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躁喵
呛人的烟流漾开,烟熏火燎,梁亦辞很深地吸一口,吐出烟的时候,薛思婉开了窗。
雨水顺着窗缝时不时进来,将烟雾吞噬。
身侧男人凑过来,长指掐着她的下颌,声音有夜间的哑:“行不行。你一句话。”
话音落地。
薛思婉突然就笑一声。
苦涩的,自嘲的一声。
她跟他,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句话了。
他桎梏着她,强迫她跟他对视。
近到快要粘黏的距离。
他问她“笑什么”。
薛思婉吸一口气,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在笑我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哽咽着,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在倾吐她这八年的委屈。
每一个字都在说她的一分一秒有多难熬。
每一个字,都在控诉他为什么,一次也没爱过她。
“梁亦辞我对你来说就是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所以,你不告而别,所以你八年时间当做不认识。所以,寂寞了,无趣了,又找到我,当做消遣吗。”
“还是你现在又觉得我,”她哽住,快要说不下去,深吸口气,抬手在眼睛边试图扇走快要落下的泪,才艰难地继续,“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才又放出你的慈悲之心,来怜悯我吗。”
薛思婉扯开梁亦辞钳制她下巴的手,眼泪终于失控,她话也开始断续。
“所以,梁亦辞,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呢。”
……
“算什么。”
他低哑着重复她的话,咬牙切齿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哭,眼睛花了,她好像看见他眼睛里也有眼泪的颜色。
……
后来的事情,被汹涌的情绪掩盖着记不清,薛思婉只记得她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说从这个开始,那我们也,从这个结束。
可是扬手把打火机从车窗丢出去的那一刻,她却抓住了没松手。
梁亦辞大概以为她真的扔了吧,这一回她真真切切看见他的眼眶在充血,红得吓人。
“薛思婉。”
他连声音都在轻颤。
“你够可以。”
……
再后来。
再后来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学她的样子卯足了力丢出窗外。
在暴雨夜的街上,很快就不见踪迹。
她闹着要下车,他不肯让。
争执不下的时候夏歆撑着伞敲响车窗,然后薛思婉上了夏歆的车,夏歆送她回家,说开车出来的时候看他们俩这边往外扔东西情况不对,过来问问,没想到他们闹得这么僵。
薛思婉被夏歆送回家。
雨还在下,她没能留住坚持要走的夏歆,关门之后倚着墙在玄关那儿坐了好久。
然后看了眼手里被她一路紧攥发热的金属打火机,发疯似的在家里四处搜罗跟他有关的东西。
八年前借她的旧外套。
每天都要充电,存放聊天记录的旧手机。
他送她的红色舞鞋。
他塞在她口袋里来不及用的套子。
……
还有那个装满他旧日演出录像的平板电脑。
这些东西,被尘封着,或者经常被她抚/摸。
她把它们全塞进原本装舞鞋的密码箱,一样又一样。
她要把小心翼翼保存的东西都丢了。
要把跟他有关的一切,彻彻底底从她世界里剔除。
哪怕疼得像剥皮削骨,她全不在乎。
可是在心里立下断绝的誓言才不过几十秒钟,薛思婉把最后一样东西——平板电脑装进密码箱的时候,发现它怎么也开不了机。
手里在这个时候响起,微信上几条夏歆的语音消息接连播放。
“思婉啊。”
“可是你仔细想一想。”
“千纸鹤,打火机,还有虎子。”
“分开的八年,他生活里,全都是爱你的痕迹。”
……
薛思婉眼泪突然就又决堤。
/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把那台平板电脑里里外外包了好多层,顶着黑夜,顶着雨,满世界找修理店。
可是沪市实在太大了。
就像他刚走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他。
到最后也没找到修理店。
黑夜那么长,雨下不停歇,薛思婉一个人蹲在某个商铺黑暗的屋檐下,烧得精神恍惚。
她不知道怎么就拨通了刻在脑子里的那串当年怎么也拨不通的号码,这次竟然被接通。
沉默好久,对方:“喂?”大概,因为知道,只有一个人还记得这个号码。
她听到他的声音,意识沉沉往下坠。
“薛思婉。”梁亦辞沉声叫她。
他声音里透着遮盖不住的虚弱。
薛思婉半梦半醒睨着眼前空洞似的黑。
“阿辞,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吸吸鼻子,没来由觉得更委屈,“……所以才听到你的声音。”
她声音不太对。
那边的声音开始发沉。
“你在哪。”
“……”
“薛思婉我问你在哪。”
“我好像快死了,”她声音染了哭腔,身体沉重得提不起力气,“能不能不凶我了,能不能,别不理我。”
“我什么都不想管了,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爱我一次。”
“能。”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门被重重合上,梁亦辞连按了几下电梯,放缓语气。“告诉我你在哪。”
薛思婉倚着墙快要睡着了。
什么也听不见,恍惚着想起梁亦辞背着她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她好多时候都在想,如果那一刻,就是永远,该有多好。
“喂?薛思婉,说话。”
“……”
他猛锤了一把墙壁,转身往楼梯间跑,半晌气喘吁吁。
“典典,你在哪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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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不是来跟我睡觉的么”
混乱而又荒唐的这一夜。
梁亦辞站到薛思婉眼前的时候, 已经快要凌晨一点钟。
他穿一身深色的短袖长裤,疾风骤雨中分外单薄。她倚墙抱膝坐着,他垂头直立着, 居高临下的。
只要轻描淡写地睨一眼, 就能注意到她仰起头时暴露出的,红肿的眼睛。
薛思婉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