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雨天来见你 第52章

作者:时玖远 标签: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现代言情

  然而每次裔舜在外接到家中的消息,要么是她又外出猎到什么新鲜宝贝,要么是又扮成了男子溜到哪里和人打架赛马,甚至有次部下来报,说她带回一头幼狮,还打算将幼师养在身边,吓坏了家里众人,现在已经没有侍女敢靠近她的卧房了。

  不多日,他回到家中,前往她的卧房一探究竟。

  摇曳的纱幔间,少女宽衣解带赤足轻舞,舞累了就倚在卧榻上拿起酒大口喝着。

  那头小狮子就守在她身旁,她似乎,并没有将那些对她不利的流言放在心上,反而养了个小东西吓走了他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换来不为世俗所拘的自在。

  他步步靠近,她终于感觉到来人了,惊地回过头去,他的身影就在她身后,酒杯滚落在地,她满眼醉气地喊他:“裔,你回来了吗?”

  他托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细润如脂的肤和荡人心神的唇,凤眸潋滟之间,忽然发现她已长成了娇艳欲滴的模样。

  他将她抱起带回了房,可第二日他依然抛下了她,再次踏上征战的路途。

  这一走,再有消息便是他要带回番郡的遗孀,军中大小领率来劝,只要他肯纳了番郡遗孀,番郡的势力便会归顺裔军,更何况,那是位有着西域容貌的美人。

  消息在百越境内散布开的第四天,家中起了大火,火势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裔舜赶回家时,赵凤儿已经驱散了下人,她独自坐在废墟之前,在他驾马停在她身前时,她牵着那头半大的雄狮,抬起头水盈盈地望着他,对他说:“我无处可去了。”

  他将她带回了军营,连同那头雄狮。

  她一路随他奔波衣服脏了,他命人找来木桶给她净身,他向来没那么多讲究,部下进出他的帐篷来去自如,因着凤儿住进了他这里,他特地嘱咐部下守在帐篷外。

  再回帐篷时,她已经脱了衣物走入水中,烟雾包裹着她袅娜的身段,撩人心怀。

  他对她说:“军中不留女人,你只能待一晚,明日我会重新置办宅子。”

  她缓缓抬起手臂,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她云淡风轻地开口道:“说不定还会走水呢,何必那么麻烦?”

  裔舜眉头一皱,出声质问道:“火是你放的?”

  她用手舀了点水,抬起手水珠从指缝滴落,她自顾自玩着水,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

  他压着情绪怒道:“赵凤儿。”

  她双臂搭在桶边,抬起头眼里是冷若冰霜的眸光。

  他要带别的女人回来,她就干脆烧了他的家,她就是在挑衅他。

  裔舜毫不客气地将她从桶里捉了出来,她和他滚到了地上,帐篷里的动静太大,门口的部下面面相觑刚想进去查看,就被裔郡吼了一声,让他们离远点。

  他本想好好惩罚她一番,却跌进了她温柔的陷阱,她在他的帐篷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军中老人终于按耐不住,纷纷来访,请裔郡去别处商议事情。

  临走时,凤儿遮住被他揉拧的泛红的身体,扯住他的衣袖,情意绵绵地对他说:“不要把我送走,我想留在你身边......”

  裔舜是在军中各部下集体反对下扛着压力将凤儿留下,他为了她第一次破了例。

  尽管如此,在商讨战事时他仍然会避开她,不断有人劝裔郡不要将她带在身边,会终成祸端。

  军中人对她的排斥她自然清楚,却一次也没跟他抱怨过。

  她知道他防着她,她便尽量不出帐篷,遇到部下来报,自动回避,驾马远去,直到他们谈完再返。

  没多久的一天,他差人带她去逛集市,她已察觉反常,中途避开随从驾马折返,半道就遇上了番郡的队伍,打探之下才得知,裔郡邀请番郡遗孀来营中相聚,所以他支开了她。

  凤儿双眼通红策马扬鞭,她穿过风沙弥漫的山坳,凹凸不平的土堆,一路疾行,路上她已感觉不适,却提着一口气执意杀回军中。

  当她看见番郡的马车停在帐篷不远处时,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抽出长刀拖着一身血冲进帐篷。

  哪有什么番郡遗孀、西域美人,只有裔舜愕然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她。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猜忌和提防中离他们远去,没能来到世上。

  番郡遗孀刚入军内便被控制住,他不纳她过门,自有强硬的法子让她交出兵力,这不过是瓮中捉鳖一场,对方行事小心谨慎,为免打草惊蛇,他支开她,总共也没几人知晓。

  却不想这场算计让他失去了孩子。

  赵凤儿大病一场,她自小身体底子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那是唯一的一次一病不起。

  乌巴戈听说后潜进军营来看她,他说他能用巫术治好她的病,他让她跟他走,离开这里,离开裔郡。

  她虚弱地摇着头对他说:“我已嫁与他,即使挺不过这遭,我也该死在这里。”

  乌巴戈又一次不甘心地离开。

  裔舜匆匆交代完对番军的处置后便回到凤儿身边。

  他抱着病中的她对她说,只要她能好起来,他便带她骑马,带她练兵,带她征战去更远的地方,待他打下百越全境,他成了帝,她就是他的帝后,他会为她戴上真正的“凤冠”。

  奇迹的是,在军中各大夫的无能为力之下,赵凤儿硬生生挺过了那一劫。

  一次在裔舜商讨完明日行程回到帐篷时,赵凤儿一边替他缝制衣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回来时外面起风了吗?”

  裔舜脱掉外衫,回道:“起了。”

  她将衣衫抖开,轻描淡写道:“是啊,方才就听到风声了,不知明日有没有雨啊。”

  她的这句话让裔舜脸色大变,顾不得穿上外衫便再次冲出帐篷。

  第二日他们改变了原先的地形,利用大雨的优势,将守变为攻,一举将南境盗兵围堵在山洼之间,初战告捷。

  他一身泥土回到军营中时,他的小凤凰仍然坐在那缝制衣衫,他走过去将她抱起亲吻,她生气地说道:“你把我也弄脏了。”

  他却只是看着她笑,恨不得将她融进骨髓。

  他把她丢在家中,一走便冷落她两年,后来带在身边也时刻提防,从不与她交心,她却总在用她的方式处处提点他。

  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不着痕迹地从旁提醒,他差点要忘了,她自小在军营中长大,精通兵法,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本事。

  自那次战事告捷之后,他偶尔会将一些布阵透露给她,她的兵法谋略一次又一次让他惊喜。

  当军营里的人逐渐知道他们打的胜仗都有凤儿运筹帷幄的功劳后,逐渐接纳了她的存在。

  她被他藏在帐篷里整整一年才真正走入军营。

  赵凤儿仿若天生为军营而生,她时常换上男装帮他操练新兵,一开始那些年轻的男子并不听命于她,她就让他们一个个来挑战她,从骑马到射箭,再到舞刀弄枪,她一样样让他们折服。

  裔郡从战场归来检阅队伍时,她操练的新兵和其他部下的兵放在一起实练,五项赛事,她的兵拿到了三项头筹。

  她一身金装铠甲带着成年雄狮立于高垒之上,身下是臣服于她的兵马,训练有素。她手握长枪,红绸迎风,英姿勃发。

  那个画面,刻在他的脑中,伴随着他多少个春去秋来。

  后来凤儿随裔郡四处征战,他上沙场,她便坐守军营,没有战事时,他们就在草原上赛马,她喜穿红衣,驾马飞驰的身影像火红的凤凰。

  那之后的几年里百越动荡不安,几路盗兵愈发猖獗,中原起义军不断进犯,杀了无数前朝官吏,裔郡每一次出征都是拿命在搏。

  便是在那次和起义军的冲突中,他没能顺利而返,凤儿在营中等了足足七天他都下落不明,第八日有部下来报,起义军抓了几名领率,裔郡有可能被俘。

  赵凤儿急红了眼,彻夜未眠,次日,她将部下叫来问了清楚。八日过去了,如果裔郡真的被俘,按道理起义军早就杀来了军营,她猜测这是裔舜的缓兵之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的处境必定危机四伏。

  她连夜召集剩余兵力商讨救人,就在这时,家中传来消息,赵狄被乌巴戈砍下人头悬于篷顶,他饮了赵狄之血自称为王,并向裔郡送来战书。

  赵狄为了军中儿女一生戎马,死时却全尸不保,如此奇耻大辱让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岂能罢休,赵凤儿狠狠撕了战书。

  裔舜的安危尚不可知,她必须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乌巴戈来犯,为裔舜保住仅剩的兵力,否则即使裔舜脱困也没有退路了。

  她做完最后的安排后回到帐篷。

  晨曦升起时她断了发放在枕边,便独自驾马前往博罗。

  ......

  “这要放在过去,在男人面前提断发可不是什么好的暗示。”

  “怎么说呢?”

  “古礼,亲脱妇之缨,而结发。”

  夜已深,简玟裹紧绒毯,身体像浸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冷从脚跟蔓延至全身。

  蒋裔并没有说起赵凤儿回到博罗后发生的事,他只是对她说,凤儿临走之前的布兵助他在那次恶战中存活了下来。

  他再去寻她时,她却没能活着回来,他带回了她的尸首安葬在身边。

  凤儿离开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寻找乌巴戈,第八年头,他终于在北阳山一带发现了乌巴戈的踪迹,他亲手割了乌巴戈的头颅,将头颅带给赵狄兄长后,便退回了番禺。

  有了裔郡坐镇,赵家人割据岭南后,建立南粤国,引入中原农耕技术,发展海水运输,为后世的海上丝绸之路奠定了基础,正式开启了灿烂的岭南文明,直到九十三年之后汉武帝发动对南粤的战争,历史的车轮便再次向前推进。

  那一世,他独自待在那片他们赛马的草原又活了三十二年才寿终正寝。

  这便是他孤独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段还未讲完...明天继续。

第53章

  简玟已经好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了, 这段过往让她难以消化,半晌,她才出声道:“乌巴戈到底对赵凤儿做了什么?”

  蒋裔沉默了一会, 避重就轻地告诉她:“他虽然杀了赵狄, 却并不得军心, 在得知赵凤儿即将回到营中后, 军中众人立即倒戈拥护她。乌巴戈提早设伏将她捉住,之后,他在她身上下了巫术。”

  简玟还未继续问下去, 蒋裔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眼告诉她:“修聿的电话。”

  他走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 四处都没瞧见她的身影, 他打开家门后发现她坐在屋前的椅子上发呆。

  她需要换个环境接接地气,吹一吹风让大脑清醒些, 仿佛这样才能感觉自己是真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否则她根本无法解释这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前世, 怎么会有前世呢, 她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人杜撰出来的。

  她生在国旗下, 长在春风里, 接受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教育体系,无论是社会历史发展观还是政治经济亦或是科学理论, 这些都是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 她活了23年, 对自己认知的世界深信不疑。

  可有一天, 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认知被突然打破, 简玟仿佛站在了十字路口, 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运转机制是否再是眼睛看到的样子。

  蒋裔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着,问道:“不冷吗?”

  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喃喃道:“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些报道,某个村子里有人突然记起前世,包括上辈子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那个地方在几百公里以外,他从来都没去过。记者帮他找了过去,发现那个家里去世的老人和这个人口述的情况一样,我以为这是博眼球的新闻,就算真有,也只是巧合或者个例。”

  蒋裔却告诉她:“据我所知,并不是个例,在我们周围,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能记起前世。”

  她侧过头来看着他,他高挺的鼻梁延伸到清晰的下颌线,优越的轮廓总给人一种超脱外物的距离感,纵使他待人接物谦和有礼,但这份含蓄之中却透着让人难以靠近孤傲。

  而现在简玟终于体会到他身上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尊贵和老派从何而来了,是数个世纪的沉淀。

  她突然开口道:“能说说你和凌安的故事吗?”

  话音才落她又打断道:“等等,你先别说,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

  她复又昂起下巴:“如果你们在一起过,我就不想知道了。”

  蒋裔的目光凝了片刻,对她说:“没有。”

  他的回答有点让简玟出乎意料,在之前查资料时,虽然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凌安和陈少昭有私人关系的证据,但主观上,简玟总觉得他们除了革命情感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牵连的。

  所以亲耳听见蒋裔否认了她的猜测,简玟还是有点小小的意外。