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井烹香
金曼曼有点呼吸不畅了,她感受到金钱的魅力——只要打开一个孔隙,有一个借口,金钱就会无孔不入,安排好一切,让她逐渐地沉溺在金钱的世界里。
她当然想说好,但是,她用什么身份来获得这一切?荀嘉明的绯闻女友?
富豪们都很精明,就算荀大姑的珠宝多得值得开展,但金曼曼想,她也不会平白地借给侄子的一个‘绯闻’女友。
绯闻不值得,女友才值得,荀嘉明这其实就是在公然作弊。
她还在思考拒绝的托词,荀大姑拖着她的臂膀,一把将她带起来,不由分说的推进双R豪车里,金曼曼脚软手软,居然被钱砸断脊梁骨,一时间失去反抗的力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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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失控感
“唔得啩, 唔好再减肥了,金小姐就这样身量,哇,秾纤有度、山峦起伏、窈窕有致, 一看就是好生养有福气的面相, 又明艳动人,都好似朵牡丹花般夺目个啫!”
“太客气了, 哪有说得这样好——你们家的衣服, 我要穿4码, 看来还是有瘦身的空间。”
“骷髅头才穿0码啫,不信问Madam, 贵妇都穿4、6、8, 金小姐是贵妇来得嘛, 4码刚刚好!”
金曼曼心想, 大概只有荀家这样身家的客人, 才能惊动SA如此献媚, 好话不要钱一样地说——也是她们的确值得, 一个荀大姑, 一小时内给他们带来的营业额都至少是一般客人的几倍,而且他们来买成衣, 不仅仅是买包,这样的大客户, 当然费尽心思去维护。金曼曼就算穿一件千篇一律的千鸟格套装裙, 都被夸成天仙下凡,小礼服更加不要讲, 就差没怼着她的鼻子叫少奶奶了。
一种平时要你主动去维护关系的职业, 这样每一根笑纹里都写满谄媚地对你, 很难不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满足和虚荣,金曼曼明知道这是一种被制造出的需求——奢侈品费尽心思地PUA顾客,只是为了让他们一掷千金,换取片刻的尊贵体验,这一切都是商品的一部分,需求的制造到满足,再到一步步深陷,往往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人,会特别依赖于奢侈品为他们营造出的成功幻觉。
在往常,她往往是那个站在试衣间边上的看客,类似于家庭教师的女伴游角色,贫穷,自诩清醒,似乎看穿了这一切背后的套路。但现在,女家教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终于遇到了真正有钱的客人,开出了令她满足的价格,她的表现会比Ceci她们好些吗?
金曼曼希望她有,她沉着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呼吸不免有一点点急促,心底好像火山一样压抑着喷发,但是,她看起来非常冷静,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还很到位。
她有特别美吗?没有,大牌的衣服除非高定,和一般品牌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质量还更普通,它们也无需做得特别牢靠特别美丽,奢侈品八成以上的预算都投给营销费用,只要能形成潮流,破布都美。
换句话说,金曼曼现在这个年纪,她穿破布也都好看,荀大姑让她试的件件衣服,都比骨瘦如柴的模特看着更衬身,作为看秀第一排的大客户,她更喜欢金曼曼的身材,“模特都是为了拍照好看,走到你身边,小腿细得不敢和她一起走,害怕不小心绊她一脚,她要骨折。”
她自己是很标准的外岛精英女士身材,四十多岁人了,依旧紧致,身材有一点发干,是体脂率保持得很低的结果,身量虽然不高,但气场很足,这样的荀大姑是有足够理由染上洁癖的,因为她们一向Clean、Busy、Fit,Control freak——金曼曼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日常对话中加上这么多常见且有明确翻译的英语词,但她来外岛三四天了,似乎也不由得染上了一点他们的口癖。
和S市的中年女人,外岛女没那么有嗲味,S市的女精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老法租界混合了江南风味特有的风情,而外岛女往往更‘要’,更有侵略性,自然也就更说一不二,金曼曼只是充当模特而已,买不买完全由荀大姑说了算,她相中了,SA打包,Michael刷卡,金曼曼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像是荀大姑打扮的真人洋娃娃,披挂新衣还不够,奢牌那些不值钱的智商税配饰也往脖子上耳朵上挂,“好看呀!年轻人就是要多打扮才靓。”
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上演半小时是惊喜,演到五小时六小时已是疲累,金曼曼今日狂刷了荀嘉明至少百万元,终于成为荀大姑眼里合适体面的青春靓女,“买不起就无谓嫌这些品牌没审美啦,说穿什么都好看,那就是没钱喽?真正有钱人,都懂得驾驭品牌的,再普通又如何啊?珠宝衬身,足够压阵啦。”
确实,真正的老钱家女郎,从手指尖精致到脚趾尖,发型、指甲、妆容甚至是一枚耳钉,都有精心感在里面,这是金曼曼从前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复制的钱味,漂亮的女孩子可以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装束显得美丽,但是她们没法让自己显得货真价实的有钱。大概是为了补偿心理落差感,人们很热衷于传播富豪穿五块钱T恤的故事——这倒也不假,但是,这些富豪在出席相应场所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有符合身份的高定西装。
“买到手都酸!”
金曼曼回住处时,Michael对她已经非常巴结了,他贴心地询问金曼曼,“金小姐,要不要帮你唤佣人过来整烫衣裳?”
这些衣服有很多是小礼服,相当娇贵,仅仅是从衣架上放入包装盒中,已经会带来折痕,不过,佣人的工作只包括打扫房间卫生,像金曼曼这种‘主人雇员’的身份,请她们熨烫衣服似乎稍微有些过分,在这之前,林俏也更情愿自己来,她不晓得差使荀嘉明的佣人要不要额外多给小费。当时她抓了金曼曼来帮忙,现在金曼曼理所当然也可以抓她——但是,这份不差使佣人的坚持,似乎也变得有点矫情了,如果真是主人雇员,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的贵重衣物?
金曼曼是个善于折衷的人,她拉林俏一起整理衣服,又请佣人Maria来帮手,菲佣有许多都叫这个名字,这个Maria沉默寡言,你和她说什么都咧嘴微笑,她一丁点中文不会,Michael和她都说英文。
林俏恰好和金曼曼谈天,“你算是修炼出来了,曼曼!你现在比我要有钱。”
金曼曼对林俏是知根知底的,林俏次次购物,不是有她参与,就是有她的督导,可以说确实她陆续花在衣着上的钱比不上今天金曼曼得到的礼物馈赠,这就是非常直观的对比,林家和荀家,对一般百姓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有钱,但是他们之间依然存在森严的等级差别,有钱人也会在更有钱的人面前自惭形秽,嫉妒之余又有更多的欲望衍生——还要变得更有钱,更加更加有钱,有钱到永远不再有这样一天,连未完全上位的少爷小女友,都能在自己面前显得阔绰。
有钱人会不爱钱吗?或许有的,当钱变成基因代代传承之后,总会有一两个突变者,但大多有钱人都沉溺于金钱,林俏望着金曼曼,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了羡慕,在大学四年间未曾动摇过的自信,今日被华服们轻易摧毁——这不是金曼曼自己的钱,诚然,但金曼曼靠着自己的魅力,什么也没做就得到了这些,这击毁了林俏的优越感,这是她最后安身立命的东西。
但是,林俏起码也有一点城府,所以她还能装成若无其事,继续社交活动——金曼曼一直在帮她打理内务,现在她把自己关起来,这就有些太孤僻了。只是林俏的眼角眉梢都流露着那种说不出的凄惶和黯然,她为了掩饰,便更加积极地恭喜金曼曼,“以后是由你来带我发财了!”
金曼曼没想到,心态先崩溃的人会是林俏,她自个儿还头疼呢,她逐渐有种泥足深陷的感觉,金曼曼意识到,自从她来了外岛,所有一切节奏就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被迫将自己的情感摆上了变现的筹码台,在那一刻,林阳、荀嘉明,她总要选一个,不管是选了谁,主动权都将被完全让渡,她只能随波逐流。
选林阳或许会好一些,但她也不会得到这些馈赠,林阳比追求过她的那些有钱人都还要再有钱一些,金曼曼不是没被人用钱砸过,只是她的胃口很大,大多数把她带去奢侈品店,想要通过一个包买来她另眼相待的男人,都只能让她冷笑——包算什么?一个入门的包,不过是鄙视链的底层,真正的顶层……
真正的顶层,就像是荀大姑,就像是嘉明和Michael,就像是荀爵士的四太,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真正的开价,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开价比这个更高,金曼曼应该感到满意,就算是她那贪得无厌的胃口,那长在额角上的眼睛,那比天还高的心,也应当在这样的气魄之下感到满足。
她站在衣帽间里,被华服包围,和林俏交换着肤浅的互相恭维,真正的交流在言语之下,林俏正在调整自己的角色,她要从工作室的中心调整去次要角色,把舞台让给金曼曼,由她发挥——这是嘉明的意志,他安排金曼曼入住主人房,本身就是明确的表态。从此以后,林俏在她面前恐怕再也不会肆无忌惮的失态,不会展露她的阴暗面,因为金曼曼已经完全进入了她的圈子,不再是可以放下心防的局外人。
金曼曼呢,她在想什么?
她后悔了吗?她沉醉了吗?她感到了自身命运犹如小船在激流的失控了吗?一个贫穷的女孩,玩起了金钱游戏,行走在钢丝线边,现在,她要发财了,或许发财的方式不那样如她的愿,但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不是飞黄腾达,就是打回原形一无所有,世事不会永远如她的意,让她在安全线外,只汲取让自己满意的微小份量,哦,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哪有人能事事顺心?
今后她会怎么样?现在她该怎么样?她穿着明天预定要穿的一条茶歇裙,戴着光彩夺目的珍珠项链,在镜前久久的凝视自己,她试着放下心防,展现真正的情绪,但很快又触电般转过头去。金曼曼好像看到了四太——她看到了同样楚楚可怜的忧郁与焦虑。
她走到梳妆台前,把镜子盖上,双手捂着脸,俯身思考了很久。裙子衬托着她的腰线,她的姿态像是一副凝固着的油画。
金曼曼掏出手机联系林阳。
【我想和你谈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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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金钱太迷人了
第89章 没有王子
林阳刚晨跑完, 他一边吃早饭一边和金曼曼视频,背景是大洋彼岸的都市清晨,可以清晰看到时代广场的标识,金曼曼不由问, “你在上东区的房子跑到哪里去了?”
“我得和团队一起住。”林阳给自己最大的优待大概就是独居了, 他给金曼曼看看自己的早饭,简单的沙拉、煎蛋、牛奶和全麦吐司, “你要为我额外的早饭付账, 为了和你视频, 我放弃去餐厅吃早饭。”
“哦……小气。”
金曼曼的心情逐渐好转,大概是因为林阳的通话背景中阳光普照, 清晨六点的NY市朝气蓬勃, 洗刷了她身上逐渐沾染而来的暮气, 她知道这样形容似乎很忘恩负义, 但金曼曼有种泥足深陷的感觉, 在这个城市呆得越久, 越是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黑气, 顺着那些名贵的珠宝服饰灌入她的身体里, 金曼曼想呕吐,但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或许任何时候, 她总需要一个次要的选择,一个备胎, 一个小单来让她安心, 单修谨现在是够不上她了,林阳便成了她的次选, 金曼曼光是看着他, 便感到S市熟悉的味儿回来了, 但她偏偏要有几分挑剔地说,“你的美颜是不是也开得太高了?”
“真的吗?是谁给我调的?”
林阳在视频里简直是个花美男锥子脸了,他打量了自己几眼,忍不住也笑了,伸手调了几下,突然又像是开了野人特效一样,面中隆起,金曼曼不由大笑,十年抑郁都快被治好了。林阳几经周折才关掉特效,抱怨说,“现在这些会议特效真的很麻烦,最恐怖的是,我可能顶着这样的脸和国内开了两小时的会。”
他虽然说得很正经,但金曼曼想到这还是忍不住爆笑,她说,“还好不是和客户,丢脸也只在自家公司。”
林阳懒洋洋地问,“你又知道我不是和国内的客户开会了?”
“那你还不得比现在紧张个好几倍,怎么还会是这种逼王的样子。”
“我才不是逼王。”
“你就是,Bosco都没你这么装。”
说起来很奇怪,在那晚过后,他们的距离反而似乎拉近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已经给出了答案,少了几分悬而未决的紧张,再不需要刻意回避。有些话更能说得出口,林阳可以说金曼曼‘又贪又精’,金曼曼也可以说林阳是个B-king,好吧,其实没那么爱装,大多数时候他的确挺酷,至少酷过荀嘉明,至少金曼曼在他面前会有一种感觉——他们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单修谨和荀嘉明,则只是比千千万万个追求者多走了一步,他们了解金曼曼在美色下的一面,但也仅仅只是一面。
“心情好点了?”
就像是现在,林阳能看得出金曼曼的沉郁,而且对此表达理解,不像是林俏,勉强藏起羡慕、恐慌已经用尽力气,哪里有心思觉察金曼曼的真实情绪。这种了解让金曼曼稍微不那么孤独,因为能够明白她处境的人是很少的。
“你会觉得我很作吗?”她直接问,“眼睛大,肚子小,持牌到最后,终于有大豪买家了,突然间又反悔不想成交。”
金曼曼是有价钱的,她的行为证明了这一点,林阳开出的价码——一线城市的房子,事业上的帮助,每年有限的奢侈品馈赠,这些买不到她,但同样不会有未来的女友,荀嘉明开的价码高昂了几倍,这里的价差就是金曼曼骨气的价钱。林阳很清楚这一点,金曼曼也知道他清楚,两人似乎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他并未因此就轻视她。只是客观地点评着,“你是持仓太久了,很难摆脱你原本的思维模式,曼曼,你是靠着忍耐和拒绝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要你忽然切换为‘接受’这个模式,似乎的确有些困难。”
“我是吗?”金曼曼自己都没有这样想过。
“想想,如果你不矜持的话,你会怎么样?我们都很熟悉那样的女孩子,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永远都有些有钱的男人来供养她,收不完的奢侈品,一般人眼中难以想象的光鲜——你忍耐了那些诱惑,也就忍耐了那种生活的后果,我们也都知道那是什么。”
是什么?是怀孕和性传播疾病的风险,是特色的美女局,是长期的日夜颠倒、花天酒地,是必须给金主挡酒、陪酒、讨好主客的业务能力,是二十出头就被迫要通过医美维系的颜值。当一个人想用自己的脸来换钱的时候,她身处于哪个级别的交易场,就能拍出哪个级别的价钱。
金曼曼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她通过忍耐,对欲望、窘迫、羞辱的克制和消解趟过了一个个陷阱,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应该是个禁欲主义者,她的高估值来自于自己的克制,荀嘉明对她的另眼相看也正因此而来,那么,她为什么不恐慌于失去自己的克制呢?
金曼曼也认为林阳的说法很有道理,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在于,荀嘉明提供的物质,是否值得她放下自己的克制?
“我想问问你。因为你其实在我心里,是个敏感的人。”
她对林阳说,身后夜色渐浓,灯火逐渐亮起,林阳身后的阳光似乎也因此渐渐有些失色,但他的神色仍很镇定。
金曼曼大胆地问,“和荀嘉明相处是什么感觉?你们从小认识——但是他要比你有钱得多,至少他永远也不必担心自己会破产。你看,俏俏只是看了一出麻雀变凤凰的好戏,就妒忌得有点受不了了——”
但是,林阳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他父亲的产业几度风雨飘摇期间,在他必须去找钱找投资,四处说服人给他投钱的时候,在所有这一切肆无忌惮地彰显财力,排定秩序的时候,在这种越有钱越饥渴于钱的环境里。林阳既没有亲情,又没有金钱,不像是荀嘉明,一步步都有家里人的安排,林阳在这种无序的自由中,在这种被突出的匮乏中,他在想什么?他会痛苦吗?他扭曲了吗?
金曼曼真正想知道的是,乐比苦多吗?她认为林阳从前的处境,会和她日后的处境很像,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永远也不知道林阳在那些时刻都在想些什么。
林阳的表情凝固了片刻,或许他正在认真的思索,他说,“我不知道……可能从前从来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
有人会问他,你最近吃得怎么样,住得还好吗,那是林俏的母亲,但她怎么会关心继子的精神世界呢?就连亲生女儿的精神她都漠不关心。林总拼尽了老命把林阳送进荀嘉明的圈子里,他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抵押上东区那套房子的产权,因为那是——那座公寓,还有林阳幼年所参加的夏令营,所出席的活动,那些昂贵而又无用的东西,正是圈子的一部分,是圈子的象征,他必须留在圈内,才有翻盘或再上一层楼的可能。
林阳陪着父亲无数次地见过荀爵士,那时他还没有淡出一线决策,荀家三次注资林总,第一次林总失败,第二次林总还是失败了,但是第三次,荀爵士收到了千倍以上的回报,林总终于发达了。他们有钱了——从破产到豪富,但是,林阳再有钱也无法和荀嘉明比,荀家早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一辈子也追不上荀嘉明。
总是次要,总是失败,连他看中的女人都撇下他愿意做荀嘉明的情妇——女友,但归根到底,还是情妇。一个男人怎么去消解这种挫败感?
林阳觉得不需要去消解,就只是去承认它的存在,“这世上不会是什么东西都很美好的,曼曼,失去过一切的人比较懂得珍惜。你也一样,你必须接受,Bosco追求你的方式,就是用金钱来摧毁你能影响到他的特别,这些老钱,对于任何能够对他们施加影响力的事物都喜欢这样如法炮制——用金钱同化一切危机,把一切永远都留在那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小小框架里,他们牢不可破的贵族习俗,他们的Routine。”
而金曼曼要做的,就只是如同接受生老病死一样地接受它——选择,并且接受。
选择,接受,选择,接受。像个成年人,把所有的遗憾都消解于微笑之中,你选择了什么,就总得付出点什么。
现在,金曼曼似乎也只剩下了接受这个选择。
她把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有些谴责地望着林阳,问他,“看到我在精神上死亡,你会不忍心吗?”她似乎在等待林阳来英雄救美,将她从这个尴尬的处境中拯救出来,哪怕只是给她一点保证——可又是什么保证呢?她不知道,林阳能给出什么压得过荀嘉明的报价?归根结底,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林阳很长久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还鲜活的金曼曼铭刻在心底,他说,“当然会,所以我会尽可能不正眼看你——如果我们再见面时,你已经是荀家的金小姐,不要以为我不看你是因为难堪。”
“但是。”仿佛是为了宽慰金曼曼,他又说,“即便我们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精神上杀死你,所以,曼曼,想开点,或许本来就没有最优解——说不定每个人的灵气都只能存活若干年,到点自己就消散了,不是因为Bosco,也会因为别的乱七八糟的随便什么人。”
他的话,或许不无道理,金曼曼想这可以作为她的墓志铭,说不定这种所谓的灵气也只是一种生理现象,就像是男人的晨b,到了时间自然就没了,她实在不必指望太多。
她站起身退后了几步,让林阳看到她的全身,那条漂亮的茶歇裙,那闪着光的多重珍珠项链。金曼曼突兀地问,“项链漂亮吗?”
林阳怔了一下,点头说,“漂亮——”但是,显然他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为什么。
金曼曼说,“漂亮就好,我希望下次见面,你要盯着我多看几眼——欣赏我被这些珠宝衬托出的漂亮。”
会比从前更漂亮吗?她不知道,但是,既然这些珠宝是极昂贵的,那么想必在它们的衬托下,金曼曼必须比从前要更加的漂亮。
她挂掉饰品,慢慢解下项链,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荀嘉明。
【它很重,】她说,【我把它留在港岛的别墅保险箱里可以吗?】
荀嘉明的回复很迅速,也非常符合她的人设,【送给你就是你的了,带回来吧。】
他殷勤地劝服她,【有了它,我们可以去一些好地方吃饭——你需要一些衣服,曼曼,不要感到太多压力,Take your time,我们凭着自己的感觉慢慢来。】
风度翩翩——是的,但是,他就这样熟练而油滑地跳开了表白的桥段,他和金曼曼已经是‘我们’了,虽然可以慢慢来,但这条路一定也会有一条通向大象耳朵的终点。
金曼曼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她开始给汤老师写信,但尝试十余次,甚至连第一句话都说不完全,亲爱的汤老师——亲爱的,她现在哪里还配叫汤老师一声亲爱的呢?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曼曼需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