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躁喵
不胜枚举。
因为知道她手里有爷爷奶奶偷偷塞来的一点生活补贴,知道她有暑假每天打十个小时工得来的微薄的工资,知道她进了娱乐圈觉得这里繁花掠影可以更无休止无限度地将拥有的一切掏给弟弟。
她不知多少次接到这样的电话,不知多少次听过这句话。
也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她丢过多少次脸。
窗外的天更阴了。黑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压迫力极强。她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邪念,恶毒地想,这云是不是要将这座城,都埋了。
薛思婉为薛思典丢过的脸,到现在能够想得起来的,倒是只剩下两次。
倒不是因为那两次最最严重,而是因为,能够想起的两次,最最难堪。
很不幸的是。
最难堪的两次,都有她最不希望在难堪境地见到的人。
——梁亦辞。
那两次,不管是在十六岁的北方小县城,还是在十八岁繁花似锦无有归宿的沪市,她想起他总一腔孤勇不计得失地护着她。
总是觉得她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好像永远,没有办法忘记梁亦辞这个名字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插叙~少量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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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爷手都给你干断”
薛思婉想起十六岁,短暂地见过少年梁亦辞的,她的十六岁。
/
二〇一二年的夏天。
薛思婉念高二下学期。
她念高中的时候,全国的高中还都是文理分科制度。
高一的时候混班,高二上学期自选分文理科。不过她的家乡是出了名的高考大省,全省的中学都为了升学率魔障似的学习某所省模范中学的魔鬼模式。——一切为了学习服务。
所以她们在高一的时候就分了科,薛思婉成绩不错,分到文科的尖子班,教室在这栋教学楼最安静的四楼走廊的倒数第二间。
到高二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比适应分班后的生活,薛思婉成了对这一切最为陌生的人。
她生了场大病,几个月没来上学,再来的时候年纪里已经不光文理班,还另分出了二十七班艺体班,就在四楼走廊的最后一间,薛思婉班级的隔壁。
或许是因为奶奶偷偷塞给她那笔出去集训的钱被穆美玲女士搜刮去给薛思典换了台台式电脑,又花了七千块配了当下最时兴的显示器,好像还想配把很贵的机械键盘她那些钱不够了薛思典又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也或许只是她没办法看着隔壁艺体班的同学去集训学习回了又走走了又回。
总之她害了场大病,高二上学期的一大半时间都在乡下养病,临近期末才不得不回到学校。
……
薛思婉回学校那天,是小县城那年夏天最热的一天。
四十摄氏度的酷暑,洗澡换过衣服出门不到两分钟又开始变得黏黏腻腻。
从家里出门之前,她用薛思典换下来的旧电脑登陆了一下Q/Q。
收到了好几条同班同学发来的消息。
说她没去上学的日子学校里发生不少大事,刚结婚三个月的数学老师突然离婚最近脾气暴躁得一点就着;说理科班有个学生跟班主任闹矛盾持/刀冲进语文办公室保安愣是没拦住现在还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呢;还说隔壁艺体班来了个据说只准备在学校待两个月的转学生冷白皮白得发光人长得比颜巅时期的鹿晗跟克里斯吴还要牛逼……
都是学校里杂七麻八的琐事,薛思婉淡淡地扫过简单回应算是知晓。
心里不大感得起兴趣。
她是下午第一堂课回的学校。不太幸运,赶上火药桶版数学老师的课,整个课堂压抑严肃得平时喧闹无比的班级里没有一个人敢造次。
下午一共四节课,三节正课一节自习。第一届节数学上完后面两节原本是美术体育,临近学期末了被学校直接取消,让学生们自行复习。
数学课结束,下课铃响的时候所有同学好像都松了口气。
却在接下来数学老师宣布后面三节自习课连上先考一套卷子考完直接讲题之后,这口气卡得上不去下不来。
薛思婉倒是没什么感觉。除了几个月不在学校面对知识略显生疏艰涩。
倒是周围的同学被这一连四节的数学课憋得快要疯了,一下课就拉着她说话,把发到她□□的那些学校八卦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就说数学老师现在已经疯了吧!”
“真的我现在感觉她仅剩的快乐就是折磨我们……”
“……”
“薛思婉我跟你说你这几个月不来真的错过太多了,隔壁转学生,我真看一次惊叹一次,到底是什么女娲毕设级别的美貌啊。”
“待会儿出去吃饭的时候应该能遇上,你一定要看啊,绝了真的,绝世大帅比!”
……
他们一中都是走读生。
下午的四节课上完就是晚饭时间,吃过晚饭还要再回教室上三节的晚自习。小部分离家近的同学选择回家吃饭,大部分的同学都在校门口的小吃店吃一些米线板面炒饼盖饭之类的快餐。
薛思婉家里离学校很远,所以也跟这些同学一样,在学校门口吃饭。
下课的时候憋了一下午的学生们难得情绪涨高,走廊里很快被嘈杂的交谈笑闹声充满,大多数声线越往西边越盛。
西边的楼梯出口正对学校的大门,从那里出去可以省下一小段路程,方便快速在校外小吃店占上座位。
东边也有一个出口,路过四楼的最后一间教室艺体班高二(27)班,再往东出去下楼,这栋教学楼一楼最东侧的一间教室是舞蹈教室。
专门给舞蹈生课后练习的教室。
是薛思婉几个月前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进去的地方,和今天来之前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去的地方。
但是今天跟不准备吃晚饭的同学打过招呼独自出门的时候,双腿还是不受控地向东边。
外面打了声闷雷,涩哑,轰轰隆隆。
走廊的一侧是密不透风的墙。
视线要越过另一侧的教室,借教室的窗子,才能看清外面的天气。
薛思婉听见夹杂学生喧闹的雷声,本能地悄然双臂交/合,轻抱着两边手肘。
侧目望过去的时候,外头又是一道劈天的闪电,刺目的白色充斥人间。二十七班嘈杂喧闹的教室里,后门大咧咧地开着,她看见后门边儿上穿绿色校服的少年冷白长指随手把历史必修2扔进双肩包里。
她看他时他也刚好转过眼来。
薛思婉不知道自己是被闪电的光还是他身上的光刺到眼,痒痒麻麻的痛。
/
吃饭的时间舞蹈教室也散了,空荡荡的四面镜子不见人。
薛思婉随着大流出去吃饭的时候,在进去第一家拉面店的时候就遇到了也下课来吃饭的薛思典。
他在一中的初中部读书,也过来吃饭,带着几个混不吝的男学生。
薛思婉进去的时候,正听他跟人胡侃。
“今天的事儿全靠哥几个摆平,大家都是兄弟,学校门口就这点儿东西,今天咱先凑合吃点,等周日下午休息我再请大家伙下馆子吃好的。”
“不过今天这店里大家还是随便点,花多少钱算我的。”
虽然是拉面店,这样的小馆子还会做一些炒菜。
价格很高,一份要三五十块,学生们平时大都不会点这些,跟薛思典同桌的学生听说他请客,几十块的炒菜一连就点了四五道。
薛思典死要面子硬撑着算计自己兜里还有多少钱的时候,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薛思婉。
他拉着她到角落里问她要钱,说她来上学妈妈肯定新给了饭钱,他请哥们吃饭不能丢了面子,先借给他回头再还。
薛思婉性子很软,从小到大没跟人说过重话。那天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刻意大了声让她弟弟那些狐朋狗友听着,说她们家条件很差,爸妈都没什么正经工作,靠打零工靠家里老人种地补贴的钱过日子,让薛思典不要装什么大款。
后来的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薛思典开始对她破口大骂,跟在家里时候一样的,对她拳打脚踢。
不同的是,这里不是家里,没有会从旁说他打你两下又不疼你跟弟弟一般见识做什么的父母。
所以她反抗,反击。
得到的是更暴/力的攻击。
小拉面馆里乱成一团糟。
玻璃窗外面满是熟悉的不熟悉的脸,看着小店里的茶余饭后的一点热闹。
混乱中她给了薛思典一巴掌。
对方就恼羞成怒地抡起面馆里生着锈渍分量很重的铁凳子。
像是杀/红了眼,照着她额角太阳穴的方向就过来。
千钧一发。
围观的所有人无动于衷。
她来不及闪躲,闭上眼的一瞬间听见一连串的巨响。
再睁开眼睛时,铁凳子连滚了几个圈,薛思典被踹倒在地。
然后。
她看见,跟她一样穿着草绿色的夏日校服的少年,扯住对方的手腕。
很入耳的声音,低缓地,张狂地,像是言出必行地说。
“打女生,还抡凳子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