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琮玉才知道她流鼻血了,难怪目赤脑胀。
乐渊给她拿了瓶水,告诉她:“适应不了高原气候就别剧烈运动,趁早把你猴急的毛病改了。”
琮玉仰着头还不忘顶嘴:“你不给我买,还不让我自己买,那我用什么。”
“不会给我打电话?”
“不会!”
“那说什么。”
琮玉把堵着鼻血的纸团使劲扔向他。
乐渊接住,丢进垃圾桶。
琮玉不说话了,乐渊也没再说,开了瓶二锅头自斟自饮起来。以前跟爆破一起过时,静默是这所房子最常出现的一种形态,所以他很习惯无言。
琮玉的鼻血止住了,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酒香味儿飘到了她的四周围。
啪的一声,停电了,房间一下黑透,乐渊还在喝酒。
琮玉提醒他:“没电了。”
乐渊不理人。
琮玉也不管了,那黑着待着吧。
过了会儿,月光洒进来,房间不再那么乌漆麻黑了,琮玉扭头还能看到乐渊的影子,他的酒量好像很好,一直喝,也不醉。
她双脚踩到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乐渊突然问了句:“想上学吗?”
“不想。”
“你十六不上学干什么?”
“我十七。”
“不是下个月?”
“一样。”琮玉说:“我有老师,高中我早学完了,正常情况下明年六月参加高考。”
“能考上吗?”
“不能。”琮玉成绩很差,最好的学科是语文和英语,她只是脑袋转得快,但这一点对数理化什么帮助都没有。
“明天给你办入学。”
“办也不去。”
“那你就天天看家遛狗。”
“我不要!”
“你要什么。”
“我要你上哪儿都带着我。”
乐渊把酒杯放下:“我不要累赘。”
琮玉把脚放下去,跟他说:“下周三邱文博的饭局,有柴老板,有那位少将,还有霓月新去的几个美女。”
乐渊在黑暗中看向琮玉。
琮玉在黑暗中回看:“我也要去。”
乐渊不愿相信这是她跟他进金都扎玛饭店后推断到的,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知情的人即便是要对外透露,也不会跟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透露。
够聪明的,这狗毛丫头。
琮玉只是在网上搜金都扎玛饭店的柴老板时,了解到她是县委书记万双国的老婆,每周三会去做一个面部清洁。超市回来路上经过那家美容店,她进去打听了下,得知柴老板常用的那位技师请了长假。技师一定是知道柴老板下周三不会去做脸了。
她记住了那位少将的车牌号,以及去往的方向,牵着爆破在唐华路溜达时,她在一家酒店门口看到了那辆车。蹲守了半个小时,有人从酒店出来,上了那辆车,没一会儿那人回来了,拎着食盒上了六楼。
她在网上看过了,那家酒店六楼是套房,最近两周都没空房,所以那位少将最早也是两周以后退房。
邱文博下周有饭局,曾要求九姐培训新来的那批女孩,琮玉把这些信息放在一起,再结合乐渊下午去金都扎玛饭店的事,基本可以确定,这场饭局的性质和参与的人——
邱文博组局,邀请焰城县委书记的老婆,还有一位少将,却叫美女作陪,所以聊的一定不是正经事。
琮玉又说了一遍:“我,也,要,去。”
乐渊也很聪明,没说话,因为说什么她都会知道她猜对了。他站起来,拿着电卡去启动了余电,房间的总控开关“咔哒”一声,客厅和卫生间的灯亮了。
琮玉嘴角的蓝色墨水很明显,乐渊回身时说:“洗澡睡觉。”
说到睡觉,琮玉穿着她新买的拖鞋,趿拉到次卧:“你这里边东西这么多,这么乱,我怎么睡?”
“谁跟你说你睡这儿?”
“那睡哪儿?”
乐渊看向沙发。
琮玉不干:“凭什么!”
“只有沙发,爱睡不睡。”
琮玉凶狠地瞪着他,几秒后,飞快跑向他的卧室,窜到他床上,呈大字躺在正中央,耍起无赖。
乐渊站在门口:“起来。”
“我不起。”
乐渊过去拎她,她无赖地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他:“我害怕。”
她在装蒜,乐渊知道,但还是松了手,从柜子里拿了套干净的四件套:“起来换了。”
琮玉怕他趁机剥夺她对这张床的所有权,不动弹。
乐渊提醒她:“我睡一星期了。”
“我不嫌。”
“别恶心我,起来!”
琮玉把他被子抓过来,本想忍着恶心把脸埋进去,然后骗他说很干净,没想到是真的很干净,只有一股浓郁的洗衣粉味儿。
乐渊看她过于较劲,不跟她浪费时间了,拿衣服去卫生间换了,又出了门。
琮玉在他走后才想起来,他一天到晚给邱文博办事,要不就是在宝郡和霓月看店,根本没在这床上睡过几回,敢情是一星期了还跟新洗的一样。
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盯着窗棂,就这样,十五分钟过去了。
突然,她坐起来,回客厅打开她花三百五十块钱买的二手留声机,把老板赠送的唱片放上去,伴着舒缓的吉他声和主唱独特的嗓音,窝在沙发。
月光像一张巨大的蚕丝被,罩在她全身,她很快有了睡意,怕盗梦贼偷了她的美梦,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拜托乐渊早点回来,谁知一不小心多打了一句——
“我有自保能力,让我跟着你。”
第18章
乐渊到达宝郡,询问了经理大堂的情况,得到一切正常的回复后,准备到楼上消磨一会儿时光,突然大门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高跟鞋声。
他扭头就看到了邱文博的金丝雀,身后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女。
金丝雀看到了乐渊,耳朵自动屏蔽了经理的招呼,只对乐渊说:“我跟邱哥说过了,带朋友来玩个小牌。”
乐渊伸手招来经理,说:“217。”
经理答应着,扭头对几个漂亮女人和英俊男人说:“二楼,我给你们开房。”
金丝雀的朋友们走在前边,她在最后,路过乐渊时,大堂里有赌徒吼了一嗓子,她下意识看过去,忘了抬脚,往前奔了半步,半副身子摔向了乐渊。还好她手快,握住了乐渊的手腕,而后滑到手指,把他几根细长的指头死死攥了数秒,甚至可以说出他大概的体温。
经理和金丝雀的朋友们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没在意,扭头继续上楼。
乐渊没有挪步,等金丝雀自己站稳了,松开了他。
金丝雀道歉:“不好意思。”道歉也很有姿态,神情没有一丝异样,还淡然从容地把碎发别到了耳后。作为邱文博的女人,她很知道自己有多值钱。
乐渊没说什么。
金丝雀也没停留,朝楼梯口走去。
过了会儿,经理下楼,眼看着楼上,对乐渊说:“够能折腾的,这就是有恃无恐吧?妈的,下辈子我也投生一张这样的脸,也给人当家雀去。”
经理说着,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乐哥知道她叫什么吗?”
乐渊不知道,没搭茬。
经理也不知道,他们好像一直以“金丝雀”称呼她,这么一想,好像也挺可怜的,这么个身份,连名字都不配有。
乐渊看没事儿了,上了楼,想着打个盹儿。
手机提示音响了几次,他知道是新闻推送,随手点亮屏幕,一个陌生号码的两条短信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没回,甚至没点开,锁了屏幕,把手机扔在了床头柜。
他把小臂当枕头,面朝着天花板,闭眼躺了十多分钟,还是睁开眼,拿上手机,出了房间,下了楼。
经理看着他往外走,惯例问了句:“去哪儿啊乐哥?”
乐渊没答,出门上车,朝南驶去。
他回了家,进门一片漆黑,但音乐开着,想起琮玉买了一个留声机,借着月光走到它跟前,关了音乐,然后才看向沙发上蜷着的琮玉。
看她睡得挺香的,那给他发个屁的短信?捣蛋东西。
他把她的毯子拿过来,敷衍地盖上,自己回房间去睡了。
早上八点,琮玉在客厅叮铃咣啷,吵得乐渊睡不下去,起了床,要把她轰出门去,出了卧室门就看到她换了身白色的运动服,白色的棒球帽,一副出门的架势。
琮玉给爆破换了水,摸了摸它的脑袋,凑到它耳朵说了点什么,扭头跟乐渊说:“我有事,中午不回。”
“你有什么事。”
琮玉没说,开门走了,还不忘拿上钥匙。
乐渊问爆破:“去哪儿了?”
爆破不出卖朋友,只是看着他,没反应。
“你才跟她认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