晞忙把手里的暖手宝递给他:“你还好吧?”
“不用。”裴令没有接,抬起手,抹了下额角。
助理过来,给他递了一瓶水。
裴令接过,仰起脖子喝了两口,冲晏晞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晏晞抱着暖手宝乖巧地点头:“嗯。”
裴令和助理去了化妆间,再出来时,他已经拆掉头套,身上也换了日常衣服,干净清爽。
“你晚上住哪儿?”
晏晞漂亮的眼珠一转,说:“你不打算收留我吗?我是瞒着我爸爸过来的,现在身无分文。”
裴令闻言,蹙起眉头。
不等他回答,晏晞又歪头笑开:“跟你开玩笑的!虽然我确实没有告诉他我来这里了,但我身上有钱。”
她问:“你住的酒店还有房间吗?”
眼前笑颜璀璨,明媚如三月春光,对着这样一张笑脸,任谁也很难生起气来。裴令露出一丝无奈神色,没回她的话,直接吩咐助理先带她的行李箱去酒店,替她开间房。
交代完,他撑开手里的伞,罩在她头顶。
晏晞不经意转过目光,忽然瞥见他手上有淤青和细小的伤痕,惊道:“你的手真受伤了?”
裴令低眸瞥了眼,不甚在意:“刚刚拍戏弄的,不要紧。”
拍打戏,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晏晞看了眼他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白嫩,还抱着暖手宝,不由有点心虚。
她伸手去接伞:“我来撑吧。”
裴令往旁边避了避,于是晏晞这一伸,恰好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晏晞愣了下,赶忙缩回。
裴令也怔了下,低声说:“走吧。”
晏晞耳根发烫,不敢再去抢伞,默默跟着他往外走。
雪下得小,地上只铺了薄薄一层,像是皎洁的月光。
两人同撑一把伞,距离极近,晏晞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好闻,让人忍不住想靠过去。
足底踩在雪上的响声轻细,晏晞抬起长睫,悄悄看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