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红杏
认识越久,她越能体会到真实的他冷漠外表下的七情六欲,他会给她分享自己的生活、也会因她的突然消失发小脾气,这份待遇,几乎要让她生出一种,自己是特殊的错觉。
想了想,余葵继续打字。
“你别生气哦,真的,我这段时间谁也没联系,每天都在学习。我妈和我爸打赌,假如高三之前我能进年级前三百,她就让我跟着我爸生活,不再争抚养权。你也知道,以我的基础,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怕分心,干脆就把网断了。”
时景:“所以我和别人一样,也是你学习的干扰项?”
“当然不一样!”
敲击键盘的回弹大得让余葵的指尖都快抽搐了——
“没有的事!我当然想找你说话,可是每次学习结束都三更半夜了,只能克制一下表达欲……”
时景松一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他那天晚上的逾矩就好,没再等余葵往下说,他出声纠正。
“不用克制,下次你想找我说什么,那就说,不要克制,我不觉得打扰,什么时候都一样。”
时景对“小葵”纵容得出奇。
意识到这一点,余葵几乎咬紧了唇,极力忍耐才克制住这份天大的诱惑。
时景之所为对她这位网友特殊,大抵是被漫画“小葵”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吸引。也或者,是因为他们交换了太多彼此在现实里永远对人难言的秘密,比大多数现实朋友,更多了一份宿命般的牵绊。
假如她们在现实里相识,假如他知道自己的暗恋…一切或许都将荡然无存。
余葵从小就明白,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就像一个心理锚点,它分明在人不可能够得着的地方,然而在想象得到它的过程里,人不断给自己编织美梦。待被现实打回原型,成倍的落差只会给心灵带来更巨大的遗憾与愁苦。
就像她小时候跟大人逛百货商店中心展览区,隔着玻璃橱窗注视射灯下的天价玩具。看起来似乎触手可及,却是普通女孩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非卖奢侈品。
她不想在一种不平等的位置里苦苦幻想、在患得患失中挣扎,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突破了当前的困境,也许还有机会离他更近些。
再远的…想也没用。
余葵几经犹豫,终于艰难地打出一行字——
“景神,我发誓今年必须好好努力学习,所以今天,是我考进前三百名前最后一次上线游戏。”
“我们…把书包换回来好吗?周日我把书包放附中校门口的报刊亭那儿,你直接去拿…”至于日记,你还想看的话,就留给你做礼物。
后半段还没打完,沉浸在悲痛中的余葵一抬头,突然发现时景从频道里消失了。
掉线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些话他看到第几句?
啊啊啊,余葵崩溃地伸手揉脸,她好不容易才痛下决心斩断牵挂,结果他竟然没看见!
屏幕另一端,少年烦乱地揉乱黑发,靠墙倚坐地面,抓着机箱电源插头心有余悸。
就差一点。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现实里善良无害,隔着网络心肠就硬起来了,她竟然打算就此斩断两人的联系。
日记本通过报刊亭还回去,现实里的她是不打算和他相认了?
但逃避终归不是时景的风格,他正打算隐身上线Q.Q,想想怎么叫她改变主意,刚拿起手机,信息栏便疯狂地涌进归属地北京的未接来电。
“时景!小葵哪儿人呐?长得漂亮不?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开免提免提…”
“哥几个都好奇着呢,赶紧从实招来!”
……
七嘴八舌扰得时景更烦了。
说话少见地带上了情绪:“别添乱,没好上。”
“少来,你什么时候主动跟女孩玩过?哥们儿多少年了,还不了解你吗,你平时在游戏里根本不屑出今天这种风头……”
听着对方一条条细数他的反常,时景意外地沉默了很久。
从地毯上再坐回书桌前,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饱涨地跳跃涌动,膨胀开,但一想到上线,余葵或许又要和他说那些把包换回来的话,情绪又在一瞬间兴致索然。
“我没必要骗你。”
时景冷静下来,沉声开口,“小葵她不想再跟我联系了。”
“卧槽!”
电话那头炸开了锅。
“这妹妹太TM牛了……”
“你可是时景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时景呢?”
“长成这样,只要人站在那儿,让女生扑过来就好,您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让她宁愿放弃跟你这种天菜谈恋爱的机会,也要拒绝联系?!”
时景吐槽:“她不喜欢高调的。”
“……”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突然噗嗤一声接一声爆发笑意。
“对不起,我们没想笑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原罪吧,你想改也改不了。”
“太佩服这妹妹了,清醒、独立、不跟随潮流,非常有深度……景神你节哀哈,我现在就去加她联系方式。”
“他还没上线?”
四饼倚在桌子边缘嚼饼干,替她分析:“会不会是片区停电?你俩书包还换不换啊?”
“不知道。”
余葵趴在电脑前,抱着鼠标虚弱答道:“反正那些话我也没勇气给他发第二次,要是没看见,那就算了。”
四饼拍拍手,爱怜地摸她脑袋,“在这儿干等着还挺费钱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第34章 第二个愿望
又等了最后三分钟,余葵终于在失望中下机。
椅子后滑就要起身——
她面前突然被放了瓶可乐。
一个戴银链的灰发男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桌边,笑容流里流气,“妹妹怎么称呼,交个朋友呗?”
“对不起,我爸妈不让我随便交朋友。”余葵初中时就见多了阵仗,乡镇街上不少辍学的街溜子都爱干这种事。
她垂下眼皮退后,打算绕开从旁走。
男生却不肯罢休,跟着往左两步堵她,“别害羞嘛,就加个Q.Q,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像洋娃娃。”
余葵往右。
他便也往右,身后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一窝蜂起哄,把她出去的路堵了个严实。
“干嘛呢!”
关键时刻,四饼挡在她面前大吼一声,拉着她强闯出人群,“你们闪开,哪有强迫人家当朋友的,没看人不愿意吗!”
一片混乱中,余葵的手腕被人拽住。
四饼很快发现回头,一掌重重将人劈开,“别没事找事!我朋友是纯附的学生,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你们谈恋爱的小女孩!”
说罢,她迅速将岔路口挡道的人踹朝一边,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拽着余葵一口气从后门逃出网吧,连剩下的几块押金都不敢再去前台退。
余葵骑车载她回宿舍。
一边蹬脚踏板一边后怕:“饼,这群人要是发现你在对面发廊上班,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四饼:“就一群城中村的二流子,我天天在这儿瞧见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再说,我都不知道还能在发廊上几天班呢……”
“为什么?”余葵大惊。
“我那个室友天天带男朋友回宿舍,不正经。”四饼提起这个就一脸郁闷,再说多的又怕脏了余葵耳朵,只简单提了两句。
“他男朋友就是附近城中村的,这几晚上不回家,在我们宿舍的空床留宿。这人毛手毛脚的,他一在,我都不敢闭眼。”
理发店给学徒租的宿舍在普通居民小区,余葵之前去过一次,一个房间放两张高低床,根本没法男女混住。
余葵皱眉:“你跟她商量没?不能告诉老板吗?”
四饼:“商量过,她男朋友可凶,还跟我吵了一架。老板去广州学习,得去两三个月,现在店里是店长管事,跟她好得穿一条裤子,去告状就是自讨没趣。”
余葵忧心忡忡:“那怎么办?要不还是去我家住吧?”
“没事,不麻烦。”
车已经骑到小区门口,四饼从车后座跳下来,挥手道别:“放心吧,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也包吃包住,再捱几天,到月底领了工资我就走。”
余葵这才缓下心,“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一升旗结束。
不少学生返回班级前,在宣传栏前驻足,橱窗里张贴了最新一次月考表彰光荣榜。
第一名众望所归,仍然是时景,足甩开第二名15分。
“四中真牛,第一梯队跟我们这边果然有次元壁,时景来这儿就是降维碾压。”
“校草真乃神人啊,缺课两周去拿金牌,成绩竟然一点没落下!”
有人咬牙切齿,“这家伙到底怎么做的时间管理?我超想抄他作息表。”
“别想了,这根本都不能算时间管理的差距,问题出在大脑结构上吧。”
…………
人群中只剩仰望的感慨和不平的愤恨,还有部分人跟余葵一样,目不转睛盯着校草的证件照,心里冒粉红泡泡。
少年刚剪了寸头,优越的头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荷尔蒙爆棚。
果然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啊!
余葵美滋滋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努力把视线移回自己的照片,作为本月高二年级的进步之星,她和时景在同一个宣传栏,虽然中间隔了串排版的麦穗,但四舍五入也算同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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