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话眠
沈半夏侧转过身,看他。
走廊里暖色调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一半身体在外,另一半身体隐在门里。头朝屋里侧了侧,用带了点儿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沈半夏愣了两秒,朝他过去。
走到他身前时,段融拉住她的手。并不是单纯的拉手腕或是胳膊,而是手心贴住了她的手心,手指在她手背上收紧。
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极其撩人,她的心咚咚跳,一边紧张一边又雀跃。
段融把她拉进屋。屋里站着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的梁瑞涵,她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唇色已经白了。
“还不走?”段融带着沈半夏往沙发里随意坐了下来,二郎腿翘着,一只胳膊懒懒搭在靠背上,另一只手不动,仍旧握着沈半夏的手。
他看向梁瑞涵,再一次下逐客令:“看不见我跟未婚妻有悄悄话要说?”
梁瑞涵红了红眼睛,拎起包离开,临走时把门摔得很响。
在她出门以后,段融放开了沈半夏的手。
沈半夏那只手被他攥红了。
段融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火机蹭地一声,有橘蓝色的火焰亮起。他用手拢着去点,临点燃前停了停,叼着烟侧头看她。
“能抽吗?”他问。
沈半夏咽了咽口水,点头。
段融把烟点燃。
二手烟的味道倒并没有想象中让人难受,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没有很浓的呛味,倒有点儿淡淡的薄荷香。
段融抽一口,拿下来,手肘搭在扶手上,指间的烟袅袅往外冒着白色的雾。
他抬头,下巴朝侧前方的条几上点了点,问:“你给她的?”
沈半夏顺着往那里看,上面搁着熟悉的包装盒,碾转一圈后盒子仍旧没有拆开,里面好好地装着五枚避孕套。
她尴尬地挠挠后颈:“是……”
段融淡嗤了声,之后倒并没有说什么,没有奚落她或是嘲讽她。
“梁瑞涵拿着这个来找你?”沈半夏不是很顺畅地问。
他淡应。
“为什么?”她其实有点儿明知故问了。
段融看她,回答她的明知故问:“她想睡我。”
“……”
这男人好没脸没皮,这种话都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呵呵,”她是真的把这两个字笑了出来:“那你还真是抢手啊。”
“你现在才知道?”
他吐了口烟圈,烟圈散在空中,朝上飘。
“所以,”尾音拉长,他看着她,墨染般的眼睛格外深邃迷人:“小朋友,以后不能再给自己情敌送工具,知道没有?”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情敌”两个字,要是就这么承认了,岂不就证明她对他是真的有意思。
沈半夏不想让自己在刚开始时就落在下风,男人都喜欢求而不得的,太容易得到手的反而会不珍惜。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反正我们就只是联姻而已,又没有真感情,就算你真的跟谁有什么,我也不在乎的。”
屋子里静了静,段融没有说话,也没再抽烟,只是叼着烟情绪不明地看她。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扭回头:“行。”
听不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沈半夏也不敢问。
刘海扎到了眼睛,有点儿痛,她拿手揉。
段融起身,在屋子里找一圈,好像没找到,最后叫了客房服务,让人把一样东西送了过来。
沈半夏觉得奇怪,往他那里看。
他拆掉包装,拿出里面一把黑色的剪刀。
沈半夏更莫名,不知道这人是要做什么。
“过来。”他不回头地说。
沈半夏只好跟过去,跟到了盥洗室。他把里头的灯摁亮,一手把她拉过去,突然把她压在洗手台边,膝盖抵着她的大腿。
沈半夏顿时不敢动,心脏都不敢跳。
段融把她脸庞的头发别到耳后,开始拿剪刀帮她修剪刘海。
“……”
沈半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个画面,眼睛放大,满脸惊诧地看他。
“闭眼。”他提醒,说话时嘴里仍叼着烟。
沈半夏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段融帮她修短了刘海,剪下的碎发被他接在手心。
她刘海是齐的,薄薄一层,并不难修理,他只花了两分钟帮她修好,放下剪刀,抽了纸巾帮她去擦鼻上掉落的几根碎发。
她脸上很干净,没有化什么妆,皮肤很白。
做完这些段融放开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沈半夏第一时间透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刘海。并没有剪坏,也没有剪得过短,刘海发尾刚刚好搭在眉上。
“段融,”她一边拨着刘海一边说:“想不到你还是个隐藏的托尼老师。”
一根烟燃尽,段融拿出来,摁灭在洗手台沿,烟头扔进垃圾桶。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他说。
沈半夏笑,嘴角抿了抿,心情好了很多。
段融见她鼻上仍落着一根短短的碎发没有清理干净,伸手过去,拇指拂过她鼻梁,把那根碎发擦掉了,口中啧了声,说:“养孩子就是麻烦。”
沈半夏有点儿不开心了。这男人总是把她当小孩,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我十八了,”她强调自己的年龄:“已经不是小孩了。”
段融懒懒靠在洗手台边,手往后撑着,笑:“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这不是孩子?”
“怎么会,你上高三的时候我已经上初一了好吧。”
在她的话后,房间里出现一阵短暂的安宁。
沈半夏被这阵诡异的安宁提醒,明白自己说漏嘴了。
转身,想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走。
段融已经发现了她话里的古怪:“你怎么知道你上初一的时候,我在上高三?”
沈半夏停步,心突突地跳起来。
她的嘴怎么这么快!
要是被段融怀疑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半夏
沈半夏出了一身汗, 背对着段融飞快想了想,回答:“我是瞎猜的,我上学比一般人早两年。”
有脚步声音响起, 段融朝她走过来,离她的背部不过两厘米的距离时停下,躬身贴近,对着她耳朵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说:“我的小未婚妻这么厉害, 上学早, 读书还这么好,政大那么难考的学校都能考上。”
有热气拂在她耳边,效果简直堪比春/药,让她全身都燥。沈半夏不自觉秉住呼吸, 胸部完全不敢起伏, 头不敢动。
段融已经直起身, 没再贴着她耳朵说话, 问:“为什么读法律?”
“可以当律师。”她说:“惩恶扬善,多酷啊。”
段融没说话, 也没多余的讽刺的笑。这不像他的风格,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被他奚落的。
比如即使真的成功当上律师, 也不一定能惩恶扬善。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其实根本没人能弄得明白。
段融什么都没说, 默了两秒, 叫她:“小朋友,你要一直背对着我说话?”
沈半夏转过身, 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儿近, 她几乎快贴在他怀里。她赶紧往后退了退, 抬头看他。
“段融,”她又一次地直接喊他名字:“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怎么感觉几乎要比她高出三十厘米了,她拼了好大劲从初一时候的小矮子长到了现在的一米六二,结果站在他面前时还是显得好矮。
毫无成就感。
“提醒你一件事,”段融躬下身,两手撑在膝上看她,语气里掺了惯常的调笑:“小朋友不能直接喊我名字,没礼貌。”
“那我要叫你什么?”
“叫,”他扬眉,一副痞痞的样子:“哥哥?”
沈半夏不说话,用沉默表示她的抗议。
“啧,”他直起身,往外走:“小朋友一点儿都不乖。”
这人,不调戏她能死吗?
沈半夏跟着出去,在后头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
段融停下步子,侧回身看她。
“我已经成年了,”她说:“是个大人了,是跟你一样的大人,你不要总是小朋友小朋友地叫我,好像我真的很小一样。”
她想让他知道,她是已经满十八岁的成年人,可以行使成年人的一切权利,做一切成年人可以做的事,不想让他再用对待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她。
段融看着她:“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我有名字,”她说:“我叫半夏,一半的半,夏天的夏。”
段融看她一会儿,低下头笑了声,点点头:“行。”
他走过来,伸手在她发上揉了两下,正儿八经地叫她名字:“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