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琮玉问她梅派从梅老板创立初期,到中期,到后期,是不是一个表演形式循序渐进、逐渐完善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就没一丁点改良和创新吗?
沈经赋哑口无言,但人很较劲,又跟琮玉开启冷战。
到中秋的时候,中央台的晚会制作方给沈经赋递来了邀请函,沈经赋以年老体衰、嗓子倒仓的理由婉拒了,推荐了弟子琮玉。
琮玉在晚会上又唱京歌,没想到小火了一把。
沈经赋也沾光被大众重新提起,甚至有节目组专门给他做了一期人物访谈,把他为京剧奉献的一生详尽地介绍给大众。
他原谅了琮玉唱京歌的事,但还是说好,传统的技艺不能丢。
两人在一个下午,由琮玉端上一杯热茶后正式和解。
这起起伏伏的一年里,琮玉长到了一米七,细腰长腿,星目剑眉。
生日会这一天,常蔓和夺吉从焰城而来,常蔓送了她玫瑰和香水,夺吉还是老样子,给她少见的珊瑚首饰。
夺吉经常给琮玉发消息。
琮玉经常不回。
夺吉就来北京找她,租了房子,还买了车,偶尔出现在琮玉学校门口,惹得流言四起,都说她找了个康巴汉子当男朋友。
琮玉骂他,他还傻傻地笑。
琮玉还是会拒绝他,他却再没有过受伤的神情。
常蔓问夺吉为什么,他说不奢求回应就不会失落,喜欢应该是一件不考虑回报的事。
常蔓问他,如果琮玉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他说,我会把她放在心里,包括想要送给她的玛瑙和珊瑚,也一并封存,然后祝福。
常蔓仿佛被他上了一课。
琮玉的生日会上人人奉承,都说琮玉十八岁迎来高光,往后必定前途无量,还说沈经赋一双毒辣的眼睛,那么多人中独独选了她。
沈经赋被哄得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锃光瓦亮。
张婧一也借着沈经赋这一场一场的活动,结识了更多的男人,带去了更偏僻的酒店。
常蔓在楼上,琮玉的房间,跟她聊了很多焰城的事。
比如,邱良生和邱文博越发地神龙见首不见尾。
九姐跟了一个开湘菜馆的男人,但没离开霓月。
宝郡放贷无度,被有关部门勒令关闭,霓月还开着,查得不严就安排一些陪唱服务,查得严了就只当KTV。
城市行政管理突然抓紧了,三不五时有城管巡街,姑娘们不在半夜里站街了,人行道上也不见美女服务的小卡片了。
江北领着姑娘们开启微信群供应□□服务的时代。
常蔓说她现在住在甘西,没告诉琮玉陈既去了甘西。
琮玉也不问。
她看起来就好像不爱他了。
只要她不再弄湿枕头,不再闭着眼睛像魇住一样亲吻手腕的小月牙,不盯着他朋友圈那条横杠发呆,不再反复听她收藏的他的语音,不再抚摸她在松川县服务区不远给他拍的那张照片……
只要……
她就好像真的不再爱他了。
常蔓离开时,递给了琮玉一支烟,别的什么都没说。
琮玉叼着那支烟,靠在露台的栏杆,吹了一宿冷风。
她知道,这是陈既的。
以为时间和经历能催化有些记忆的丢失,可她对陈既的喜欢,好像在这样一宿一宿冷风的裹挟中,更深沉了。
她以为,就是贱的,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第79章
陈既从青木回来,莫名其妙被邱文博冷处理了很久,邱文博对他还是以前的态度,也交代任务,却始终不提把他安排到良生集团的事。
直到十一月,矿产公司的事尘埃落定,浪漫十方温泉会所里头抓起了内鬼。
江北不知道怎么跟颂雅芝认识了,知道了她曾把梁有节手机相册备份给陈既一份。
陈既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江北一直跟邱路雪在一起,好像动真格的了,也没再跟别人传出过不正当关系。
邱文博似乎有把他的改变看在眼里,渐渐地,只交给陈既做的事,分给了他一些。
很多人揣摩不透邱文博的心理,当江北拿着所谓的证据,直指陈既出卖邱文博后,邱文博淡然处之的姿态,让他们知道了,他不是摇摆不定,是怀疑陈既了。
邱文博坐在两排假古玩前,颇有架势地把玩着一只玉老虎,偏不抬起眼睛来。
陈既在他那张桌案前站着,桌上有两箱子现金,陈既两侧站着七八个小痞子,就等着邱文博一个眼神,然后把陈既摁在地上。
江北得意死了,播放完颂雅芝亲口承认的语音,凑到陈既跟前,别提多贱了:“既哥,上次哥们揭露了你中队长的身份,结果邱哥早知道,那是我的问题。这次总不至于还是我的问题吧?”
陈既反应平淡,也不说话。
“我也不是没跟梁有节打过交道,他是荒唐了点,但不可能把这么要紧的事儿泄露出去。他很怕他老子的,他老子的话向来是圣旨。”江北自以为是地说:“要说他亲自把把柄交给一拉皮条的,说不过去吧?”
陈既没理他,只问邱文博:“邱哥,你纵容江北这么搞,是跟他一个想法吗?”
邱文博抬起头来,那眼神就是谁都不信,他确实也没百分之百信过陈既:“我只是听他说法比较有趣,又有语音,我应该配听你一句解释吧?既哥。”
这一句既哥背后,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陈既拿出手机,播放了他跟颂雅芝在毛血旺饭店的录音。
……
“他们让你来找我要手机?”
“你自己还。”
“那也给你一份备份?我总是对他狠不下心,我怕他哪天骗我,我鬼使神差地把备份也交了。”
“别给我。”
“琮玉说你可以相信,我以为这是说,在这件事上,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她想多了,我毕竟跟着邱总,不可能跟你们站在一头。我不会要。”
……
江北越听脸色越难看,再看邱文博,他倒是神情如常,但如果这次又搞砸了,他别想去集团了,没等听完就走向邱文博,试图给他洗脑:“他留着这种录音肯定是料想到了今天,这不能信!”
陈既在这时说:“确实不能信,但你找个女人,把她哄上床,拿到这么份语音,就能信了?”
江北扭头,太阳穴青筋突突跳跃着,眼瞪得圆,眼角的肉皮也不规律地翻动。
陈既收起手机,摘了手表,解开袖口的扣子,把左臂放桌上,比在场这群带把儿的摞在一起都更像个爷们,云淡风轻:“邱哥要是觉得我有二心,现在就能废了我。”
气氛在一瞬更为紧张。
陈既以往是废别人胳膊的角色。
邱文博没说话。
半晌。
邱文博站起来,油腻的脸上泛出虚伪的笑,走到陈既跟前,够着他的脖子:“这说的什么话,你跟我那么多年,我什么事儿不是你办的?谁有二心,你都不能有二心。”说完,给了江北一脚:“我说支持你,没让你拿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兴风作浪,废物东西!”
江北被他一脚踹的胯骨磕在了桌沿,疼得咧嘴,却没说什么。
陈既有后招,妈的!
这事之后,邱文博就把陈既安排去了集团。
七年了,陈既终于来到邱良生身边。
江北毒品发家的梦还没碎,得知陈既进了集团,发了几天火,还装了场大病。
邱路雪心疼啊,跟邱文博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把江北也安排进集团,不然就在大街上骂他有失公允。
邱文博会纵她,但分情况。
邱路雪没成功,再次单方面跟邱文博断绝父女关系,硬是带江北搬到了甘西。
陈既跟着邱良生的第一年,没干什么要紧事,钱白得了不少。
邱良生给了他一套甘西最好地段的房,说是车就不给换了,还是低调一点好。
悠闲的日子仿佛可以消磨一个人的志气,幸亏陈既早经历过生死,才能在安逸阶段保持清醒。
他把爆破带到甘西,还有琮玉买的东西,那些留声机、电热毯、保温杯。
他哄自己,带这些是因为有用。
其实有没有用,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
他已经离开了跟她生活的地方,如果她的东西也一并丢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来过。
他的心吗?
可他总是嘴硬,他连自己都骗。
*
所有人都说的高光,在琮玉选择沉寂一年奋战高考后,也沉寂下来。
她没那么火了,却终于有时间取悦自己了。
考上中国戏曲学院后,除了巡回演出,她还去了很多地方,国内外都有,最喜欢澳门和西塔坡。
十七八时总是念叨去更多地方,终于在这两年实现了。
她更漂亮了,走在路上会有人扭头看,学校里的匿名表白墙,她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
即便不当红了,她的私信也总是满当,总是塞满酸话。
只是她的漂亮比从前多了攻击性,再没有稚嫩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