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天啊!”
“前两天记者采访他妈,他妈死不承认,昨晚上跳河死了。他妈就是心虚了啊,不心虚为什么要跳河啊!他爸也要上吊,很明显,这一家都有问题。”
“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要参加滑雪比赛啊?我听说都要决赛了,这种人的妹妹能为国争光吗?真讽刺。”
“对啊,所以很多好心人就把她抵制除名了。”
“那就好。你说怎么什么人都有啊!这种人早该死,那些动物和人真可怜。”
“谁说不是。”
“这个世界也太魔幻了。”
“还有呢,对门那个美容院的技师,说我们良生集团是草菅人命的集团,这是学了个词就到处乱用了。今天早上中心新闻都报道了,邱董和邱二总是配合警方侦破一起假冒军人诈骗的案件,警方也通报了。”
“这种人就是没脑子,说我们草菅人命?那中心新闻和警方也是喽?懂不懂什么是中心新闻啊,这是官方媒体啊!”
“理他们干吗,就是酸我们按摩会所开张没多久就有这么多客流。”
他们聊着八卦,店里的音箱也在播放午间新闻,主持人正说:“信息时代,信息接收太多,也许大家不知道怎么分辨真假,但不将这类无法判断是非曲折的信息加以定论传播,至少能避免一些因这些信息而酿成的悲剧发生……”
只是八卦的声音太大了,主持人的声音被掩盖了。
第28章
乐渊敲了办公室的门,邱文博的声音传来:“谁?”
“我。”
听到是乐渊,邱文博开了门。
房间里甘西南路派出所琼红炜所长,省巡视组钱雍主任,柴老板,还有一位合作过多次的张致律师,先后看了乐渊一眼。
乐渊和江北是邱文博的心腹,在场人都知道,只是最近比较少看到江北,但也没有很好奇。即便是哪天看不到乐渊了,也是一件平常事。
亡命徒的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一生只会有两种死法——
不是任务途中被对家弄死,或者被追缉致死,就是因背叛而被老大弄死。
琼红炜继续跟邱良生解释:“这场抓捕行动检察院批准了,而且是由甘西市公安和四川封沂公安联合展开行动,我压根没得到信儿。”
钱雍也说:“我听说是那老头老太太跟他们女儿联系上,蹲守在你们那个夜总会门口好些日子,得到你们饭局的确切消息,立马上报了,上方当即批了手续。我但凡听到点风声,都告诉你们了。”
邱文博脸憋得青红,气得不轻:“连训练那些女孩的领班儿事先都不知情,出发的时候才告诉她们目的地在哪儿,手机也都没收了,那俩老不死的跟他们闺女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饭局的位置?”
柴老板问钱雍:“还能再打听点什么吗?检察院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钱雍摇头:“现在风声很紧,我打听太勤了也引人怀疑。”
柴老板摁着太阳穴叹气:“幸亏邱董有后手,把假冒的何政委推出去了,现在就祈祷他别出卖我们。”
钱雍说:“我怀疑检察院的从开始就知道假冒军人这件事,这场以拐卖为由展开的抓捕行动,根本就是打击假冒军人犯罪的行动。”
琼红炜也说:“他们不是借我们南路派出所的地方调查吗?一晚上加一上午,那群女孩什么也没说,只说是文员和前台,查也查不出来。”
邱文博说:“当时她们那工作证我专门找人办的,都把她们挂名在了焰城的小公司、厂房、饭店,聘用合同、健康证这些也没落下,怎么查出来?她们又有把柄在我手上,我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什么!”
张致说:“平民的身份都好造假,军官的身份不行,这一天一宿下来,拐卖少女这件事没了进展,反而是假冒军人这件事兜不住了。”
钱雍一拍巴掌:“对吧,打击拐卖少女就是一个幌子,纯粹奔着这假军官来的!”
张致有疑问:“会不会是焰城这个旅游项目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啊,被人举报了?”
柴老板不认同:“哪儿来的人举报啊,你们都是会员,你们不知道啊,除了国土局的审批,其他资料都是咱们伪造的,就为了让CG投钱。国土局的郭局长会审批,也是信了何政委的身份。”
一直沉默的邱良生,这时倒了杯热茶,用杯盖撇开茶叶和沫子:“别猜了,应该是内部有鬼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钱雍说:“都下水了,再反水那不是两头都没路?咱们当中不会有这么蠢的吧?”
邱文博抬起头,说:“着什么急,只要是狐狸就有骚味儿,日子久了就飘出来了。”
几句话把在场几人弄得神经过敏,看谁都像鬼。
张致叹气:“就是这项目可惜了,以后再想跟CG搭上,找他们投项目,那可就难了。”
钱雍问:“孙总和小陈已经回去了吗?”
“派出所出来就走了,客气了两句,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但就他们脚底生风那样,估计是没有合作的可能了。郭局长也是,知道何政委是假冒的以后,脸色很难看,以后再想通过他获取便利,怕是轻易得逞不了了。”柴老板说。
“那姓何的靠谱吗?别检察院的一吓唬,什么都说了。”琼红炜还是有点担忧。
邱文博看向乐渊,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找着了吗?”
“找着了,他要是不想让他藏妻下落不明,会乖乖认罪的。”乐渊说。
邱文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根烟,小口小口地抽,房间里倏然烟雾弥漫:“懂了吗?合作伙伴们。”
琼红炜说:“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但还是有点很好奇:“乐渊不是也在局上吗?只是昨天被突击时他不在现场,但怎么没立刻展开针对他的抓捕?”
邱文博没答,在场一片寂静。
琼红炜知道了,内部还有邱家的人脉,可能是检察院的,也可能是甘西市公安或者四川封沂公安的。
别人也都知道了,邱家势力盘根错节,机关里不止他们几个眼线,权力更高的地方都有他们的爪印。
事情聊完,几个会员戴帽子、口罩,一个一个地乔装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邱家兄弟俩和乐渊。
邱文博显然还在肉疼CG那三千多万:“到嘴的鸭子飞了!”
邱良生倒是无所谓,虽然这项目做成,以后融资、洗钱都会方便很多,但一条路走不通了还有另一条路,劝他:“钱不大,问题很大,有鬼在侧让我有些不安啊。”
“你觉得是谁?”
“查查不就知道了?”
邱文博点头,扭头看向乐渊:“这件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乐渊没什么想法,只是把琮玉用老人机拍的照片给邱文博看了:“酒店前台拍的,说是看到有人在我车前转悠。”
邱文博看清照片上的人,转向邱良生:“是江北那小子。”
邱良生把茶杯扔在桌上。
邱文博对乐渊摆了下手:“你先去吧。”
乐渊出了门,邱良生才又说:“这件事跟青木矿区的事一样要紧,赶紧解决!别拖!”
“嗯。”
“那件事也一样,吵吵着要上访的那两家,必须摁住了!”
“就算是往上走,也是交给地方,那不还是得地方解决吗?地方咱们有人啊。”邱文博只知道有人上访,或者有人把他们举报到中央,他们会完,但一直想不通他们在龙门这么大势力,为什么会完。
“老有人上告,地方就有责任,上头就得查地方,地方政府明哲保身管你死活?坦白从宽可以少判多少年,他们也不傻。还有我们插在各个要害部门的暗桩,还能活下来吗?咱俩加一起一百多年够判吗?不出龙门,你我说了算,出了龙门,党中央说了算!白教你了!”
邱文博脖子一凉:“那我让乐渊赶紧处理!”
邱良生看向门口:“等这事儿解决完了,让他过来跟我。”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江北真不行,有点能耐,但不该他长的心眼,长了不少。”邱文博说。
邱良生闭着眼靠在老板椅上:“乐渊这么多年,也算是证明他的忠诚了。”
邱文博点头,跟邱良生说了另外一件事:“我包的那个小娘儿们也想来集团,我暂时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底细清楚吗?”
“清楚。”
“你看着办吧,她要是就想见世面,你可以把她安排进行政处,让她整理表格,什么都接触不到。”
“行,我再试探试探。”
*
琮玉从酒店醒来,伸个懒腰,先拿手机,屏幕一推推送,最吸引她的就是“何兴厚假冒军人进行诈骗被警方逮捕”。
还有就是中心新闻官网发布的“良生集团董事长邱良生及其兄弟邱文博,配合龙门省检察院、甘西市公安和四川封沂公安破获一起假冒军人诈骗案”。
琮玉拿着手机去刷牙,一边刷一边翻新闻下的评论,前排基本上都在夸良生集团这样的好国企不多了。
有网友提出良生集团不是国企,但被淹没在一溜吹嘘中。
她看完打开微信,消息界面最上方是夺吉的头像,末尾显示九十九加的消息,她还没看就已经觉得脑袋疼了。
她决定闲的时候再看,先同意了酒店前台小姐的好友。
前台小姐立刻发来消息:“我叫方昉,你呢?给你备注。”
琮玉瞎说:“我叫乐乐。”
“你真是乐哥的女儿吗?”
“他十七时候就把人弄怀孕了,就有了我了。”琮玉到房门口拿了外卖,回来坐到单人沙发上。
“真的吗?”
“我是不建议你喜欢他,今天退房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一间房的镜子碎了?那就是他砸碎的,因为那个房间的女人喜欢他,他把人给打了,镜子砸碎了,还让人赔钱。”
“打人了?!”
“可不。”
方昉好像有点想放弃了:“嗐,我加你也不是找乐哥,就是,额,告诉你些新情况,举报饭局的老人下午就回四川了,女儿被放出来了,但好像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们住在你们酒店吗?”
“没,他们住在后街的旅馆,旅馆的前台是我同学,她说的。”
“谢谢,我再来甘西的时候请你吃饭。”琮玉说。
“你太客气了,就算没有乐哥,我也觉得你可爱。”
琮玉给她发了个表情包,告诉她:“其实我叫琮玉,乐乐是逗你的,乐渊不是我爸,但他又凶又暴力是真的,喜欢他的人都挺惨。”
方昉没再回,琮玉以为她生气了,也不在意,就在她吃完牛角包时,方昉的消息回过来了:“没事啦,反正也不可能,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帅。”
琮玉勾了勾唇角,放下手机,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她之前担心省巡视组到焰城视察工作,会调查邱文博,怕乐渊牵涉其中,没想到邱文博和邱良生的势力早覆盖到了检察院,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还有中心新闻这种官方媒体发文章歌颂他们……
想想炕羊排店里跟乐渊见面的记者,看样子早有勾连,这么的无孔不入,那碾死一个人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